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篇 举目则见日,不见长安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司马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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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35年春,司马懿平定辽东公孙渊,凯旋归师。大司马曹爽代幼帝曹芳表彰其平乱有功,升司马懿为太傅,却趁此机会解除了司马懿的兵权。
这位西御诸葛、北抗辽东的曹魏第一将帅从此再不能效力沙场,反而只能顶着太傅的虚衔在家中安度晚年。
初夏的一天,司马氏三父子正在家中独处,屏退了旁人之后,司马懿的两位儿子对曹爽的所作所为极为愤慨。
“爹!您明明立有大功,结果反被曹爽那家伙给架空了!
“曹爽实在是太过分了!名为升您为太傅,实际上却是把所有的兵权都夺走。”
“朝廷中最重要的中领军和武卫将军都变成曹爽的囊中物。现在甚至曹爽要任命何人都不知会您,这样您还忍得下去?人家都骑到我们头上了!”
司马家的两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地痛斥着曹爽的行径,但司马还是极为镇定地坐在躺椅上纳凉:“师儿、昭儿,忍就对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管多大的屈辱都要忍……”
二子齐声苦道:“爹!“
“现在看起来曹爽是守得滴水不漏,但时间久了,终究会露出破绽。我看这次巡视荆州就是一个好机会,相信我,只要肯忍耐,就迟早能等到出头的一天!”
——
同一时间,洛阳大司马府。
智囊桓范对着曹爽责问道:“属下有些事情不明了,想要请教大司马——为何司马懿虽然名义上被拔掉军权,您又让他带兵巡视荆州?”
一旁的侍中何晏笑道:“元则公有所不知,正是晚辈建议的。与其放他司马懿赋闲在家,不如让他当我们的看门狗,让他和吴贼打得你死我活更好。”
话虽如此,何晏其实心中另有算盘:毕竟他和司马师同为“浮华友”,总不能不给自己这位好友面子。再说让司马懿去对抗孙权,对曹魏也没什么损失,他自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桓范斜眼望着这个何晏,心中冷笑道:“这家伙之前被卷进浮华案,现在居然又被重用,到底大司马在想什么?虽说他有名声又才华洋溢,但是他喜好浮夸的个性也很容易导致疏忽铸成大错”
于是桓范接着劝诫道:“大司马!今天您既然架空司马懿,就要小心他会反扑,就算不杀他,也要让他远离军队和大臣。现在让他巡视荆州,一口气可以接触到荆州上下所有名士,岂不是纵虎归山?”
桓范将话说道这个份上,也由不得曹爽不发表意见了,他缓缓道:“元则,司马懿曾经长期驻守荆州,在荆州的实力可是根深蒂固,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一口气将他拔除。只有利用司马懿暂时来安抚那些在地将领,让那里局势转为稳定之后再夺取才有价值。否则弄得纷纷攘攘,岂不是拱手把那些地方送给孙权?难道一个合肥还不足让我们大魏心痛的么?”
“大司马所言不差,可您不担心司马懿会借合肥之失,把他的势力伸进邻近的淮南?”
曹爽一挥手道:“不可能。淮南有王凌在,只要有他,淮南就不会是司马懿的囊中物。元则,眼光要放远一点,压抑司马懿终究只能治标。我的目标是未来,现在在我府内的幕僚都是大魏的未来之星。纵然司马懿再怎么拉拢其他老臣们,等到时间一久,老臣们的影响力终究比不过年轻人。”
桓范叹了口气道:“您的眼光虽然正确,但是那些老臣像是蒋济这种服侍曹家超过三代,又统领过中军的人,绝对不能忽视他们……”
“请别担心,现在中领军是曹羲,我的好弟弟会紧紧抓住禁军,不给司马懿任何机会的。”
见到曹爽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桓范的心也凉了半截,暗恨道:“你重用那些年轻人,摆明就是连我这种老人都想排挤,喜新厌旧,这样叫我怎么不心寒!”
——
公元235年,巩固了合肥防务的孙权开始谋划新一轮的进攻,命卫将军全琮攻击淮南芍陂,威北将军诸葛恪攻六安,征北将军朱然攻樊城,大将军诸葛瑾攻击柤中。
曹魏这边,由刚刚接替满宠成为征东将军的王凌在芍陂迎击,击退全琮。太傅司马懿则进军荆州,朱然得到司马懿进军消息即刻撤退。
此役过后,司马懿秘密会见了一人,此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诞字,乃“四聪八达”中的一人,与夏侯玄、何晏、司马师等同为浮华友人,曾因曹叡的浮华案而免冠,如今曹爽执政,方才又重新复起。
两人一见面,司马懿就寒暄道:“老夫恭喜公休你重新被任用,浮华案将不再妨碍你的仕途了。”
诸葛诞亦非寻常人,话锋一转,反问道:“太傅,我想您今天找我应该不会只是说这些客套话吧……”
司马懿笑道:“公休真是聪明人,难怪师儿如此看重你。老夫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认为你和大司马的关系亲密呢,还是和我们司马家的关系亲密?你再怎么被看重,和大将军的亲密度还是永远无法和夏侯玄或是何晏相比。你也看到桓范的例子,虽然有才能也获得敬重,但终究只能当个无用的大司农。”
诸葛诞释然道:“这又如何?我诸葛诞就算没有被重用,但是名士的地位是不会变的。”
“那么身为名士的你,可以眼睁睁看著曹爽势力坐大,最后威逼皇家?”
司马懿此言一出,诸葛诞悚然一惊道:“太傅,您是说曹爽会对皇上产生威胁?”
司马懿继续诱导道:“老夫虽然和曹爽一起受命成为托孤大臣,然而却被他一脚踢开。请问曹爽的居心为何?当夏侯玄和何晏这些人都被他蒙蔽的时候,老夫希望朝中还有人可以保持清醒。公休莫非信不过老夫?”
诸葛诞连忙摇头道:“太傅您从武帝时代就专心奉公,一心为国效力,老成谋国,自非曹爽这等晚辈可以比拟。”
心知诸葛诞有意,司马懿接着道:“公休,如果你肯相信老夫的话,有个地方希望你可以向朝廷申请前往。”
“太傅希望我去哪里?”
“目前大魏在荆襄和雍凉都有老夫的人马,但淮南那个地方还是被曹爽防得很紧。所以你若是能够担任扬州刺史,我们将可以在淮南找到完美的突破口。老夫听闻公休过去也在寿春城待过,相信那地方对你来说并不陌生。”
诸葛诞沉思了片刻,答道:“太傅果然什么都知道。在下过去是以人质的身份待过袁术的寿春城,对寿春可以说再熟悉不过。此外在下和王凌是亲家,所以王凌绝对不会有所怀疑。曹爽也会认为在下是自己人,而不会有任何提防,这实在是高招。只是要记住,在下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魏,为了阻止孙贼在淮南一带的肆虐,绝对不是支持太傅您。”
司马懿喜上眉梢,老脸上仿佛绽放出一朵菊花:“公休果然公忠体国,老夫会让胄儿和你的女儿成亲,这样我们也是亲家,往后还有分支持或是不支持?大家一起忠心为大魏奉公就好。”
“太傅……您要和我结为亲家?”
司马懿立马变脸道:“怎么,不愿意?”
诸葛诞忙辩解道:“不……在下谢太傅厚爱,这实在是求之不得!”
司马懿笑着拍了拍诸葛诞的后背,诸葛诞这一应允,那么淮南的一切都已落入了他的掌控。毕竟诸葛诞是次于何晏、夏侯玄的“八达”之一,十分具有拉拢价值的。
毕竟如今司马懿明面上的确是斗不过曹爽,因此也只能乾脆以退为进。等曹爽逐渐做大,执政逐渐出现弊端后诬赖他将威胁幼主,以安定魏室之名,将其他大臣都以同样方法吸收过来。然后利用先帝遗诏作为武器废黜曹爽。
司马懿年过半百,但仍为一副狼顾之相,其深谋远虑,着实令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