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苦中苦度日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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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全国都解放了,雉北县委也被撤销,改为卧龙山区。陈旭东调到雉水县当书记,吴汉调到外县当县长。雉南县、雉北县、雉水县都是原来的雉水县一分为,形成割据政权,现县合一,又恢复了国民党统治时期的区域划分。县委一成立,干部奇缺,蔡平调到县委宣传部当宣传科长,邓未来调县化馆任馆长。也准备给我安排县里工作的,可枣针死活不愿意让我走,我老爹和我老娘也出来替枣针助威,这样,我也就只好留了卧龙山镇,当了个化站站长。
那天,陈政委也就是县委书记陈旭东骑着自行车前来卧龙山区检查工作,吃了饭,陈书记来到化站,他想看看我,我到底是他发现的才,是他的老部下,他还是很关心我的,我的老战友邓未来也陪着陈书记来了。
我们的化站也就区委大院里的一个后院里,这里原来是老地主韦大头的庄园,房子是一个接一个的套院,韦大头当时是雉水县有名的商,聚财如山,还娶了四房姨太太,每个姨太太都有一个院落。解放的时候,韦大头因资助国军打解放军,招土匪成立还乡团,犯下了罪恶,便携家带小逃到台湾去了,他的房产当然就被我们没收,成了区委区府的办公场所。
我们的化站是韦大头的小四的住处,这是一处有间平房,两间厢房的小院子,曾一度也是雉北县委的宣传科。我们的宣传科刚从镇西北头的农舍搬到这里没多久,雉北县委就撤了。紧接着,邓未来和蔡平都调到了雉水县城,这个小院就剩下我一。
说实的,这个小院还是挺不错的。那位韦大头的小四据说是位有化的小姐,喜欢雅静,还会弹古筝。所以,她的院子里,种了一些竹子,还种了菊花、芍药、牡丹、凤仙,梅花、桂花,草本木本,春香冬香,多有内容,多有色彩,多么丰富,多有味道啊。特别是那花池子四周的竹子,经微风一吹,竹叶哗哗作响,那位美丽的小四,韦大头的四姨太,弹着古筝,或许自己也轻轻作唱,余音绕梁,好不愉悦。我们刚到这里时,我和邓未来、蔡平就这样议论着,或者说是这样想象着。其实我们谁都对这位韦大头都不了解,更不要说他娶的小四了。我们知道的最多的也就是侯老八,侯老八当土匪,拉队伍,钱都是韦大头出的。对了,那次为孙先生募捐,唱天大戏,费用也是韦大头出的。
那时候,虽然我遭受了婚姻的打击,但我成名成家,期盼出头的希望之火并没有泯灭。
那时候我总想从我的特长里寻求一个突破口,来展现我的才能,让领导发现我,重用我,提拔我,让我出头地,真地当个官什么的,然后将那黑黑的、粗粗的、带着泥土香和野蛮味的枣针休掉。
可是,哪里是我才能的突破口呢?寻思了半天,想了许多,脑子里象过电影。
我先是想到的是写字,当个书法家。
试想,那个安静的小院里,那个韦大头的四姨太用过的似乎留着余香的书案旁,研墨练字,多么地风雅啊。于是,我按照原来孙先生教我的笔法,又加上刻幻灯的功底,就认真地练了起来。我将那时各个部门看过的旧报纸搜集起来,省下一点津贴购买笔墨,房四宝,苦练到更。一天一天地练,却引来了邓未来与蔡平的反感。因为我夜点着煤油灯,将他们的灯油费也用干了,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影响他们休息。刚解放,宣传任务很重,几乎每天都要放电影,还要写标语,组织演讲会,宣传翻身解放,建立新政权的意义,宣传社会主义。待我们好不容易累到半夜才休息,我却要练字。每练一张纸,就要呼呼啦啦一下子,将刚入梦乡的邓未来和蔡平给吵醒了。他们都是我战友,对我特别好,也不好意思明里说我或者阻止我。况且,我练字,正是宣传上用得着的,是领导倡导的,我这是积极的行为,谁也没有理由反对的。
练了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的字进步很大,就心暗喜。于是,我就想让蔡平、邓未来分享我的喜悦。
有一天,我特意认真地写了一首唐诗,那字是标准的正楷,一笔一划,一个败笔都没有,于是,我就放那桌子上,意思想让他二位起床后看到我汪有志的字,让他们表扬我两句,以满足我的虚荣心。
那天,我故意地起来晚一点,让他们二位先起床,我装作睡着的样子,暗里却支愣着耳朵听他们对我的字的反应。可是,他们起来了,一个个地去刷牙、洗脸,邓未来走到那个案前,看了看,蔡平也走到那里看了看,但他们非但没说表扬我的话,甚至连话都没说,连感叹都没有,就又各自心自己的事去了。我很失望,但我并不死心。于是,我急忙起床,涮洗之后又来到我写的字前,装作对我写的字不太满意的样子,等着蔡平和邓未来。正好,蔡平要到案的抽屉里拿东西,邓未来向我借小刀,我便抓住机会,拉住他俩,说:“二位老兄,帮帮忙,看看我的字写得怎么样,与过去的比怎么样?”蔡平看了看,说:“嗯,这字跟你过去的比?个头长大了!”真是没劲,我又对邓未来说:“未来你说呢?”邓未来也笑着说:“这字嘛,跟过去比,黑多了。”
二都看不起我的字,我也是没办法,我知道,都搞电影,都刻过幻灯,他们的字也是不差的,这一点我怎么就忘了呢?他们是可以不服我的气的。于是,我就不书法上突破了,我就想起了诗。因为我从没有见过他们写的诗,我想我这方面是比他们强些的。我想写一本诗集,让他二位看看,好好气气他们。
有了这个动力,我也多出了许多激,不长的时间内,我就写了上百首诗。集成厚厚的一本。我装作很神秘的样子,不让他们看到我的诗集。但这种装不是真的,其实是故意弄个神秘,是故意让他们我好象不经意间看到。
那韦家小四的书案上,常常放着我忘了的诗集,邓未来和蔡平当然是会看到的,而且也知道我的这点小心思。
又有一天,我故意忘了的诗集上终于有动过了,上面写了个纸条:狗屁诗。不一会儿,又多了个纸条:放狗屁。再过一会儿,又多了一个纸条:狗放屁。等我外出回来,却见邓未来将第四张纸条放我的诗集上:放屁狗。
我被他们羞得脸通红,与他俩吵了起来。我说:“你们这是妒忌,自己写不了诗,却看不起我这诗。”
蔡平笑着说:“有志你也要虚心一些,你写那些诗总得让我们说说感觉吧,我们看了你的诗,感觉就是放狗屁。”
“混蛋,”我回击道,“我没有说我的诗写得多么好,但提意见你们也认真地提,别骂好不好?”
邓未来笑着拉我坐下来,说:“对不起有志,我们是对你的诗不太敬仰,但我们提意见让你改进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蔡平说:“就是呀,就是呀,提个意见还发那么大的火,以后你怎么进步?”
“你们若是好好提意见,我是欢迎的。”
“好好,我好好地给你提你条,好不好?”邓未来笑吃吃地拿起笔,我那诗集的封面上写着:
“不讲格律不压韵,
纯粹满口喷大粪。
若叫李白杜甫知道了,
先打屁股后挨棍。”
当陈书记和邓未来进了化站来看我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我那个当年我住的卧室里。
陈书记和邓未来进了院,推门却推不开。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只有那竹叶哗哗作响。
其实,我那时正梦里。我喝多了,不知怎地就一翻身到床下去了。此时,我蒙蒙胧胧地看见枣针拿着擀面杖对我穷追猛打,直将我追到床下旮旯里,她才没有了办法。
我的梦还酒的力量下正做着,只是做的不是美梦,也不是恶梦,却是与枣针无休止的争吵那种无聊生活的梦。
梦的我那床下有一种战胜了的感觉,很得意枣针达不到从我身上进行渲泄的目的。
枣针喊:“有本事你就出来!”
我床下得意地说道:“出来?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了?笑话!堂堂男子汉就听你的?哼,我堂堂化站站长,国家干部,打土匪的英雄,五尺男儿,大丈夫是也,就听你的?你越是叫我出来,可我就是不出来,嘿嘿、、、、、”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
“汪有志!”邓未来大喊了一声,才将我从梦惊醒。
真是没有面子,我的这副囧相肯定要让他们都看到了,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床下,顿时脸羞得通红,好他们都是我的首长和战友,不是外,我才没那样的难受。此时,我急忙从床下爬了起来,将身上的灰掸了掸,又去收拾那桌上剩余的半只猪蹄子和那空酒瓶子,我不想让他们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陈书记和邓未来已经将我用棍子支顶着的门弄开,进来了。
“老首长,你咋来了。”当我从床底下爬起来后,很不好意思地看着陈政委,一个劲儿地憨笑着。
“我来你不欢迎呀?”
我忙改口道:“欢迎欢迎,老首长来了是我巴不得的呢,咋个会不欢迎呢?”
陈政委笑了,说:“怎么样?都还好吧?”
我很激动,我怎能不激动呢?领导能想到我,关心着我,这是多大的福份啊,所以我说:“好,好,好着呢,叫领导多关心了。”
我这样说,陈政委瞪眼看了看我,然后忽然问我:“你刚刚床底下干什么呀,嘴里咕咕叽叽的,和谁较劲呢?”
我的洋相还是被领导发觉了,我没有想到,连我说的梦话都被老首长听到了,真是丢面子啊。
为了挽回面子,我只好掩饰说:“没有呀,午喝了两杯小酒,开始睡床上,不知怎地就睡床底下去了。”
陈政委笑了,又问:“是不是枣针欺负你了?”
那时候,我最怕家说我怕枣针了,你想想,一个男给你戴个“怕老婆”的帽子,那还怎么敢入场,还不让老少爷门、亲戚朋友、同事同学笑掉大牙?我就是怕老婆,也不能戴这顶“怕老婆”帽子。
“没有的事,陈书记,你说得好了,我一大男,一个国家干部,马九都让我拿下了,我还怕她一个娘们。”
陈书记笑了,其实他已看透了我的心思,却依然顺着我的话说:“我说呢,你堂堂汪有志,一位,怎会怕老婆?看来谣言太多。”
趁陈政委我们化站看那些演出道具的时候,邓未来却将我拉到一边,我与邓未来是铁哥们,对于他来说我们没有什么密可保,我狠狠地掐了邓未来一把,小声说:“我的事都是你背后传出去的?”邓未来却对我使了个眼神,悄悄说:“汪有志,你可要想清楚了,对陈书记可要讲实话。陈书记是来落实婚姻法的,现是男女平等,不准男的欺负女,也不准女欺负男,你有苦不诉,以后可就别怪组织上不关心你了。”
邓未来这一点拨,我心里明白了。是的,我们县解放后,许多参加工作的同志都将小脚女休了。那时候贯彻婚姻法,主张婚姻自由,反对对父母包办婚姻。
经邓未来这一点,我忽然明白了。可是,我刚才才向陈政委说家里都好,这个家里感都好,当然包括夫妻和睦,特别是我与枣针的关系,不用说了,首长关心着呢,可我却说了个慌话,让陈政委认为我和枣针关系十分的好,唉,真是该打嘴哟。
有什么办法将陈政委的感觉才收回来,换另外一种感觉呢?
一时间,我没了主意。没有主意的时候,我灵机一动,就装聋作哑地不说话了,而且装作很伤心样子。
我们就这样亲聊了一会儿,当话题重新回归到我和枣针的关系时,陈政委说:“夫妻之间,就是一个敬字,古说夫妻要相敬如宾,也有点过份,但最少要互相体谅、、、、、”
陈政委讲着,我装出了样子,好象是听,好象又没有听,眼发愣,神魂颠倒,好象是犯了忧郁症一样。此时,我脑海里尽量地往我的苦处想,心里象过电影一样,将枣针欺负我的镜头一个一个地过,内心的委屈就不断地累积,当陈政委的话快要说完时,我“哇”地一声哭了。
虽说是演戏,但我回想到悲伤之处,就假戏真做了。一时间,我哭得很是伤心,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我好象是自己陪着我自己落泪。我哭道:
“我叫那个女压迫得不能活了,全县都解放了,全国也都解放了,就剩下我一个还没有解放啊、、、、”
真是的啊,掉了鼻的罐子――不能提哟。
枣针哪能是一般的粗野哟,她是另类的粗野哟。她长年村里撒野,已经男性化了。虽说是个女身,但她对我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跟她睡一张床,好象身边躺着的不是一位女,却是一位大汉。但这位“大汉”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那些对付我的方法,每天必须与她作一次爱。当我晚上睡床上,背着她睡去的时候,她忽然就用两条有力的腿象夹一只小鸡一样将我挑到她的肚皮上,我若是反抗,她就狠狠地咳嗽一声,紧接着我也就听到东屋里我老爹狠狠地咳嗽一声,没办法,我只好就犯。床上是这样,生活,她对我还有许多限制,具体地说就是“不准”:一是不准看电影,二是不准看戏,是不准进城。我说:“讲不讲理?我放电影的出身,咋不准我看电影?我搞宣传的咋不准我看戏?我是化干部咋不许我进城?”枣针脸一翻:“你败军之将哪还有还嘴之理?八盘决胜负,你败了,就得听我的,这个家就得我当。咋不叫你看电影?电影里有光腚女,一看还不得学坏?咋不叫你看戏,一看戏你就会想起小白鹅,你还不得患相思病?咋不叫你进城,城里的女个个脸抹得象庙门一样,你一看还不得掉魂?”
“你,你你,你太不象话了,离婚!”我被她逼得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只能作最后的反抗,可枣针却早有准备。
“离婚?”枣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离婚,坚决地离。”我说。
枣针冷笑道:“有多坚决?”
“老妈子跳井――坚决(尖脚)到底!”我怒气冲冲,不,怒发冲冠。
枣针冷笑道:“谁要是不离呢?”
“谁就是王八蛋!”
“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枣针一转身进里屋去了。
这是早晨刚要吃早饭的当儿,我老爹下田去了,我老娘打猪草去了,此时,太阳斜照东屋的山墙上,这时候他们也该回来吃早饭了,没想到我们就这时候要离婚。
不一会儿,枣针从里间里出来了。
“走吧,王八蛋。”
我一回眼,枣针的举动差点将我吓昏了过去:只见枣针脱得一丝不挂,黑油油圆滚滚的身子,两个如馒头般的奶子高耸着,满不乎地拉着要去办离婚手续。
“你、、、,你、、、、你要不要脸?”
枣针笑了:“都让你日过了,要脸还有啥用,走!”
就这时,院门外传来了爹的咳嗽声。我吓得急忙掩上门,将枣针往里间里推。
“你不是老妈子跳井――坚决(尖脚)到底吗?走呀?不去可就是王八蛋,这可是你说的。”
我哭诉着讲完了我的遭遇,
陈政委和邓未来没想到问题如此严重,他们这时候他才知道我们两的问题不简单。
“我要进城,我给你冲茶扫地,我也不能再让这个女欺辱了。”最后,我提出了要求。
陈政委考虑了一会儿,说:“好吧,分分也好,说不定分开了就亲热了。等我回去跟组织部门商量商量,再给你回音。”
临走之前,邓未来又追根刨底地问了一番,才知道我那天口出狂言,惹下了祸根,没想到枣针竟这般无礼,与我较上了劲儿。
“你如果真的一夜与她做了八次,实现了你吹牛的承诺,枣针就会听你的?”
我说,这个女是一根筋,一定会的。
邓未来说:“这好办,我到时候给你一条锦囊妙计,你依计而行,保证让你征服枣针。
吹牛吧,我才不信呢。
可邓未来却说,信不信等着瞧。
说罢,他就与陈政委一起回县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