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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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计划周密,以张文的本事,对付几个小喽啰还是十拿九稳的,半个时辰后,快要抵达古道入口时,李致远就接到了张武亲自带回的好消息。“公子,我大哥已经解决了古道入口处的土匪,他让周大壮在那里等咱们,他自己又带着人往前面开路去了。”
“好,既然障碍已经清除了,咱们快些上路吧!”
众人来到山脚下,按照李致远的命令,以小队为单位,一队接一队地踏上了大鳙岭古道。
李致远抬头望去,不远处即发现了那所谓的石头房子,建在半山腰上,正当路口,隐约可见一人正在使劲挥手致意,八成就是在此处等候众人的周大壮。
不多时,走在前面的李致远即来到了石房子跟前,见周大壮正蹲坐在门槛上。
“大壮,怎么样?张文他们几个没出什么事吧?”
周大壮站起来回道:“几个蟊贼,还能出什么事?就是可惜了几坛好酒,里面那几个瘪三喝了这酒,连血腥气都透着酒香,俺在这待了一会儿,肚里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江家这酒实在是香,这些蟊贼临死还能喝上一口好酒,也不亏了!”
从后面跟上来的江明哲笑道:“都是江家自酿的甲酒,和一般的酿酒之法有些不同,也算得上远近一绝了。”
“午宴之时,在下考虑到各位还有剿匪重任在身,就未上酒,周壮士要是喜爱这酒,返程时可一定要到江家捎上几坛。”
周大壮喜道:“那敢情好,俺还一直可惜了这酒呢!”
李致远推门往里瞧了瞧,里面横七竖八倒着六具尸体,也没留下多少血迹,倒是真如周大壮所说,酒香扑鼻,闻不到什么血腥味。
也可能是因为张文趁着这几人饮了下了蒙汗药的酒晕倒之后下的手,并无什么打斗痕迹,都是一刀致命,直插心脏,所以流血不是很多。
身后的周大壮道:“俺都检查过,已经死透了,公子你看这尸体是就这么放着,还是扔山下去?”
“还是扔山下去吧,以后商旅来来往往,这房子也可以做个遮风挡雨、休息歇脚的地方。”
“再说以后这条古道肯定得由官府的人控制,说不定这地方还能派上用处。”
“好勒!”
待周大壮带人处理了尸体,众人又重新上路,正式进入山中古道。
溪水潺潺,风光山色美景如画,众人拾阶而上,登上大鳙岭古道,极目望去,峰峦叠嶂,白云飘渺;山风呼啸,林海涛涛。
深秋的大鳙岭已经有八九分萧条之意,站在山脊之上,满目皆是枯黄之色,偶有几抹绿意,也在一阵阵地秋风中瑟瑟发抖。
古道全是由青石板铺就而成,虽算不得宽敞,仅容一人通过,但也并不危险,众人一个接一个,倒也走的稳稳当当。
李致远回首望去,蜿蜒曲折的盘山古道,从山巅到山脚竟然满满都是人,宛如一条极细极长的大蛇。
又不知走了多久,时辰也不早了,看日头已近申时(接近下午三点),可李致远感觉还在山间弯来拐去。
他担心天黑之前不能找到土匪巢穴,那可就麻烦了,在古代,打夜战可不容易啊。
李致远回过头吼道:“大家加快速度,尽快走出古道,把本官的话一个接一个传下去!”
一旁的江明哲劝慰道:“县尊勿忧,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即可走出山中古道,到达木利坑,那里离东头村就很近了。”
江明哲所言果然不错,又走了约莫二刻钟,终于见到山势趋缓,路途平坦开阔起来,没多久即到了江明哲所说的木利坑,见到了在此等候的张文几人。
此地地势低,较为平坦,李致远立即叫停队伍,命令在此地修整,又叫过张文问道:“前面情况怎样?可发现有土匪踪迹?”
张文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土匪都在不远的东头村里,反正附近我们都搜遍了,并未见到任何土匪踪迹。”
“不过东头村是必经之路,想必是如江先生之前所说,土匪都躲藏在村里了,但我们也不敢靠近,怕打草惊蛇。”
江明哲道:“很正常,这些土匪干了这么久,一直顺风顺水,早就松懈了,没事谁愿意在外面喝西北风,全躲在东头村里喝酒赌钱呢。”
“不过东头村就横在路中央,是必经之路,两边全是山,没有路的,过往的商旅都带着大批货物行李,只有走东头村。”
李致远问道:“江先生,依你多次经过此地的经验,东头村里一般有多少土匪,村中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江明哲皱眉道:“我们虽说是来往多次,但在土匪窝里,又有谁敢东张西望?进去后都是老老实实任凭他们随意翻检货物,他们说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每次见到的也就十几人,至于里面具体有多少土匪,在下实在是不得而知。”
“不过东头村很小,原本也就十几户人家,房子也就那么多,据我粗略观察,好些房子已经破败,显然是很久无人居住了,所以在下推测东头村里也就数十土匪吧。”
“但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江明哲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道长线,道:“这是我们现在走的路,由西向东,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接着他又在长线尽头放下一块石子,“这是东头村,”然后伸出手指接着往东北方向又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这是出了东头村之后的路,继续走。”
在路的尽头他又放下一块石子,“这是下泮村,已经是浙江衢州府开化县的地界了,”从此处,他又折向西南方向划了一小段,再放下一块石子,“这是河滩村,同属开化县。”
“这一段路就是一般商旅所走的路,也的确是可以称得上是唯一的路,但是,各位看好了,东头村村后,却有一条小道,可以不经过下泮村直通河滩村!”说完他就伸出手指将东头、河滩二村连了起来。
“那条小道也称不上是什么路,只不过稍微平坦一些,大队车马肯定是没法走的,但胜在笔直,比正路省了不止一半的距离。”
“而各位也可以发现,这三个村围城了一个三角形区域,东头村是最西边的一角,村子也最小;下泮、河滩则是东边两角,其中下泮在东北角,最靠东,离东头村远,路途也曲折。”
“河滩村则在东南,距离东头村的距离次于下泮,有小道相通,路途笔直,而在下一直怀疑土匪的巢穴就藏在那片三角区域之中。”
“那里林木茂密,处于三个村子的中心,实在是土匪得天独厚的藏身之地!”
“若是出了什么事,例如我们偷袭东头村得手,但只要跑走一名土匪,他就可以迅速抄近道提前到下泮村或者河滩村,截住我们!”
“所以在下建议,县尊必须得派人翻山绕到东头村后头,前后夹击,彻底包围东头村,然后迅速剿灭东头村所有土匪。”
“否则,一旦提前让土匪有了警觉,而他们又熟悉此地地形,那我们不仅不能完全剿灭土匪,还反倒可能会造成很大损失。”
听完江明哲一番解说和分析,李致远感激道:“万幸有江先生在此,否则本官摸不清深浅,非吃大亏不可,此次剿匪若能全胜,江先生当是首功!”
江明哲谦虚道:“县尊谬赞了,在下也不过是在这古道多走了几回,知道的稍微多些罢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向导,剿灭土匪,还是得靠县尊及各位壮士。”
李致远摇头道:“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对敌情的预判、敌我双方各种情况知晓的多寡,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江先生当得起这首功!”
李致远也不再多言,对周、张几人道:“江先生所言,各位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
“那好,张文,张武,就再辛苦你们两兄弟一回,你们各挑二十个手脚麻利的弟兄,轻装简从,只带刀剑,迅速翻山到东头村后面。”
“不需要你们杀伤多少土匪,只需死死地堵住村后的正路和小道即可,万不可放跑一人!”
“以一炷香时间为限,你们必须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时间一到,我们就杀进村里!”
二人齐声道:“是!”
这事要干的漂亮就是得速度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也不需要太多人,人多了反而坏事。
李致远就给了周大壮不到一百人,让他悄悄摸摸地接近村子,时间一到立刻杀进去,顺利的话,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结束战斗。
这一仗依旧是一次偷袭,李致远自然是率领大部队在村子外等候,他来回地踱着步子,时不时望一眼东边一里外的村子,等着好消息传来。
就在李致远等得不耐烦,几乎以为出了岔子要带主力一起杀过去之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人狂奔的身影。
“报……”还未到得跟前,报信的就叫了起来,“报~报告县尊,事情成了!”
李致远大喜,“好!全体进村!”
东头村果然是小的可怜,全村房屋也就一二十间,官道从村子正中穿过,将村子分为南北两边,北侧房屋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南侧还有几栋完好的。
所有土匪都被押到了路中间,活着的都抱头蹲在地上,死了的连尸体也给扔到了路上,免得有人装死趁机逃了。
周大壮和张武带人将土匪围在路中央,正在挨个盘问他们山寨巢穴所在地,盘问方式也很简单,问一遍不说,砍一只手,手砍完了砍脚,手脚砍完了砍头。
这样视觉和听觉效果比较明显,血淋淋的断手断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可以更快地击垮群匪的心理防线。
这些土匪蟊贼也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汉子,三两下过后,就争先恐后的老实交代了。
江明哲的猜测果然没错,土匪的山寨就在那片三角区域之中,据他们交代,山寨在那片区域的正中心,坐北朝南,山寨北边是山坡,且山势很陡峭。
从北边的官道是根本看不到山寨所在地的,也没法上山,只有南边地势平缓,且从东头村后面的小道又有五六条支路可以进山寨。
而那些支路也都被茂密的林木所遮盖,隐藏的非常好,没有人带路是很难发现的,但只要往里走个几十丈,就会豁然开朗,发现群匪的老巢。
另外还打听出寨中现有土匪近千,除了在下泮、河滩二村还有百十来人,主力几乎全在寨中。
“聚在一起就好,本官就怕他们东一茬西一茬的不好收拾,现在倒是省事了,一窝端!”
这是李致远练兵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他竟有些莫名的兴奋,举起刀高叫道:“带上俘虏,随本官杀进山寨,全歼贼匪!”
汇合了等在村后小道入口处的张文,李致远将众人分成五队,各带上几名俘虏,从五条小路一齐上山。
且说那位姓崔的山寨之主,既然自号鬼面魔王,又能聚起千把人的队伍,还把拦路打劫、杀人越货的勾当做成了大生意,在婺源开化两县称王称霸,那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外头尽管是有些松懈,但他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巢穴肯定还是防范甚严的。
说起来他还是正经的行伍出身,他原名叫崔明冲,以前在总兵官黄得功手下混过好几年,还当了个小小的把总。
可崇祯十五年二月,张献忠率领农民军,攻陷舒城、六安,进克庐州,杀知府郑履祥,又连下无为、庐江,并在巢湖训练水军,接着又打败了总兵官黄得功、刘良佐的官军。
崔明冲脸上那一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他当时差点死在战场上,靠着装死才侥幸保住了小命。
之后就当了逃兵,辗转逃到了徽州婺源一带,隐姓埋名做起土匪山贼来。
凭着自身的行伍经验,做土匪自然是如鱼得水,很快就混出了名堂,成了婺源开化一霸。
毕竟是带过兵的,行伍之事还是略懂一些,比一般的草寇土匪自然强了不少,山寨也经营的有声有色。
所以当李致远带人从村后小道一上山,就被崔明冲设置的多处岗哨发现了,没多久就报给了正在寨中的他。
崔明冲不禁大惊失色,他自己打家劫舍,烧杀抢掠,吞并了其他好几股土匪,可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一来是崔明冲的巢穴选的极好,很难被发现,还设置了多处前哨;二来是现在他人多势众,附近没有什么人敢来找他的麻烦。
崔明冲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婺源新来的那个知县了,之前拿了汪家的钱财去刺杀他,没想到却失手了。
后来等到汪家全族死了个干净,崔明冲倒是紧张了好一阵子,可等了好些日子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也就放下心来,以为李致远没胆子找他,他还为此洋洋得意了好久。
哪想到李致远却突然发难,九月廿八日说要剿匪,第二天就已经杀到家门了,想给他通风报信也来不及。
既然都已经杀上山了,想跑也没地方跑,崔明冲大声叫嚷着要集合弟兄,准备和官军一战。
崔明冲自然不是要和李致远决一死战,他早就打好主意了,下山有五条路,只要能打通一条,他就可以逃离此地。
只要能保住命,这个世道多的是活不下去的人,以他的本事,到哪里不能东山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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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九月廿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