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琴瑟声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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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晟强压下心里不好的念头。“你说,这间铺子一个月前就卖给了你?你说的可是属实?”沉声问道。
掌柜的是个好人,显然被吓到了,忙解释道:“绝对句句属实,我这一把年纪还说谎做什么。而且契约上头也有日子。只是先生若是同前一个掌柜有什么恩怨,还望莫牵扯到小的,小的做生意也不容易。”
姚晟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往前一扯,厉声道:“那我问你,这契约可是你与一个叫齐思任的年轻人交涉的?”
掌柜的摆着双手,“不……不是不是,是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说替他们老爷做事,不是年轻人。”
“齐思任是少当家,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不通过他就在别人手里盘了铺子?你当我好骗吗?”姚晟继续逼问道。
“天地良心啊,先生。我是个生意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儿,我哪里敢有半句谎话。”掌柜不停拱手,言辞恳切。
绕来绕去,还是没有说清楚来和他交涉店铺的人是谁。
姚晟松开一只手,伸到后腰拔出配枪顶在掌柜的太阳穴上,“我再问最后一次,是谁?”
店里的几个做活的长工见有枪,扔了手上的木器想往外跑。
“都站住”,手上使了使劲,盯着掌柜,“快说。”
伙计和长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都站在一旁,小心的看着姚晟。
“我说我说,是老掌柜,那管家带了老掌柜亲手盖过章的地契来,一月前将这儿卖给了我,这儿地段甚好,价钱却不高,我当时还有些奇怪,这店里的生意这么好,远不止这些价。可……可谁会跟钱过不去,我想也没想就出了钱。谁承想,先生这……”掌柜这次算是一丝不漏的倒干净了。
姚晟脸色阴沉,问:“老掌柜,是齐博元?”
掌柜的连忙答应,“是是,是齐老板。他人虽在重庆,但在北平的几家分号,生意一直红火,我们行内无人不知。”
真的是齐博元,那捐赠一事也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姚晟丢开掌柜,收起枪大步的走了出去。
他又陆续走了齐家的另几家分号,还有一家钱庄。
无一例外,全都走了个干干净净。且在姚晟的询问下,得到的回答都基本一致,齐家低价转手了所有的生意。
这么盘根错节的生意,却处理的这般彻底,绝不是短期内可以做到的。
齐家这边不动声色的撤走了生意,陆家接着就出了事情,还叫了齐思任和陆其华回去,结了亲再利用两家关系搭救陆原风。
这种种细想来根本说不通,齐家就算是为搭救陆家筹钱,也不至于把北平的店铺全部卖掉。
姚晟看时辰,想着顾靖安应该已经回去了,这些得要跟顾靖安汇报。
回到顾府,姚晟直接去了书房找顾靖安。
顾靖安也刚回来不久,在书房忙,姚晟进去的时候,迎面出去了一个下属。
姚晟进去躬身行了礼,“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顾靖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姚晟坐下,说道:“警政司的牢房可真贵,借它住一晚,居然张嘴就要一千块大洋。”
“那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安排陆小姐见她父亲?”姚晟坐下问。
“先不急,反正人也没有到。”顾靖安说着拿起衣服准备出去,看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姚晟就猜到,他肯定是去找陆其华。
姚晟突然想起,自己是有正事要说的。
“少爷”,姚晟叫住顾靖安,继续说:“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顾靖安停下步子,把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折了回来在沙发上坐下,“说。”
姚晟走近站着,有些犹豫,底气不足的说:“属下觉得,齐家的宅子和店铺卖的有些蹊跷。这几天,我们都顾着关心了陆小姐,却把齐家给忘了。”
顾靖安手上倒水的动作停了一下,“继续说。”
“而且,属下查问了,店铺一月前就以齐博元的名义卖了个干净。根本就不是为了救陆家。除非齐博元早就知道陆家会出事。”姚晟想,他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顾靖安抬起头,看着姚晟问:“你的这些猜测,有几成把握?”
“九成。等那边派去查的人有消息回来,基本就可以确定了。”姚晟很严肃的说道。
顾靖安点点头,靠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松软的沙发扶手。
过了好半天才说:“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小月也不行,尤其是那小丫头。”
姚晟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可是少爷,让陆小姐知道岂不是更好,这样,她肯定会与齐家决裂,更不可能会再嫁给齐思任。”
“你以为她知道了就会恨透了齐思任,恨透齐家?”顾靖安反问道。
姚晟不解的看着顾靖安,心想:难道不是么?
门外有下人来,请他们过去用晚饭。
顾靖安起身往出走,姚晟跟在后面。姚晟还是不懂他再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好好利用。
“她和齐思任青梅竹马,与齐家更是亲厚。我若是突然告诉她,她们家如今的处境皆拜齐博元所赐,会不会恨齐家我不知道,但我晓得她肯定会难过”,顾靖安停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姚晟,又说:“可是阿晟,我才舍不得她难过。”
姚晟也看着齐思任,半天才笨拙的微微低下头,“少爷思虑周全,是我太自私了。”
顾靖安往姚晟跟前走了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着说:“阿晟,我这一辈子,小月是我最亲的人,小丫头是我最喜欢的人。而阿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们三个少了谁都不行。你明白吗?”
姚晟抬起头看着顾靖安,顾靖安也在看他,他明明看到顾靖安在笑,可是没有笑到眼底。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关心则乱,就是你假装不关心,它也会乱。
姚晟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就像在火车站的人海里一眼就看到她,他以为那种喜悦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