触摸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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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的名字叫《骨子里的青岛·青岛艺术群落文献》。

    就前卫和先锋来说,艺术永远走在文学的前面,因为艺术的空间是自造的,文学的空间是别人赐予的。

    黯昧需要发光,破碎需要整合,迷茫需要清晰——心灵的表现如此强烈,它给现代艺术提供了动力和另类组合。真正的另类是心灵的不可复制,它是现代艺术的源泉,无论你和你的艺术选择怎样的生存方式,你都无法拒绝走向极端的魅惑。自由奔放、个性张扬、标新立异、赫然醒目,艺术的民间殿堂里,错位即是规范,颠倒就是秩序。或者,你颠倒了别人颠倒的,你规范了别人规范的。

    是勇气主宰了他们的灵魂——脱离传统、开罪于生存环境、走向莫名其妙、投身于人格分裂、呈现非理性状态。他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线条、色彩、结构、光影和行为,艺术和自我没有什么区别。

    我由此想到,现代艺术最大的挑战并不是不自由,而是庸俗。从这个意义上说,主流的虽然很容易显要,却也很容易流入庸俗。非主流的艺术——如果它还是艺术,那就一定要杜绝庸俗。众人循规蹈矩的祈祷声中,那个用怪异的号叫引起上帝关注的孩子,其实就是艺术家。他用旁门左道更加便捷地完成了皈依,发现皈依原来就是忠于自己。——上帝啊,没想到你就是我。为什么不能像上帝那样思考呢?这样思考的结果是:我们有了艺术的爱与悲悯,有了亚当与夏娃般的裸男裸女和接受惩罚的人类。这就是说,所有的现代性,都意味着必须站在上帝的起点上思考人类和世界的命运。

    不应该把追求自由、张扬个性、叛逆时代冠冕在他们头上,因为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心情,是本该如此的常态,不需要刻意标签。对于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自然地生发比自由地追求更重要,尊重艺术就是尊重人的天性。因此,“艺术的生命是自由”和“艺术死于自由”的命题同样都是真理。他们是真理的孩子,唯一需要警惕的是:圣殿的祭司并不是顽固的守旧派,他随时准备接纳他们。一旦被接纳甚至被供奉,他们基本就结束了。所以拒绝庸俗就是拒绝接受进入圣殿的结果。伟大的艺术家到死都在追寻的过程里,他们不为圣殿而活,不为结果而生。他们激昂、有力、饱满、灵动、飞扬地走在路上,并因为自己从不废止的行走而让所有观赏的眼睛闪闪发亮。

    当然他们也需要休息,路边的驿站,那间四面写着黑色大“拆”的茅草房,就是民间殿堂、草根雅舍——温馨而灿烂的归宿。永远的草根,才会有永远的生命力。那种“苦日子终于熬到头”的感觉其实就是坟墓。

    现在可以提到“骨头”了,那就是热衷于拒绝、说“不”和自甘草根的理想精神,就是面对豪门盛宴而吃糠咽菜的精神。它在大家还看不懂的时候,悄然成了艺术的支撑,让我们在旷天野地里泛滥的寂寞背后,看到了时而枯枝蓬勃、时而野秀峥嵘的大树和大树的“群落”——森林。

    森林再寂寞也是森林。

    盆景再喧天也是盆景。

    一句话,真正的艺术精神,就是为了理想和真理的牺牲。

    一切为了牟取而不是为了牺牲的人,都不是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