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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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子麟被他夫人一瞧,一脸的无奈的没好气的低声责斥着:“你看我作甚?”

    蓝家少夫人这才将目光收回,诧诧的再一次打量起那个刚刚因为干呕而一脸土青色的邵燕儿,想是妇人家多疑,所以她在听了那话之后,越看这邵燕儿就越是像那有喜的妇人一般。

    心到这一路上,她竟然还觉得这邵燕儿不错,却不想她竟然有这等的心思,一面又忍不住的庆幸,幸亏相公不是那种人,若不然的话·····后面的事情她都没敢在想下去。

    楼上那个妇人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不等那邵燕儿反驳一口,便提着裙子一面下楼,一面开口说道:“这种贱人最是不要脸的,若是出在我家里,乱棍子打掉那腹中野种,才叫她侵猪笼去,不过照着我说,还是将这一路上跟她接触过的男子都叫过堂里来,一一的对质,是谁的种,谁领回去就是了。”

    “这个主意是好,不过我们也不是她的家人,如何做得了这主儿。”容离很是赞同这位夫人的话,只是眼下的事情已经不该她来插手了。

    众人听到她的这话儿,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那满脸惊恐的何怜看去。

    且说这何怜,到底是个姑娘家,论个什么,那都是口头上的,所以真的较起真儿来,她就乱了方寸,尤其是邵燕儿有孕的事情,这毕竟是······最重要的是这一路上,到了客栈中除了现在她们是一个房间,以往都是各自住一间房,所以她并不知道,邵燕儿是不是一个人住的。

    在退一步想,若是此番路上没有遇到这些人,那就算是侥幸逃过了那些山贼,到了袁州,邵燕儿成了自己的嫂子,那她腹中的这个野种·····哥哥反而就这么被戴了绿帽子。这也罢了,邵燕儿明明是生出那个心思,也想嫁给那个俊美男子的,却还一口一个是为了自己才去讨好人家夫人的,可这事实上,她就是为自己打的算盘,这般的口是心非,这般的狠毒,真是母亲看走了眼,竟然还夸她比自己贤良淑德,殊不知这都是假装出来的。

    这会儿瞧着大家都看着自己,方反应过来,又一面回味着容离那个多嘴妇人的话,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邵燕儿看去很是认真的问道:“表姐,你告诉我,若是不遇到她们,你是不是就准备带着你腹中的野种嫁给我大哥?”

    邵燕儿一直恍恍惚惚的,因为那干呕的感觉实在是不怎样的好,直道现在听到何怜的话,脑子才清醒了一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你胡说什么?”一面朝着那个多嘴妇人看去,“你又是谁休得胡说八道。”

    “哎哟,若是没有的话,你着急个什么,莫不是心虚了吧!”那妇人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轻蔑的说道。

    但凡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被人这般冤枉了,哪里有不激动,能淡定自若的。容离这会儿倒是不开口了,而是静静的看着,在听到这妇人的话之后,便朝着沙玛瑶小声吩咐了几句话。她很好奇,这妇人怎就一味的针对这邵燕儿呢?

    邵燕儿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只是却因这妇人的话而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她没有哭出来,那何怜却已经哭出来了,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邵燕儿:“你怎能如此,我母亲不嫌你家到中落,让大哥娶你为正妻,你却还不知足,路上还背着我等做出这些龌蹉事情,你···你如何对得起我母亲。”

    何怜到底是个心思单纯的,别人一说她就信,加上自己那些粗浅的推断,她更是认定了邵燕儿的心思不纯,动机不良。

    “连你也不信我?”好半天,邵燕儿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叫我如何信你,我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你是知道我大哥心倦他的那爱妾,所以怕那妾先身有孕抢了你的位置吧,所以才生出这样的心思手段来。”要说何怜笨,可是她的这些推断,却是有凭有据的。

    沙玛瑶很快就回来了,她擅用那些蛊,又是练毒的高手,后来又跟岚嬷嬷学了调香,所以这要打听一个人的来路,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还能做得不露痕迹。

    先前正是得了容离的话,去打听这个多嘴妇人的来路,所以她直接去逮住了这多嘴妇人的贴身丫头,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多嘴妇人姓申,她是个商夫人,只是她那相公早年因为路上跑商而遇到山贼,受了不轻的伤,这些年都一直卧病在床,因家中无兄弟,所以这家中的商务,她一个妇人也就挑起来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就是袁州人,而且她那夫婿还有个庶妹,自小就是个哑巴,却不知怎的,今年三月踏春之时,与这袁州刺史遇到了,二人情投意合,而巧的是,这袁州刺史不就正是那何怜的兄长么。

    也就是说,她突然间站出来针对这邵燕儿,大概是为了她家相公的庶妹吧!而且听何怜的那话里意思,这袁州刺史并不大乐意娶邵燕儿为妻,一切都是父母之名,而且换一句话说,他若是真的有意这邵燕儿,早就该把她娶进门里去,而是不自己孤身一人在袁州吧!

    而且吧,在这种重嫡轻庶的年代,这位申夫人若是只为了能与袁州刺史结为亲家,还是因为其他的利益关系想攀上袁州刺史,她大可以让她娘家的嫡妹去就是了,而却成全相公的这个哑巴庶妹,若不是她们家这位哑巴庶妹心机甚重,那就是这申夫人为人善良。

    不过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何怜的兄长怎说到底是身份比这申家高了许多,他能对这个申家的庶女如此钟情,可见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然就在容离得了信儿的这会儿,那申夫人便开口了,她这人想来十分的爽快,直接就跟那何怜说道:“不瞒何姑娘,妾身乃袁州人士,正是那沉娘的嫂子。”

    沉娘这名儿,何怜跟着邵燕儿都不陌生,所以听到她的话之后,再一次的震惊住了。

    “你···原来你是那贱人的嫂子,所以才如此污蔑我,你说是不是那个贱人让你这般做的?”邵燕儿反应过来,这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指着申夫人质问骂道。

    不想那申夫人却是连正眼都不曾看她一眼,而且直接朝着何怜走过来,也不啰嗦个什么,“我家沉娘是庶出,而且幼时生病,落下了病根,也不能说话,她能得到你兄长的垂怜,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所以我与她兄长也不指望你们何家认了她这个媳妇,以后你兄长若是对她厌恶了,弃了她,我们申家也不会有怨言,自会将她接回家里来,好生照顾着。”她说到此处,却是顿了顿,叹了口气,“可是两个月前沉娘有了身孕,你兄长执意要娶她过门,媒妁之言便罢了,然这父母之命却不能不遵循,我们都知道这你母亲不会同意的,所以没有答应。便是要娶,那她也只能做妾,须得让你母亲瞧中的媳妇进了门,她才能进,这样也才能少吃些苦头。”

    说来也是,这不曾进门就不受婆婆喜欢,倒不如不进门,如此还省得被婆婆鸡蛋里挑骨头。

    何怜本就是个痛快的人,只不过她没有这申夫人的明事理罢了。不过听到这申夫人的话,心中却是颇有些感触,那沉娘在有万般不好,可是哥哥终究喜欢她,愿意为了她违了母亲的意思。而这突然间答应娶表姐,原来竟然是因为这申家的话,他才点头的。这心里不由得想,大哥娶了这样明事理人家的姑娘,总比娶了表姐这个心思重的好。只是这沉娘的身份实在是····又还是个哑巴,不过一面看了邵燕儿一眼,她的身份也不如何,只是沾了母亲的光罢了。

    见这申夫人还等着她的话,便道:“夫人的话,我心里有数了,只是她的事情,且不论她不是我何家人,就算是,我这个妹妹也管不得,所以只能先修书回去。”

    她的话虽然没有能说清楚,不过言下之意是不会在同意她大哥娶邵燕儿这样的人吧!至于这怀孕一说,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来管,因此也只好先这样了。

    不想就在事情收尾之时,她们的马夫不知怎的,听到了邵燕儿怀孕的消息,竟然跑进来一咕咚的跪在了何怜的面前,“求小姐与我跟表小姐做个主儿,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你这就放我们走吧!”

    原来两家的车夫就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事情,这车夫都忍不住的怀疑,最后还是何家的车夫先想,不管这邵燕儿是怀了谁的孩子都不要紧,自己先去承认,把她娶了,在将孩子打了就是,到时候还是他不花分毫就赚了个大美人媳妇呢!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何况这表小姐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只怕是与她沾亲带故的,都想撇开关系吧,所以她若是不安分跟着自己,自己大可将她给卖到窑子里去。

    邵燕儿见这一路上看去老实的马夫这一番言语,顿时就气得翻了白眼晕过去。

    何怜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想他们家的这马夫····红唇气得发抖,指着小二骂了一阵儿,可却是拿不定主意,这时候一个家中的老婆子在她身后低言了几句,她便点了头,让这车夫直接把邵燕儿带走,但是须得先回去家里一趟,给她母亲一个说法在成亲。

    这车夫得了话,乐的说不上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着头。当即也不怕个什么,高兴的扛着地上的邵燕儿,就往停在后院的马车里塞去,都不带告别的,就直接赶着车走了。

    待何怜反应过来他把车赶走了,自己没了代步工具之时,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会儿那申夫人反而蹙着眉头道:“何小姐怎就轻易信了他的话,让他把人带走,这若是不去你母亲那里,到时候邵家来找你母亲要人了,如何说?”既然是妹妹的情敌,这自然是打听清楚了家世的,那邵燕儿家里虽然无父母,可是叔伯到底是在的啊。

    此刻何怜也是追悔莫及的,无奈人都早走的没烟儿了,她哪里追去,反而是要重新置办马车。

    散了场,回房的回房,吃饭的吃饭,容离等人也能安然用餐。

    院中的血迹早就叫人清理干净,长久不散的,只有那肃肃的寒风,包裹在厚厚裘子里的容离,把玩着手中的小手炉,抬头凝望着枝头那片迟迟不落的枯叶。不知道怎的,她竟然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

    “夫人怎了?那邵燕儿不是已经走了么。”沙玛瑶跟在她的身后,见她瞧了那树枝这么久,就一直没有移开过眼神。

    却只听容离低声叹道:“你说这人的命是不是已经注定了?”

    “夫人怎如此说?”沙玛瑶不知她怎就突然伤春悲秋起来,莫不是那片树叶的关系吧,当即就扬手将那树叶打落下来。

    “你想那邵燕儿,自小父母双亡,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姨母,眼看就能飞黄腾达成为何家的下一代主母了,可是却突然间却又从云端坠落,被打回了原形不说,却还被那么个不入流的驭夫占了便宜,这以后她老实也就罢了,不老实的话,只怕这下半辈子就得在红楼里度过了。”容离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也许刚刚那申夫人冤枉邵燕儿的时候,自己该开口。

    沙玛瑶这才知道她是因那邵燕儿的事而多想,便说道:“那这就是命了,何况这些年她也过了些当小姐的好日子,足了足了,夫人莫在为这事情多想了。”

    “夫人,娑罗来信了。”正是此刻,突然有侍卫上来禀道。

    一听娑罗来信,容离跟沙玛瑶脸上顿时都浮起笑容来,然在看到那侍卫的神色之时,容离的心不由得一怔,也来不及欢喜,只赶紧问道:“怎样?”

    “爷不曾说,只是脸色不大好。”侍卫垂头禀报道,不敢直视容离的表情。

    “不大好?”容离重复着这侍卫的话,一面微微的蹙起了眉头,随之便转身提步回房去。

    沙玛瑶见此,知道这侍卫晓得也不多,因此便也懒得多问,当即也跟着容离追了过去。

    房门猛然的被推开,带着一声沉重的沉闷响声,那带着寒意的风瞬间像是脱缰了的野马似的,争先恐后的从容离身侧四周的空隙中疯狂的卷进屋子里。

    锦华的垂帘被卷得剧烈翻动起来,使得容离往里面看去有些朦朦胧胧的,不过却这并不能阻挡容离看到屋中那神色凝重的商墨羽。

    她抬步进去,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是不是,南黎那边出事情了?”她的声音,有种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颤抖。想来也是了,在这个世界上,能让她能感受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滋味的,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也就是南黎的那些亲人了,尤其是那两个亲亲骨肉。

    已经不知道多久,他没有见到过容离这个样子,她紧张得声音都发颤了,紧张得连着害怕都忘记掩饰了,以至于这份恐慌此刻在旁人的眼中一览无遗。

    这个时候,商墨羽突然有些自责,更是有些愧疚,也许,不该告诉她,他应当知道,孩子对容离是怎样的重要,一旦是与孩子有牵连的事情,她都会方寸大乱的。所以眼下他动摇了,后悔了,也害怕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容离的话,其实答案也不过是:是,或者:不是。可就是这么短短的几个字,他却怎没也无法当着她的这副表情说出来。

    “你倒是说啊!”见他久久不回,容离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一手拂开那飘摇飞拽的垂帘,疾步走到房中,朝着商墨羽靠近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商墨羽却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逼向了他的心间,他甚至是不敢看容离的眼神,因此只得转过脸去,拿起桌上那封信笺,递给容离。

    容离此刻只要答案,所以他开不开口也不重要,知道商墨羽递过来的正是南黎娑罗来的信,二话不说便拆开那折叠着的信纸。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小楷,看着字迹正是出自商墨敛之手。

    而就在这一刻,商墨羽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容离,就怕她有个什么意外,只是却叫他有些意外的是,容离看完上面的信笺,却是没有他想象中的急得晕了过去,反而是连着脸上的恐慌与担忧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从容冷静。这使得自认为了解她的商墨羽一时间都愣住了。

    却见容离将那信笺一折,放进袖袋中,然后像是个没事人般的抬头朝着商墨羽望去,“既然你先前已经吩咐下去了,那想来大家也准备的差不多,咱们启程吧!”

    “你···?”商墨羽应着声,一面却忍不住的朝着容离看去。“你没事吧?”

    容离却是连着头也不曾回,便直接朝着里间走去,扫视了一圈,见着东西都受伤得差不多,这才回商墨羽的话道:“我没事,这个时候我怎能有事呢,我虽也是个妇人,也担心他们,可是我现在哭能有什么用呢!有那哭的时间,倒不如先想个法子,如何救回孩子。”

    原来商家的长老不知怎的,前些日子突然逃了出来,只是他们却还是不足以对付商墨羽,因此只好派人去了南黎,将两个孩子捉来做了人质,这样不怕商墨羽不回商家,不做这个家主,不受他们的控制。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那位已经逝世了的十爷商墨敛,竟然就在他们派去的属下队伍中。而此刻商墨羽收到飞鸽来信,正是商墨敛发来的,只是他这信究竟晚来了几日,现在商墨羽想在路上拦劫把两个孩子救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只好启程去商家。

    刚刚跟来的沙玛瑶,正在外面听到容离的话,愣了一下,也没敢耽搁,当即就叫来人,将所有东西收拾好。

    走的很急,不过对于给蓝子麟的承诺并没有失信,而那何怜因在这荒山野岭,拿着银子也寻不到马车,因此只得带着自家人跟着那申家的妇人挤在一起了。

    从燕国东部到大秦,自少得一个月,不过这走水路的话,若是不遇上冰封,顺风顺水的,倒是能节约个五六天左右。

    眼看着两岸梅花齐放,俨然已经是寒冬腊月,那呼呼的风就像不会喘气的孩子一般,一会儿也不曾停下来过,直直的盯着他们的船刮着。

    船舱中,布置精美华丽,无处不偷着土豪的味道,可是这金属感特别种的土豪味中,却又夹着一种别致的高雅与雍容。

    对于这布置属于两个极端,却又能融洽的小厅,纳塔表示已经习惯了,看着坐在两年各自做事的两位打着盹儿的主子,小心的试探问道:“夫人,爷,在过两个时辰就进京城了,是要去千澈公子准备的别苑,还是直接去家里头。”他口中的家里头,正是商家大宅。因为昨日才知道,顺着这河流走,前面有一条小分流正是从商家老祖宗院子里的湖水流出来的。

    商墨羽还不曾抬起眼皮,杵着手肘靠在桌上打盹儿的容离瞬间就睁开眼睛来,直截了当的回道:“自然是去家里,难不成还怕了他们这些老家伙不是。”她义愤填膺的说完,似又想起了什么,“正好也给老祖宗请个安去,这都好几年没瞧见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身体怎样了。”

    听到她的这话,商墨羽这才抬起眼帘来,有些意外的朝着容离瞟了一眼,“祖母若是听到你的这话,想来心里定然很是高兴吧!”这些年祖母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是她的疏忽,才使得容离感觉不到她的亲近,使得容离这么决绝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于这老祖宗,容离也不止一次在心里责怪过她的自私,不过此刻不知道怎的,听到商墨羽的这句话,心中竟然有种小小的触动。她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看了纳塔一眼,转过了话题,“头三个月都须得小心,你带着阿瑶去千澈的别苑,不必与我们去商家了。”

    却被纳塔一口拒绝道:“这怎能成,何况阿瑶素来也是个好动的,让她去那别苑里,只怕反而会憋出病来,倒不如跟着夫人,也能见识见识。”

    容离听到他说那见识见识几个字,不由得蹙起眉头来,没好气的说道:“见识个什么,她堂堂一个寨老的女儿,那就是我们种土的郡主,什么没见过。”

    说来也是,不过大多时间阿加纳塔都没有作为入赘女婿的自觉,听到了容离的话,不禁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夫人不要总是提这身份的事情,何况南黎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寨老的女儿那又怎样,都不带娇养的。”

    二人正说着,船就行到了分岔口边,便有侍卫来询问意思,那纳塔只好先出去了。

    见那厚重的绒帘落了下来,商墨羽这才捧着那温度适中的温茶,淡淡的抿了一口,“五哥那里,看样子是生出了二心来,此番回了家里去,你须得防备着些。”

    他口中的五哥,正是当初休了郑氏,将莫五娘扶成正室的商墨泫,原本他在商家管着的就是司刑,当初几位长老正是由着他看管的。

    听到商墨羽的提醒,容离不由得嗤之以鼻的笑了笑,“他那哪里是生了二心,不过是受了我那五妹妹的枕边风罢了,何况他是你的五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便是有那样的心思,却也没有那样的本事啊。”她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看啊,草果然就该得斩草除根,若不然春风吹又生,莫家五娘这一次,我是不留的了,至于你那个五兄长,我自是管不得,但是商墨羽有一句话我得先说在前头,这家中从小到老,管他嫡系外系,只要敢商我儿女一丝毫毛,我定然会千百倍的还回去。”她说这话之时,那脸上毫不掩饰的透着一股浓浓的冷冽杀气。

    说罢,突然冲商墨羽俏皮一笑,“你说我这都是快死的人了,就像是那没有穿鞋的光着脚在河边走,所以我实在是没有必要畏惧他们这些穿鞋不是。”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若是真的被触动了底线,那么宁为玉碎,不可瓦全,玉石俱焚的唯一的结果,容离以为,这样的赌局没有人敢跟她赌,那些人赌不起,他们也不敢。

    商墨羽听到这话,竟然鬼使神差的认真的点头应着:“是!”末了又道:“如今已经乱了,不管是人情还是事情,都无法弥补到原来的模样,所以,你想做什么,便也不必顾及了。”那些人,明明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可是却一次又一次的动他所在乎的人,打乱了他所在乎的事情。而这一次,他没法在忍下去了,哪怕他也是商家的血脉,可是现在为了他所在乎的人能安心,他只好对不起商家的列祖列宗了。

    有的时候,这夫妻之间并不是要以‘我爱你’三个字来表达他们之间的感情,只需要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一起共同承担就能将这份感情表达的淋漓至尽了。

    所以这个时候,容离心里忍不住稍微有些感动,因为仔细的较起真来,那些人也是商墨羽至亲的人,与自己是一样的,可是商墨羽最后选择站在了自己这边,所以在这上面,容离心中到底是有些少许的得意洋洋,因为她与商家的人相比,她是那个赢家。

    但是却又恰恰因为商墨羽的话,她不得不对商家的人客气些,毕竟不是所有的商家人都想置他们母子与死地的,二夫人他们也好,南宫姨娘这些人也罢了,终究是有情有义的,她不能让商墨羽在中间受着夹板气。她的目标很明确,这一次只要那些多事的女人不来找茬,自己是不会去管她们的。

    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并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上前握起他温厚的大掌,“走吧,只要孩子没有被禁锢起来,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吃亏的。”其实根本不用想,就凭着两个孩子都是商墨羽的骨肉,商家就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也正是这样,容离才能淡定从容。何况那个女儿的机智,按照岚嬷嬷的话来说,比当初的容夫人更甚,容夫人的聪明才智容离虽然没有直接见识过,可是她却相信自己的女儿。

    商墨羽对于两个孩子,到底还是陌生的,便是那聪慧过人的小月下,在他的眼中也只是可爱有加罢了。

    很快的,船顺着小分流,就从侧门进了沁园的小湖,船才靠着岸边停了下来,就有两个鲜光亮丽的丫头迎了过来,这两个丫头容离却是认得的,正是老祖宗身边的青莲跟着红莲。

    二人见着商墨羽都是满脸的惊喜,随之瞧见了商墨羽左手牵着的银发绝色女人,神情都微微一怔,旋即高兴的上前与容离行礼:“奴婢们见过十四奶奶。”

    容离如今虽然容貌上大为改变,不过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能让十四爷这么温润的牵着的人,除了她就没有了别人,也正是这样,红莲跟着青莲没有一点含糊的就敢上前唤她为十四奶奶。

    “老祖宗身体可好?”容离含笑问道,一面瞟到对面道上走来的四个青衣侍卫,便从商墨羽的手心将手抽回,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去老祖宗那里,不必担心我。”

    商墨羽回以一个眼神,并没有说个什么,而是眉头一敛,目光微微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叫人不能忽略的威慑,朝着青莲姐妹俩吩咐道:“好生伺候奶奶,若是有半点不周,自行了断!”

    他的话并不多,而且说得也不是特别的狠毒,便是这自行了断几个字也是平平无奇,可是两个丫头还是吓了一身的冷汗。

    十四爷这不止是在警告她们,而是在告诉所有的人,若是动了十四奶奶,那么后果······她们没有敢继续在想下去,只是心里更加的清楚了,十四奶奶对于十四爷,果然是不同的,就如同外面传言的那样,十四爷会为了十四奶奶而怒发冲冠。

    应了声,便更加的小心翼翼了,二人上前去扶着容离,往老祖宗的暖阁去了。

    三年多了,沁园依旧如初,只是不知道这园中的主人,可还有当初的融贯焕发,毕竟商家近年来发生的事情,着实是不少啊。

    想来是因为商墨羽的那份威严,又因现在的容离并非当初那个和善的莫离了,所以姐妹俩这一路上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就怕个什么岔子,惹恼了她。

    容离见着她们姐妹俩的紧张,不禁浅浅一笑,不过却也没说个什么,依旧是大手大脚的朝着暖阁而去。这里熟门熟路,她便是不需要谁带也能找到老祖宗。

    绕过了那蔷薇小嶂,容离很快就看见了前面的小楼,小楼左侧东厢,正是老祖宗的暖阁,以往但凡是倒了冬日,她都会常常歇在这边的。

    外面站着好几个穿得厚实的婆子,远远的瞧见了往她们那边走过去的容离,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殷切的迎了过来。

    容离却是将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朝着先前路过的蔷薇花嶂忘了过去,忽的想起了当初被活活冻死在蔷薇嶂中的绾儿。

    青莲见此,便也瞧了一眼那蔷薇花嶂,不过却没摸出个头脑了,便忍不住小心问道:“奶奶觉得有何不对么?”

    不想容离却是提道:“五奶奶如今怎样了?”

    这五奶奶可不就是容离的娘家的五妹妹么?二人心里有数,也只得容离如今改了姓,自是与莫家不对盘的,所以也没有个什么可担忧的,直截了当的便回道:“自从长老们出来了,内宅中的主事便是五奶奶。”

    言下之意甚是清楚不过了,这五奶奶是营救长老们的头等功臣,得到内宅大权,是应该的了。容离嘴角不着痕迹的向上瞧了瞧,继续问道:“老祖宗进来过得怎样?”

    老祖宗素来偏袒商墨羽,所以依照此番情况来看,容离觉得老祖宗此刻只怕也是无权无势了吧!不过商墨泫是个孝顺的,对于老祖宗更是尊敬有加,所以老祖宗虽然没能定夺内宅大权的权力,但是日子应该还是过得不错的。

    这一路上容离话语甚少,便是这开了口,也是询问老祖宗的,对于小小姐跟着小公子,却是一句不提,这难免叫青莲红莲心中疑惑,那青莲终究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奶奶,您都不担心小公子跟着小小姐么?”

    不想容离却是淡淡一笑,信口也就问道:“那他们怎样了?”问罢,她似乎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旋即笑出声来,“这两个孩子,自打出生就不曾吃过亏,若是这商家大宅中有人能唬他们一唬,倒也是挺好的。”

    两个丫头听到她的话,心中都忍不住流了几滴冷汗,这是个什么话,是当亲娘的说的话么?人家旁人是担心孩子吃亏,她倒是好,巴不得孩子吃亏,可是只怕她是要失望了,小小姐跟着小公子虽然到商家大宅也不过是三四天的时间,可是整个沁园里头,已经无人不畏他们了。

    话说两个孩子到底那是商家的血脉,与容离这个外门进来的妇人相比,他们显然是贵重了许多的,所以长老们便直接将他们交往在老祖宗的沁园里。

    老祖宗本就最疼商墨羽这个孙子的,所以对于这两个玄孙,那是爱屋及乌的,不止是不准别的人进来,便是其他几房的孩子也不许进她的沁园来,就怕两个孩子被欺负了去,殊不知这两个孩子,本生就是两个小魔头,她这般做,反而使得两个孩子觉得无趣,所以硬是给她生了许多事情出来。

    说话间,已经与那几个婆子遇到一处,几个婆子磕头请了安,一个个的虽然好奇,却也不敢直视着打量容离,因此就这么老实的垂头拥簇着她进了暖阁。

    但凡是大户人家,那都是极为讲究的,说的这是暖阁,却也并非就一个烧着地龙的小房间,而是与其他的厢房一样,而且还多出一间厅房来。

    容离这一进去,便有丫头蹲下身来伺候换了内中逢了一层天鹅绒发软底鞋,又有丫头替她摘下裘子,容离顺手将小手炉递给了丫头,这才绕过了前头的凝樟浮雕屏风,进了小厅的外间,前头有道珠帘隔着,透过那不算密厚的珠帘,能瞧见厅中的人影,以及那明显的袅袅炊烟。

    容离走在前头,单手轻轻的挑起几串珠帘,但见老祖宗斜靠在软塌上,背后枕着个绣着金色蟾蜍的大红靠枕,身上盖着一床同色的绒被,眼眸微闭,看去一脸的闭卷。

    见此,容离将珠帘轻轻的放下来,朝着身后的青莲小声说道:“我到隔壁先坐坐罢。”

    青莲闻言,只好颔首点头,一面示意婆子们都退下去,以免惊扰到里面刚刚睡着的老祖宗。

    待容离退了出去,隔了好一会儿,老祖宗那闭着的眸子就睁开来了,她朝着外面那还微微晃动着的珠帘,叹了口气,“这丫头到底还是心疼我这个老婆子的。”

    旁边伺候着的训嬷嬷也道:“是啊,如此也不枉老祖宗如此为她。”

    老祖宗的脸上溢出几丝满意的笑容,“当初力排众议,与容夫人达成协议定下这门亲事,我就应该知道,我只有赚了的。”

    听到这话,训嬷嬷不由得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便小心的探道:“那··地下城的地图?”

    她话还不曾说完,就叫老祖宗一口打断,但见她神色陡然间冷厉起来:“以后不许在提这件事情,我商家不缺那点银钱,我现在要的,只是他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便是。”其实从前,老祖宗确实是有打那越国宝藏的心思,不过现在看着两个孩子,她觉得,实在是多余了,钱财算什么,难道能买来孙儿的笑脸与幸福么?

    ------题外话------

    断更了好多天,解释就不用了,太多余了,反正我这个月余下的十来天里,是有空了,明儿两万走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