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场上无论哪方, 都仿若暂停了一瞬。仰起头，目光下意识随着那些个飞来物什上带着的零星火点移动。

    那些物什投向的方向是，——三位先天的激战处。

    妈呀，十几个炸一药包？

    程知眸子一瞪，瞬间睁圆。显然, 干这事儿的是徐文蓁。她说话间压低的嗓音在程知这可半分用也没有。程知听着方才那一声爆一炸响, 就知道该是生力军、策应队要出动了。徐文蓁一句话出, 她便猜到了她的打算。只是，一出手就是十几个一起放？真是大手笔。

    程知替崔光召一秒默哀下, 他大概是能反应过来的…吧。没得多想, 先紧着自己了。程知余光飞速瞟过崔光召，便是一刀隔山打牛，朝着对面劈了过去, 同时，自个儿也猛地向前一纵。

    ***

    那边, 一流武者携了内劲高速袭来的炸一药包, 从投掷到送达，虽说只要短短几息, 可在那即将迎接大礼花的三人混战组眼中，也还只是慢动作。

    柳渭南一瞧这架势，对比前头, 便能估摸出这一下的威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第一反应就撤了。足下一点, 瞬间飘了老远。

    崔光召的反应不比柳渭南慢。他同程知一般, 也认出了徐文蓁。那一瞬，对亲身出现在这里的徐文蓁，他来不及心绪起伏、复杂莫名了，他只是很镇静地如程知所想，及时就反应过来了重点。

    更多的，他还同时做了一件事。

    崔光召明白到，徐文蓁这一下放出来的火一药威力，够清理掉这余下的箱子了，可他还不能确定原朝的反应。火一药的威力是够大，可这够却并不包括对原朝。这会儿已是众人脱身的最佳时机，崔光召不能让原朝有机会阻止。

    是以，趁着一堆炸一药包袭来的当口，崔光召在后退之前，又出了一剑，封死原朝周身大穴。原朝若腾出手要抢夺箱子，亦或对抗火一药，那这一剑他势必要硬扛下来。

    崔光召的把戏，原朝自是看得分明。看上去，他似乎别无选择。原朝眼中透出似笑非笑，然后，…如崔光召所愿，避开了去。

    ***

    轰隆隆——，这同时施放、同时作用的协同效果，好似比先前多添了一个数量级。

    四周处在火一药威力覆盖下的人，实力不济、反应不快的，就如同那被击中、破碎起火的箱子一般，被淹没吞噬。数十声过去，动静方歇。

    崔光召震惊不已，却也回神迅速，他毕竟是事先见过有所准备的。同时，徐文蓁又是开口，“如何，是谁没有了？是谁不能使了？你们这会儿还能再拿得出另一波箱子么？还能再使得这等龌龊无耻的手段么？我悄悄寻了寻，可是再没见着了。”

    嗯？机不可失，崔光召眸光一紧，飞速环顾一圈，下一瞬，“走！”他提气高喝，惊醒了场上一干人。

    被程知一把带倒的顾知昘，晕乎乎地半坐在地，目瞪口呆望着这一片弥漫硝烟。崔光召一声高喝入了耳，她一个激灵，来了反应，后知后觉也认出了徐文蓁。

    下意识瞧向顾绥，在对方就是这样、目标落定、赶紧走人的眼神示意下，回过神来，单手一撑，迅即起了身。

    其余诸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纷纷反应过来，向外头撤。

    此时，徐文蓁带来的人手正分作几组。方才投掷炸一药包的十来号好手，这会儿冲了过来，来接应崔光召带来的人。他们领着人，沿着徐文蓁事先算好的路线，往其他组人员清开的通道，快速离开。

    顾知昘再深深看了一眼崔光召，便不再迟疑地转过身，遵守彼时的承诺，同崔氏族人相互照应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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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廖开心下咯噔一声，直直往起火处奔了两步。这一下，这一片的尸骨是真真都烧没了，要怎么同皇帝交代？身后不间断响起的各种惊呼声、嚎叫声，让廖开猛地一个回头。眼下唯一能补救的，就是留下这些人的命。

    “休要让人跑了！”廖开朝着场上怒喝，随即转向原朝，扯出皇帝的大旗，“君命如山，原督主，请你务必拦住你跟前两人！”

    崔光召反应也快，“柳师兄，快拦住廖开！”只还是比原朝的动作慢上了半拍。

    话音未落，原朝便有如鬼魅而至。柳渭南顷刻间被胁入他的势，脱不开身。

    ***

    有徐家人策应，众人退得很快。廖开瞧着，隔空一抓，再次从手下处提过一把宝刀，几个纵身，追了过去。程知无法，见状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廖开便追上了人。修为高的自觉停下迎敌断后，顾知昘也在其侧。只是这回不止她一个人，有徐家几人一同招架，勉强能拖住廖开一会儿时间。

    程知赶上的时候，徐文蓁也到了，她也持剑加入了混战。而且那个成氏先天也在。程知扶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入手，余光一扫，便再往前，挑了几个成氏的人，也杵在一旁混战起来。

    那成氏的先天之所以这会儿上赶着要同廖开交手，一来，是徐文蓁这一队人凭空冒出，号令有序，手里也有那怪异莫名的物什，他必要替世子成豫探个究竟。这其中徐文蓁明显是领头的，她带着人拦着廖开，那先天便也靠近了去观察。二来，却也有程知之故。

    程知的表现令他有些忌惮。他看得出修为境界，可程知的特别让他确定不了深浅。这刚好就借廖开试上一试，瞧瞧区别。

    只他这一交上手，疑惑不减。

    先是这后来出现的一伙蒙面人，实力更胜崔氏一众，他们是哪方势力？同崔氏又是什么关系？再是东厂这个人。

    他此前不曾实打实地同其他先天交过手，此时一与廖开对上，更觉出那个顾绥的违和。她表露出的先天之下的修为，竟是能生出隐隐盖过先天的威势，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廖开内劲凶猛，正是属于先天的赫赫之力，只是接他攻击，有顾绥在前，却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那成氏先天拧眉思忖着，眼角余光忽地瞥到一旁追上来的、他正生疑的顾绥。

    对，追上来的。先前是，现在也是。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掠过他刚就想起过的，临行前世子成豫带过一嘴的吩咐。他视线一移，瞧向顾知昘，顺便也叫她多被原朝注意？

    他看着顾绥的脸，再看着顾知昘遮着的布巾面具，一下子会着了意。正巧锦衣卫同东厂不那么对付，跟前的是廖开，不是原朝，倒也无妨。

    那先天嘴角勾了勾，再一次攻了上去。几招佯攻被廖开击开，便顺势多退了几步，撞进不远处程知的混战圈。见到自家兄弟受创，他理所当然地转而攻向程知，只他前脚后退之际，指尖气劲悄然弹出，同时挑飞了顾知昘脸上遮着的布巾面具。

    彼时顾知昘正竖剑格挡，受了廖开一击。布巾掉落，面具碎裂，瞧见的人也只会以为是被廖开挥起的刀风波及。

    顾知昘便是如此认为。她反应极快，还未等脱开的面具沾地，只面上觉出一凉，就是一个鹞子翻身，正脸飞速背离廖开视线。同时手上迅即撕下一片衣角，重新蒙住了脸。

    徐文蓁也是如此认为。她见到廖开面色一变，眼中突生惊讶探寻，便立时错步挺身，挡住了廖开的视线。反手一剑横削，给了顾知昘遮掩的时间。

    廖开一惊一滞，本能挥开徐文蓁这一剑，便被阻了一息。再抬眼，就只隐约捕捉到轮廓影子。但遮遮掩掩，藏头露尾，这本身就能说明有问题了。

    这下子廖开盯紧了顾知昘，手上换了擒字诀，便要拿下她。徐文蓁见着不好，赶忙示意顾知昘赶紧走。她立时和徐家几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廖开。顾知昘见状，也知道她再不走要坏事，看了眼眼前的徐文蓁，看了眼一旁的顾绥，咬咬牙，一闭眼，转身运起轻功，穿梭了几个上下，便不见了踪影。

    那成氏先天再一次同程知纠缠上，是为瞧她目堵廖开再一次对上顾知昘的反应。只他不曾想到，当事人与旁观的两个，是如此反应神速又配合默契，没叫廖开当场抓着准、发作出来。

    然而他这么一来，方才一闪而过发生的事儿，程知便没瞧见。

    她只看到自家姐姐还算安全的撤离，她只看到徐文蓁断后，而徐文蓁身上还有火一药，过了半晌，几个人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她扔出余下的，也带着人跑了。程知被缠得缓不过气来，压根来不及细想，看到着重关注的人平安，便舒缓了神经。

    ※※※※※※※※※※※※※※※※※※※※

    这就是徐文蓁。大杀器就是要在最合适的关头用才事半功倍的嘛。

    到这里，场面上的就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要是后续交锋了。来来来，大家来找茬，小程同学留了几处没法清干净的尾巴。

    下一章：善谋者不免被人谋，善算者也终有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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