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章 最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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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日的李氏皇宫,随着帝国改组联邦后,也改成了联邦议会的所在,同样在这次浩劫中,被炸到连渣也不剩下。

    巨爆过后,华宫楼宇不存,只剩下一个大大的凹坑,勉强算是一个盆地,但中央部分后来还受咒力作用,挤压隆起,形成一些小丘,虽然上头无草无树,不过也可以想像,假以时日,这里会变成青山苍苍,小溪潺潺,倒是一副闲逸景色。

    在群山之间,有一道人影,身上白衣早被黄泥染污,连上头的血渍都未抹去,就那么懒懒散散躺在那边,似乎极之疲惫,对一切都了无兴趣的样子。

    在他的身前,一块不起眼的残破青石,不知道是哪里残留下来的建材,被一掌打破,塑形为碑,立在那里,任谁一看,都像是一座墓碑。

    武苍霓、司徒小书缓步靠近,双方现在都是大能,掌握空间奥秘,随意缩地,一步跨出,就是数百米距离,虽说是缓步,速度却绝对不慢,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大老远外来到墓碑前。

    看见墓碑上的文字,武苍霓忍不住轻叹一声,“看来,你有自己的情报管道,事情你已经都知道了。”

    封神台之战,四武神彻底决裂,龙仙儿可能是这世上仅剩能够支撑他的人,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颇为奇怪,中间又隔着一个温去病,但毕竟是一起跟随那个人打赢百族大战,又一路走到今朝的同伴,如今突然逝去,对他的打击不问可知,也难怪这么一副了无牵挂的样子……

    李昀峰没有起身,仍旧躺在地上,仰首望天,非常疲惫似的道:“冥府一场大乱,她牵扯进去,最后殒落其中……去之前,她本来以为就是普通凶险,去去就回,谁知道……唉,终究风险不可控,最终把命给搭上……我们这类人啊,哪来的可料风险?”

    司徒小书看着墓碑上的人名,这才错愕明白,“龙仙儿……死了?怪不得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可她丧命在……冥府?”

    ……冥府不是永恒者的地盘吗,为何会有一场大战,将她牵扯进去……

    脱节太多,讨论完全无法进行,武苍霓只得先把温去病告知的东西转述,司徒小书闻言,呆立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所以,那些神皇和佛皇,全都是被饿鬼和爷爷干掉的?我们的拼命,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这么多人死了,这么多人牺牲……我们的觉悟……其实都是不必要,无关紧要的?”

    司徒小书喃喃道:“太荒唐了!这么说来,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敌人也会自己垮掉,那……我们做的这些事情,究竟算是什么?”

    武苍霓心下恻然,司徒小书此刻所承受的冲击,自己早先也有过,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开解她,因为……连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世上从来没有白白牺牲这种事,因果既然是存在的,什么事无非就是累积足够与不够而已。”

    躺在地上的李昀峰,用极其疲惫的语气开了口,“这一次,我们确实挡不住敌人,但我们所做的一切绝非白费,但我们好歹都还在,也在这次战役中有所提升,虽然离敌人还挺远的,可终究又近了好几步,这就是我们的累积……下一次,我们会做得比这次更好!”

    武苍霓差点脱口而出“这种事还要有下一次?”,但话到嘴边,便化作苦笑,如果说先前还能够把发生的灾劫当作是偶然的不幸,现在也该洞察真相,虽然还有些许关键把握不住,但自家世界无疑有着异乎寻常的吸引力,甚至那些永恒者都想插手过来。而始界既然是如此一块大肥肉,各界必争之地,后头又怎么可能会没事?百族大战不过是个开始,愿力之主的联手入侵不过是后续,类似的事情,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又怎么会没有?

    司徒小书更频频点头,外界势力的再次入侵,是无可避免的,与其后头靠谁打救,成为谁的走狗,还不如想办法多多强化自身,只有自家真的强大了,才能无惧外敌伸手,要不然……类似事情不断重演,终有一日,再没有侥幸、没有奇迹,只有全灭的收场。

    “可是……关于我爷爷的事……”

    司徒小书面色赧然,这话真是很难问出口,爷爷是自家的爷爷,下落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还得要找别人问下落,实在是丢脸到极点。

    “……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李昀峰翻身坐起,笑得很是古怪,“我一早就知道真.封神台的存在,但也直到那道罡气扫遍始界,我才确认,司徒无视原来一直就在那上头……那个人果然留了后手。”

    武苍霓闻言不禁冷笑道:“你是那个人指定的继承者,他驱逐妖魔,清洗碎星团,就为了留一个太平盛世给你,他留什么后手,你还会不知道?”

    “……妳也是团里的老人,应该很清楚那个人究竟有多随兴,很多所谓的后手,他自己搞完就忘光,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哪里轮到我知道?”

    李昀峰摇头苦笑:“他在狼王庙留下后手,这事我和龙仙儿事先都不知道,至于真.封神台里头有什么的,他也没打过招呼,哪轮到我们晓得?不过……”

    “不过什么?”

    “那年翻脸动手,碎星团崩溃之前,我们有问他,外部势力如果干涉,要怎么处理?嘿……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外部势力,鲲鹏学宫、十字庵,都是一早与他合谋,得他指令,不会来淌浑水,天斗剑阁也只会配合,碎星团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一早就埋下隐患,大家都乐见其被处理,唯一会出问题的,只有封刀盟了。”

    李昀峰的话,让司徒小书心头骤然一紧,这牵扯到当年的那桩公案,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心中的谜团,也让帝国子民纳闷不解。

    帝都血夜,迎接碎星团的不是滔天富贵,而是兔死狗烹的结局,虽然两大武神带领部分团员奋勇杀出,却已经是丧家之犬,只能狼狈逃窜,封刀盟主司徒诲人,顺应时势,勉励盟众当从大义大节,而不是被个人的小恩小义迷障,第一时间顺从朝廷号召,讨伐碎星团,但这却不是老盟主司徒无视的作风。

    碎星团一夕覆灭,各路人马趁势追杀,还有更多的人议论纷纷,想看往日那些的亲密战友,会否有人替碎星团出头,拯救那些快要完蛋的碎星残众于水火,而最受各方关注的,无疑就是司徒无视。

    司徒小书清楚记得,爷爷那时候亲口对自己说,这件事他会处理。那个承诺,曾让自己满心振奋,一方面欣喜于碎星者终于有救,有九重天阶的高人维护,就算是新帝国,也再做不了什么,一方面则是得到安慰,爷爷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爷爷,一如既往地护持着司徒家所重视的道义,没有像爹爹那样,忽然说起什么自己不能理解的大义,作着自己不能明白的事。

    ……自己曾经是那么抱以期望的,但最后,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明明承诺会处理的爷爷,到最后也没做什么,碎星团最终彻底覆灭,山陆陵的死讯从万里黄沙传来,而爷爷……他什么也没有作,所谓的处理,就是什么都没有处理。

    ……再后来,封刀盟在父亲的执掌下,蒸蒸日上,规模不住扩大,雄霸大半帝国,所有人都在说父亲当初的选择正确,干得漂亮,封刀盟能够站在大义这边,自然能大展宏图,但……自己也不是没听到别的声音,仍是有人在暗处,冷笑质疑,妖魔才打退,封刀盟就立刻斩杀过去并肩作战的碎星团,踏着他们的尸体,享受荣华富贵,这就是所谓的大仁大义?

    ……他们还说,司徒无视一辈子都在说仁义,可是当昔日一起浴血奋战的碎星团真正需要仁义的时候,司徒无视唯一作的,就是装作无视,漠视一切的发生,这就是当世第一的仁刀!

    这些冷言冷语,让司徒小书非常难受,尤其是当碎星团重回大地,风云再起,改变人们过去的看法,洗尽那个人特意制造的污点后,这样的声音更渐渐形成舆论,让司徒小书无可辩驳。

    虽然所有人都体谅着她的尴尬立场,尽量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情,可她还是听得到,尤其是想到当初褚爷爷那一些同爷爷一起创盟的老兄弟,虽然最终破门而出,其实却是为了捍卫爷爷的名誉、维护封刀盟的精神,壮烈牺牲,她就很想替他们要个答案。

    如今,那个答案……好像就在眼前了。

    “……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甚至究竟有没有这一出,也不敢确认,但那个人确实说过,老瞎子的事情,后头由他亲自处理。”

    李昀峰沉默数秒,似乎陷入回忆,好不容易才摆脱出来,轻声道:“那一天,密侦司对封刀盟的监控,确实曾经观察到不寻常的空间波动,龙仙儿分析,应该是司徒无视亲自动了,至于是要前来帝都请命,还是直接赶去救人,这个无法推判……”

    司徒无视的九重天阶,从来没有表现出操纵时间的异能,很可能是伪装出来的万古,但那个人的三位红颜知己,都是货真价实的大能,所以就算再怎么虚,大能层级也肯定是有的,轻易就能穿越空间,缩地千里,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观测到去向的。

    “……但后来,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们既没有看到司徒无视来请命,也没看到他出手救人,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门过一样。”

    李昀峰道:“所以他的去向,无人得知,你要说他只是出门散个步,假装做事也没人能够否认。但我相信他的为人,他肯定是有所行动……过了,而唯一能拦下他的,只有那个人……恐怕是司徒无视半道被那个人截下,阻止了他,后来司徒无视则不声不响地上了真.封神台,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恐怕……那个人就在那时候,把这股力量托付给了他。”

    武苍霓道:“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李昀峰苦笑道:“那个人为帝国设下的千年大计,总共留下了人、器,还有一股力量,人是我和龙仙儿,器是能够屏障一切的真.封神台,理论上,配合下头那座封神台,能让各界都不能伸手入始界,但如果这两项因素没能作用,那……就用他留下的力量,作为人族抗击诸天的最后底牌。”

    话乍听似乎非常夸口,什么力量能够号称抗击诸天?但只要看看三名万古强人,如何被这股力量一招扫灭,永恒者又是如何忌惮,就能感受此话的非凡含金量。

    武苍霓寻思道:“这股力量,到底要怎么发动?怎么使用?其中又有什么限制?能够发动多少次,要怎么补充?那个人……有没有留下更明确一点的解释?”

    李昀峰无奈摇头,“那个人一向也不喜欢把话直说,总是爱让我们猜,他只是隐约提过,要发动这股力量,只能在真.封神台上,发动的关键则是寰宇咒武……然后就没说了。”

    “这算什么狗屁线索?”武苍霓愕然道:“你可是他的继承人,他把一切托付给你,怎么……连话也不肯说清楚的?”

    李昀峰耸肩道:“所以,这些年里,我一直想上真.封神台看看,可惜……始终也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