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惊恐骇然的, 还有视线一直追逐着程知的顾知昘。

    只是，下一瞬，她慌乱大睁的双眸噌地一亮，突然又惊又喜，霎时间大喊出声。她察觉到了那一抹最熟悉不过的气息。

    “崔大哥！”

    正是又有人闯了进来, 闯入者也正是崔光召。他还没来得及辨明现场情况, 便被顾知昘一声大喝攥去了心神。

    ***

    崔光召行色匆匆, 满脸惊惧，他是接到徐文蓁心腹急速传信, 叫他立即赶来救人的。

    之前回去住处, 却是发觉顾知昘失了踪影，只余院内几点狼藉，崔光召顿时心神俱裂。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一小会儿, 竟是出了事。随即便是疯了一样找人，直到被徐家的人找到。

    徐家人说顾知昘是落到了廖开手上, 徐文蓁已经寻得踪迹, 正在去救人的路上。崔光召二话不说，嫌其他人脚程太慢, 只带上一个管事的，便一路循着徐文蓁留下的徐家印记，纵起轻功, 风驰电掣赶到目标地。

    那管事的受不住, 被崔光召在门口放下了, 他见到有院落, 就径直跃了进来。

    ***

    崔光召见到顾知昘，一时狂喜，便要飞奔过去，却被顾知昘后半句止住。

    “快救我妹妹！”

    崔光召转头，便是见到地上躺着的、异常凄惨的顾绥，以及挡在顾绥身前、正与廖开对峙的徐文蓁。

    视线往上，“廖开！”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牙帮子咬得咯咯作响。

    这一刻，新仇旧恨咆哮着涌上崔光召心头，怒极之下他再无理智。没半句废话，下一瞬便是长剑出鞘，当头劈下。内息瞬间暴涨，满腔恨意随着这一剑倾泄而出，暴烈无双，奔腾汹涌。

    他同时足下一蹬，整个人弹射而至，由下自上，又是一剑拦腰横削。气劲相生不绝，体内功法运转到极致，爆出一道至刚至阳、至精至纯的无双剑气。

    第一剑极浊，第二剑极清，此时两式交织，却还没完。只见一道虚影闪过，崔光召已到跟前，形如鬼魅，疾刺出第三剑。剑光袭来，如长虹经天。

    这一瞬，天地仿佛煙灭。

    刷刷刷三剑，剑剑俱是惊艳至极。换作其他人，纵能出一剑，也必是剑势穷尽、招式用老，耗完了气力，哪得崔光召这般行云流水，一生二，二生三，接续无碍，浑然一体。

    而这三剑过后，再瞧那头，崔光召剑锋所指，那位皇家供奉、当世屈指可数的先天，眼珠子冲着某个方向动了动，喉头赫赫几声，终是双目暴起，满是不甘地倒了下去。

    ——砰！

    一个照面打过，一代强者便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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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毕，崔光召心神一松，一条血线直直喷了出来。他喘了几口气，反手抹了抹嘴角，停也未停，急匆匆走近几步，就要先去看程知情况。

    与此同时，程知也挣扎着动了动，却是对着徐文蓁，“杀、杀……”

    徐文蓁一默，赶忙制止。默契如她，只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便随即起身，挥手下令，“清理现场，一个不留。”

    行至跟前的崔光召此时蹲下身，已探向程知脉门。而这一探之下，他霎时间面色大变。崔光召霍然看向程知，指尖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确认了几回，“你、你？！”

    程知这一下没有避开，她微微颔首，面色平静，“没事，我、咳，我有数。先、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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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这一场杀气腾腾、近乎十死无生的鸿门宴，就在程知的当机立断、徐文蓁的默契援手、崔光召的悍然战力下戛然而止，以廖开身死、场上敌人团灭的结果暂时休场。

    这其中，于程知，固然少不了她对廖开心思性情的揣度、对场上局面节奏的把控，但是，她到最后能够带着顾知昘全身而退，却还是少不了有几分运气在。

    程知不知道，若是廖开没想着亲自动手，而是挟制顾知昘以做要胁，她能不能绝地应对。程知也不知道，若是徐文蓁没能及时赶到，徐家人没能及时助战，崔光召没能及时在最后关头出现绝杀，她还能不能残血挡住廖开。

    不过，好在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仇恨值拉得够到位，她时间拖得够等后援，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赌局里，她终究是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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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的人善了后，程知、顾知昘、崔光召便随徐文蓁一行回到了徐家的地盘。

    徐家一处别院。

    到了地方，疗伤自是头等要务。

    两个伤员崔光召都瞧过了，顾知昘浑身上下近乎没一处好的，内伤、外伤一堆，经脉、脏腑受创，伤势颇为狰狞，情况有些严重，治好了也少不得要好好将养。她好在是有服下逆天的回春丹，保住了性命，如今内息虚弱却也显出平和，不至毁损根本。

    心爱的人受了这么大罪，崔光召本是自责、懊恼、悲愤、心焦交杂，可看着另一个，那个顾知昘此刻顾不上自己只顾着盯着瞅的、她的妹妹，崔光召的震惊、古怪、复杂、不可思议盖过了其他。

    相较于顾知昘的虚弱却平和，顾绥体内就可谓是千疮百孔了。

    先前在现场，崔光召甫一探去便是惊了。这伤完全不像是出自还能喘气的人身上，搁寻常人，早不知死上多少回了。然而令人惊讶的还远不只这一点。顾绥体内还有游离的真气在乱窜，暴戾无序，横冲直撞，而再一触之下，她的丹田竟是空空如也。

    这等匪夷所思的状态，这等销魂噬骨的痛楚，她说她有数，她面不改色到现在，崔光召咋舌，这压根已经不像人的范畴了。

    适才崔光召还想着再瞧上一瞧、问上一问，只顾绥意思坚决，徐文蓁又动作太快，一马当先，一眨眼的功夫，就急吼吼把人带跑了。这会儿，是待到她把顾绥安顿好，崔光召才有机会插话。

    “顾绥，你当真清楚，你的身体眼下是个什么状况么？”

    他这一突然开口，徐文蓁同顾知昘听得这突然一问，听出他话中的凝重，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齐齐转头盯向崔光召，同时问到，“她怎么了？”

    崔光召一时未答，只盯着当事人，待她反应。

    程知对崔光召也不客气，本就是等着他救命的，准姐夫又不是外人。她轻嗯一声，略微点了点头，“要劳烦崔公子了。我与崔公子称得上是同宗同源，眼下需要崔公子助我。”

    同时，程知被徐文蓁一直握住不放的手动了动，指尖挠了挠她手心，“文蓁，你先带阿姐去治伤，阿姐的伤要赶紧处理一下。”随即状似寻常地安抚两人，“安心，我这有崔公子，”、“阿姐，我就先借崔公子一用了。”

    崔光召见顾绥避而不谈，只波澜不惊的要打发走另两人，倒也尊重她的意思。

    徐文蓁同顾知昘被程知惯来擅长的云淡风轻糊弄住，她此刻脸色缓过来了些，不若先前那般面如金纸。又听程知提起同宗同源，想到崔光召曾经隐隐绰绰带过的一句宗门秘事，一时不疑有他。

    徐文蓁对程知更为了解，直觉蹙了蹙眉，只是视线同程知相交，见她沉静坚持的目光，默然叹了口气，就只应了声好。

    顾知昘见自己妹妹与心上人都没再多说什么，便松了口气，料想不会有事了。

    此时，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她听着妹妹口中的这几声阿姐，心下酸涩又欢喜。她想着，彼时在廖开跟前，妹妹就这般唤过她，还拼却性命护着她，顾知昘霎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心窝子里暖暖的，又感觉一下子浸泡在糖水里。飞速眨眨眼，顾知昘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泄了情态。嘴角翘了翘，对程知后半句戏谑之语眼波一横，只转向崔光召，再多重复叨叨了几句，“……那崔大哥，你照看好我妹妹。”便依言先去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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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徐、顾二人离开，崔光召静默了一会儿，面上愈发端肃。再开口，语气也更为凝重。他再一次问道，“顾绥，你当真清楚，你的身体眼下是个什么状况么？”

    这会儿面前只剩崔光召，程知没称是，也没说有数了。她之前强撑着的一口气骤然一松，整个人一垮，眼神发散，一大口血直直喷了出来就是答案。

    这突兀一下大大惊着了崔光召，只他一直视线未离，紧紧盯着人，神色惊骇间赶忙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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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于江湖第一高手的排面：干脆利落不废话，一击绝杀要你命。

    当然，对比一下也可见原朝实力了。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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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里蛮适合回味个刑法因果关系的知识点的，比如：甲以杀人的故意向乙投/毒，乙毒发前被丙枪/杀，要如何定性甲、丙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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