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9章 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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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公子?贾公子?”郑森觉得这个贾公子实在怪异,难道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

    “啊!”见众人都奇怪地看着自己,李致远这才醒悟过来,“抱歉,在下只是觉得郑兄有些面熟,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勿怪!”

    郑森好奇道:“贾公子以前见过在下?”

    “那倒没有,只是茫茫人海,总有一两个相似之人吧。”其实国姓爷的画像他以前倒是见过不少,可都跟眼前之人差距甚大,大概是气质和经历影响了面貌。

    未经历国破家亡,郑森现在还只是郑森,书生意气更浓。

    “我观郑兄气度不凡,又有些似曾相识之感,真可谓一见如故,不如随在下同去湖广,一起为我家抚台效力。”李致远意外遇到年轻时期的国姓爷,忍不住起了招揽之心。

    若能得到郑森的帮助,李致远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他怕自己说服力不够,郑森不信,又补充道:“我们抚台为剿灭逆贼张献忠,已练有精兵十万,奈何军中良将不足,擅长水战者更是寥寥无几。”

    “在下听说令尊擅长海战,想必郑兄也是不差,现在天下纷乱,烽烟四起,正是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躲在书斋里读那些圣贤书又有何用?”

    “不如弃文从武,助我家抚台一臂之力!”

    郑森正欲说话,没想到钱谦益却抢先道:“贾公子此言差矣!”

    “你岂不知我朝是以文制武?弃文从武实乃因小失大,是弃正道而着小道,充其量不过成就一武夫而已,终究不会有太大出息!”钱谦益嗤之以鼻,很是有些不屑。

    钱谦益自命清流,对李致远的谬论根本就不屑一顾,更懒得与他多说,转头教训起郑森来:“大木,为师平时是怎么告诫你的?”

    “望你沉下心思,切莫受外界干扰!”

    又自顾自地摇头叹息:“年轻人切忌心浮气躁,急于求成!”

    “多读书,方能修身齐家,而治国平天下也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李致远气得牙痒痒,这厮就一典型的官迷,名利心重的很,也配说这些话?他本来还有很多说服他的法子,可钱谦益一出马,差不多就将路给彻底堵死了。

    毕竟师命不可违啊!

    而且这时的郑森还就吃他这套,他对钱谦益这个老师还十分敬重。

    况且这时候的武将虽然已经开始跋扈起来,但就连那些武夫本身也是十分崇文的。

    不然郑芝龙这个大海盗为何要将自己的长子送到南京国子监求学,还拜江左大儒钱谦益为师?

    受父兄师长的影响,现在的郑森本人也是倾向于习文做个儒生的,李致远的招纳也就很难有什么好的结果了。

    郑森只是很奇怪李致远为何单对他另眼相看,似乎非要笼络他不可,他自问年纪轻轻,并没什么特殊才能啊!

    现在既然老师已经发话了,郑森也只好婉言谢绝了,“承蒙贾兄错爱,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只是家父有命,令在下向钱先生悉心求教,断不敢轻弃学业。”

    “再者家父虽出身水师,然而在下却并未得到其多少真传,更谈不上能征善战。”

    “在下自小学文,现在也不过是一介秀才,请恕在下帮不上贵主,还望贾兄见谅!”

    李致远知道这下算是没戏了,极为失望,而今日一别之后,没过多久京师即破,郑森大概会随其父回东南福建一带,李致远除非战胜满清,恐怕再难和郑森相遇,也就更不可能招揽他了。

    这让李致远对钱谦益极为恼火,这个老东西刚见面就给自己使绊子,以后还做了汉奸,无耻!

    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等以后有机会,非整整这家伙不可!

    卞赛赛见气氛闹得有些僵,有意出面弥合双方关系,出言道:“呃,这早春还很有些凉意,诸位都别站在这儿啊!有什么话不如回屋内再细谈?”

    李致远暗道卞赛赛通情达理,等待会再和郑森联络下感情,即使他现在不愿意,等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可招揽,是以连忙赞同道:“赛赛小姐说的是,在这外面站久了还真有些凉!”

    “咱们还是都进屋说话吧,在下知道赛赛小姐酿的果酒很是不错,不如大家一起喝一杯,暖暖身子?”

    没想到钱谦益却不表态答应,就这么将对方晾着,这让李致远极为尴尬。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既已经生了嫌隙,钱谦益也就不太愿意再与这个什么“贾公子”有何瓜葛。

    况且他也不是很看得起李致远,巡抚的幕僚?

    说的好听,不就是读书不成,屡试不第,退而求其次去当官的手下混饭吃的小吏么?

    他钱谦益可是一甲探花,现在虽然罢官赋闲,不得已才在南京国子监做讲师,但好歹也是江左大儒,清流名士,和这种胥吏交往,岂不是掉了身份!

    而钱谦益不说话其实就是表明了态度,他不愿再和李致远多谈,不明说是给柳如是面子,毕竟明面上他是随柳如是而来的,不能让她太难堪。

    柳如是心思玲珑,自然明白钱谦益的意思,况且她已经看出这个贾公子似乎与卞赛赛有什么情感上瓜葛,还带了夫人找上门,怕是有“要事”相商,这方面她可是很有经验的!

    推此及彼,她很能理解卞赛赛现在的处境,但留下来反倒让卞赛赛面子上不好过,这种事只能让当事人自己处理。

    是以柳如是笑道:“赛赛妹妹不必费心了,天色已晚,我们叨扰多时,也是时候告辞了!”

    卞赛赛还欲再留,不料柳如是又道:“贾公子今日携夫人不远千里来访,如此贵客,你还是尽心招待他们吧!”

    “姐姐我虽长你几岁,但咱们也算得上也是极好的姐妹,就不必虚礼客气了,”柳如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小繁,接着道:“你若是有什么不快之事,他日再和姐姐好好说说……”

    其实卞赛赛也知道自己这边的确不容乐观,心里正七上八下呢,遂不再挽留钱、柳一行人。

    看着郑森随着钱谦益等人上车离去,李致远心里大恨,好不容易才见到大名鼎鼎的“国姓爷”,招揽不成也就罢了,竟连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就这么与他失之交臂了?

    这狗日的钱谦益!

    叶小繁虽不懂李致远为何如此看重郑森,但她还是明白自己夫君此举意在招揽人才,关键时刻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误他。

    所以叶小繁一直乖乖地依在李致远身边,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和不满,还任由卞赛赛表现她左右逢源、迎来送往的技巧。

    但没想到这个钱谦益如此轻视自己夫君,这让她很是气愤,望着远去的车马,叶小繁愤愤不平道:“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反正不管她承不承认,这个卞赛赛都算是自己人了,叶小繁也不再藏着掖着,公然骂道:“这个柳如是当真是瞎了眼,竟嫁了这么个糟老头子,真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李致远不禁乐了,看来叶小繁也是觉得钱谦益配不上国色天香的柳如是。

    其实也是,柳如是现在年约二十六七岁,已是少妇,虽不如少女那般羞涩娇嫩,但却更加风姿绰约,美艳而不可方物。

    “哈哈,夫人说得没错,柳姑娘怕是真的觅错了夫婿,他日怕是还有劫难,只不过夫人你用‘琴’、‘鹤’、‘天物’来形容女人可能有些不太恰当。”

    “我听说过这么一首诗,‘巧妇长伴拙夫眠,鲜花插在牛粪上。红杏出墙终有日,君若不采空留恨。’”

    “你看用这其中的‘鲜花插在牛粪上’来形容不是更妙么?”

    叶小繁白了他一眼,道:“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歪诗,奴家怎么从未听过?怕不是你自己胡诌的吧!”

    “夫人这可是冤枉我了,真不是我胡诌的,这是你们苏州的大才子金圣叹点评《水浒传》时所作,我可编不出如此有趣的打油诗!”

    卞赛赛见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甚是和睦,心里不禁一阵酸楚,见这两人还拿自己挚友开玩笑,不悦道:“二位背后议论他人之举也不是太好吧。”

    叶小繁不忿道:“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姓钱的既不尊重我家夫君,让他难堪,我们又何必尊重那个姓钱的?”

    “而且你那位柳姐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叶小繁是想起柳如是离去之时那句刻意针对自己的话了,还盯着她说,这是生怕自己听不懂啊!

    李致远担心两人争锋相对会吵起来,忙出来打圆场,“不是说了进屋里说话么,行了行了,先进屋吧。”

    “二月春风似剪刀,在外面站这么久,刮得脸颊生疼!”李致远拉了叶小繁,又对卞赛赛道:“走吧!”

    于是这次交锋也暂时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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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