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猫偷鱼不偷菜谱――白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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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我就把那两条带鱼吊我住宿房间的窗口上方,为的是通风透气,防止不新鲜了。可这一吊,满屋子都是带鱼味,很难闻,又让受不了。参加会议的们都上大食堂里吃饭去了,老胡他们也去了,因为吃了饭要到江淮大戏院里去看戏,而且这戏是严凤英主演的《天仙配》,大家听说之后都非常激动,吃饭时间一到,他们都争先恐后地往食堂里跑,为的是做好去看戏的准备。我因为上街,晚了一步,这时候便也不敢怠慢,将带鱼挂好,就跑步上食堂去了。
老胡他们吃饭回来,与几位老乡房间里吸烟、吹牛,忽然闻到一股鱼鯹味,几位老乡也同时闻到了,不约而同地说:“什么味?这么难闻?”
老胡抬头一看,只见窗户上方挂着两条带鱼,知道是我干的好事,就说:“这个土八路,倒知道尝新鲜,可会吃啊?”
说罢,他便将我的带鱼整了一下,挂了窗户外面,把窗户关了起来。关窗户的时候,他没有注意,绳子松了,带鱼就慢慢地往下滑动。
这时候,忽听工作员喊:“上车了,走了,看戏去了!”
参加会议的员听到喊声便鱼贯而出,争先恐后地蹬上会议上的专用公共汽车,往江淮大戏院进发。
我食堂扒完最后一口饭,便急急地往房间里去取戏票,一开门,便惊呆了:只见一只约有七八斤重的大花猫已爬了窗户顶上,正拖我的带鱼。我见状便用娘子腔尖叫一声:“放下,那带鱼是我的!”
那猫听到喊声,知道是有来了,便吓得拖着那两条带鱼就跑,我就后面紧追。
可是,的速度是赶不上动物的速度的,跑了几十米,我就累得气喘吁吁,此时我忽然想到菜谱还自己怀里,就不追了。
那猫因为拖着二斤带鱼,也感到累了,停下来发出呜呜的声音,不一会儿,又钻进了深深的灌木丛。
我灌木丛外往里望了望,只见那只猫躲灌木丛深处,这让我很难堪。猫的身子小,哪儿都能钻,我却不行,我做怪状吓唬它,让它出来,可那猫是只老猫了,它很明白我与它的距离,知道我没办法奈何它,于是就与我进行对峙状。我呢?这时候等着去看戏,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就这时,我忽然想起身上装的菜谱,想起卖鱼老板的话:“菜谱和鱼一样重要。”于是,我就笑那猫,又对那猫说:“你不要以为你偷了我的带鱼你就胜利了,我看你也是一只蠢猫,你偷我的带鱼,你会吃吗?你偷带鱼的时候为什么不动动脑筋呢?你咋想不到连菜谱一齐偷呢?如此之偷不也是白偷?看来还得将带鱼还给我,因为菜谱我这儿呢。
我说了这么重要的话,那猫还是不理我,也不放掉那带鱼。我继续说:懂不懂?嗯?那是带鱼,它不是你平时吃的鲢鱼、青鱼。这带鱼你没有菜谱你是没法吃的。你没有菜谱,偷了也不能吃,快点,还给我吧?”
那猫呜呜地发出了嘶鸣。
只顾得追带鱼,看戏的同志都乘上车去江淮大戏院了,我晚了一步,便跟后面追,车子刚开出我们的驻地时,行速很慢,我就拼命追,可一上了路,那车速加快了,我跑了一身汗,也没有追上。
没办法,我就只好坐公共汽车去大戏院。
坐公共汽车上,我才想起前几天坐黄习小车的事,也明白了啥叫真正的公共汽车,看到了女售票美丽的身影,我不自觉地笑了,就举起右手,用很温柔的娘子腔喊了声:“服务员,买票!”果然那位美丽的服务员微笑着过来了,同样也用很温柔的声音问我:“同志你到哪里?”我说:“我到江淮大戏院。”服务员就对我说:“那你就到淮河路下。”我笑着,说好,好。我找了个位子坐下,咦?这公共汽车是不错啊,我美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公共汽车的站头位于淮河路与安庆路的接口处,从这里到江淮大戏院也就两分钟的路程。江淮大戏院是一家豪华的剧院,它是合肥市一座综合型的剧院,也是合肥市标志性的化建筑,省里大型的会议活动也经常这里举行。与它相隔不远处还有一家剧院,叫做合肥剧场,它是合肥市建造的,虽说比不上江淮大戏院豪华,但也很漂亮。两家剧院一座淮河路的部,一座淮河路的西部。
我下了车,便抖了一下,我没有撵上开会的代表队伍,自己也没有单独来到这样的场合,心便有点发虚。
正为难着,我看到了胸前的代表证,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我觉得自己是出席省化工作会议的代表,与一般不能太一样了,于是,我就将身上的贱肉收了收,将手往后一背,摆出一副领导干部的派头,还咳嗽了一声,压住从体内将要暴露出来的不自然。就这么一作派,我也就不请教谁了。因为我听公共汽车上的服务员讲,下了车走不了好远就能到江淮大戏院,所以他就凭着感觉往前走。我下车的那地方,一眼就可以看到淮河路西侧的合肥剧场,只见那里霓虹灯闪闪,我想那里肯定就是江淮大戏院了。于是,我就往合肥剧场走去。
合肥剧场里正放着电影《秋公遇仙记》,那票的颜色是水红的,而江淮大戏院正上演着严凤英的《天仙配》,票是大红的,那水银灯下,不仔细也是看不清的。当我来到剧场门口,看到们水银灯下都拿着发红的票往里进,我就
认为我已经来到了江淮大戏院,就拿出会议代表的架势,持票入场。
可我刚刚走到剪票口,将票子递上去的时候,剪票员就看也不看我,用胳膊将我轻轻地往外一挡,就将我挡到了栏杆以外,又忙着给另外的去剪票去了。
这剪票员也真是的,你的朋友或熟要先进去,你开个后门照顾他一下,也对我示个笑脸、打个招呼,我又不是不肯让,早一会儿进去,晚一回进去又能多扎几根毛来?哼,不就这点小权力吗,有什么了不起?没化。
我没有发作,为这样的小事发作的确没意思,况且今天是来看戏,看严凤英的天仙配,我又是严凤英的粉丝,今天能这里见到著名的黄梅戏表演艺术家亲自给我们演出,这也是石滚改小磨子――开了眼了。为了个先后剪票的事弄了个不愉快,影响了看戏的好心,太不值得了。
当我后面的几位观众进去之后,我又重新往里进,可刚刚到了栏杆口,又被那剪票员挡了出来。
咦?这是怎么了?我感到有些蹊跷,我与这位剪票员无冤无仇的,怎么别一进就进去了,我一进就被这位剪票员轻轻一挡,给挡出来了呢?他们还不是代表呢,我还是代表呢!他这位剪票员竟敢欺负我堂堂代表吗?不可能吧?我这样想着。
就这时,我看着入场群的剪票时摆着各种姿势。只见一位男子将票从头顶上绕了一圈,剪票员不但给他剪了票,还朝他笑笑,说了句什么话,他也没听清楚,好象是说你这个好得味等等,反正是很友好的话。
是不是这位剪票员很怪呢?喜欢开玩笑呢,不逗你两下子就不让你进去呢?这样的活宝是有的,我们雉水县就有,他们别管你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就好与你开玩笑,有时候你都要发火了,才知道他是逗你玩,让你哭笑不得。想到这儿,我也学着那位男子的模样,也将我的那张票头顶上绕了一圈,空划了一个弧,动作象那位男子一样地潇酒,然后将票递给那剪票员。结果那剪票员一看还是我,就看也不看我,依然用手将他往旁边轻轻一挡,再次给挡了出去。
他不是逗我玩,我看清楚了,于是我发火了:“你这个同志是不是跟我有仇?为啥不让我进?”
剪票员说:“你没有票我咋叫你进?”
没有票?嘿嘿,真是狗眼看低啊?我的票难道是假的不成?于是我理直气壮地将我的票高高举起,说:“你的眼睛装裤裆里去了吗?这不是票?这是什么?请问,这是什么?”
剪票员听我讲话这么难听,也生气了:“我的眼是长头顶上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它装到裤裆里去?除非你这位同志有特异功能,能将你的眼睛装到裤裆里。”
我是不该一气之下,讲出这么下流的话来,有点谦意,说:“我这是打比方,你眼睛睁这么大咋就看不见我的票哩?”
“你咋不将你的头比方成裤裆里的东西?你那票是不错,可你这张票不能进。”剪票员抓住理不放。
“为什么不能进?告诉你,这可不是一般的票,这是全省化工作会议上的票!看清楚了,这是代表证,黄习同志都对俺客客气气的,你一个把大门的倒来欺负俺,我看你是想当右派了。”我不但据理力争,还给家扣了一个帽子。
这么大的口气,又是高一声低一声的娘子腔,就惊动了里面的经理。经理出来了,一问况,才知道是场误会。
经理说:“噢对不起,代表同志,他没有把况给你说清楚,你的票比我们的票高级,应该到江淮大戏院,这里是合肥剧场。”
还是家经理,觉悟高,思想水平高,不象这位剪票的,档次低,没成色。经理对我解释说,这票与他们的票颜色都差不多,两个剧院又离那么近,引起误会是难免的,有的了误会不怕,解释一下不就行了吗?哪能去哼鼻子瞪眼呢?我们都是为民服务的,是民的服务员嘛。你听听,这话说到心里多舒服,象是妙龄女郎按摩似的。我听经理这样说,也不好意思,说,我也有错,我将这票到这里来,还不服气,说话也难听。经理说,责任不你,我们。说着,他又对那位剪票员说:“家从县里进省城来开一次会,那么容易吗?不是这里的票为啥不给家说清楚?明天才得让你好好作检讨。”
剪票员被经理批评得点头哈腰,忙向我赔不是,我这才把气消了。
当我进了江淮大戏院的时候,戏巳经开演十几分钟了。大戏院的场内灯已经关闭,只有舞台上是亮的。因为场内比较暗,工作员就过来帮我找了位子。我的位子是十九排十五号,工作员就将我领到那里,用手电筒往他的空位子上照了照,让我进去,就走了。
进了大戏院,我就有点紧张,我哪里去过这么好的地方,这戏院我从来没见过,屋顶那么高,高得可以上天,我的孩哟。我心里一阵惊讶。我一边找座位,一边又替我感到不公平。想我汪有志都活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去过这么好的戏院,真是悲哀。以前我看戏,都是看草班子演戏,打麦场里搭台子,最好的也就是到了县里,那也就是普通的戏园子,里面不仅有唱戏的,还有卖水萝卜、焦花生的,甩热毛巾擦汗的,乱得跟羊行差不多。比起那种感觉和今天的感觉,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唉。
这大戏院的设备是非常豪华的,就说那位子,也全是沙发垫的,而且外面还包着一层墨绿色的布套,虽也是活动垫的,但坐上去与大沙发也没有多少区别。对于这样的设施,我当然是没有见过的,更没有坐过沙发。
当我往自已位子上坐的时候,心里就盘算,心底发出感叹:我的乖乖儿哟,这一屁股得坐多少钱?弄坏了可赔都赔不起的。
我这样想着就小心怡怡地往我的位子上坐,屁股刚一用劲,便吓得立码又起来,我弯下腰看了看,心里直犯嘀咕:怎么会活动呢?嗯?怎么会活动呢?这椅子被我一屁股坐坏了吗?没使多大的劲呀?
可不能坐坏了,我想,坐坏了可是赔不起的。我看看没有啥变化,就慢慢地试着再次往那沙发位上坐,因为我不敢坐到底,所以我一用劲,那椅子就一晃,为了不晃,又能看上戏,我就只好将身子支了起来。我半蹲着,腰躬着,双手扶着双膝,支撑着身子,头往前伸着,勉勉强强地那儿看戏。我心里骂发给我票的同志:妈妈的,那么多好位子都给了家,却发给我这坏了的位子。这哪里是来看戏,这简直是来受罪啊!不一会儿,我额头上就流出汗来。
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地方发作,后面的观众却对他有意见了。开始是不点名,说:“公共场合,请自觉一点。”
我并没有听出来说的就是我,却还趁着敲鞭鼓:“就是的,有的同志就是不自觉,要狠狠地批评批评才行。”我那意思是说有的把坐位上的椅子搞坏了属于不自觉的行为,应当进行批评。而后面的同志呢?他们对我有意见是因为我半蹲着遮了他们视线的半个舞台,让后面的观众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拧酸了脖子,又不好意思点名让我坐下来,才说了声“请自觉。”他们却没有想到我脸皮这样厚,跟着说俏皮腔。正对着我后面的那位观众就火了,不再给我面子,他用手往我的后脑勺上一点,道:“不自觉的就是你!”
我半蹲着已累得满身是汗,原以为后面说有不自觉弄坏了椅子让他来受罪是同我,没想到忽然就骂我不自觉,我便回过头来质问,娘子腔盖住了剧院里的半空:“谁不自觉?我咋个不自觉的?你说?你说不出来咱一块找省委黄书记去!”
后面的那位观众恰恰就是黄书记的司机小王,哪能被我这个土包子吓住了,说:“哟,找黄书记呢,黄书记就是叫你站着看戏遮家的?”
我听那连黄书记也不怕,这才回过头来认真地看了看他后面的这位同志,这一看不当紧,一下子愣住了:“你不是给黄书记开车的那位司机吗?”
小王认真地看了看我,也认出了我,哭笑不得地说:“怎么又是你哩?我咋那么倒霉又遇到你了呢?真是冤家路窄。我专车送你开会,你就专门遮我作报答呀?”
我很是不好意思,连连向小王同志道谦:“不是,不是,哪能那样呢?你看,会上发我一张票,坐了个坏椅子,我这儿努劲,却又遮你看戏了,真是对不起哩。”
“椅子坏了?不可能。”小王立起身子,看了看,便二话不说,按住我的双肩,使劲往下一按:“你老老实实给我坐下吧!”
“咚!”我被小王一按,就结结实实地坐了他的坐位上。
没想到这一坐,坐得还真是舒服,刚才的腰酸背痛、汗流浃背嘎然而止,如释重负,一阵轻松,从这时起,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沙发的味道,为了挽回刚才发生的尴尬局面,我自言自语:“咦?咋不晃当了?”回头对那司机小王说:“哟,还是你的技术高,叫你一弄,这只坏椅子就让你修好了。”
看戏的大都是代会的代表,对我的不好表现也都示以理解和原谅,他们也感到我这位淮北土老帽也有可爱的地方,对我那娘子腔特殊的声音,有了亲切感,此时他们也不看戏了,议论着我:“这位说话娘子腔的同志满得味的噢、、、、、”
虽说闹了这个笑话,但毕竟为我长了见识。从那以后,我凡是遇到软的东西,就喜欢拿沙发作比喻。棉花毯一铺,我往上一坐,就说:“真舒服,跟沙发一样。”同事们就问他沙发是什么东西?我就兴致勃勃地给同志们解释,说得娘子腔都快沙哑了。有一次,我与枣针作爱,我往枣针肉乎乎的身子上一骑,就又说了一句:“真舒服,跟沙发一样,带弹簧的。”枣针听不懂是啥意思,就以为我是骂她,因为鸡蛋才是带黄的,一带“黄”不就是小鸡了吗?小鸡就是动物,动物就是畜牲,这不是骂是什么?我再解释也没有用,枣针气得把肚子一挺,将我的光身子掀了下来:
“去骑你娘的沙发去吧。”
这场爱也就没有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