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纪念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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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的登记流程并没有耗去侯杰多少耐心,他一面应付着各种问题,一面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审讯室般的狭房间房间里只坐着他一个人,身前是一个话筒,他看不到提问者的样子,却能感觉到单面镜外透过来的锐利眼神,每分每秒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问话的人明显有很丰富的提问技巧,应该接受过一些审讯方面的培训,在某几个关键问题上换着花样反复提问,并提了许多看似不相关但其实相互关联可以作为佐证的问题,旁敲侧击。
最终,侯杰获得了一张暂住证,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诚恳地递来一张二十面额的粮票:“耽误您的时间了,这是您的粮票,您可以用它在兑换处兑换食物。您的所有回答都被记录下来,稍后我们会将它送到审查组,最迟两个工作日的时间内审查组会答复我们。届时如果您的身份没有问题,我们会将您的居民证送到您手上。请您留下您的联系方式。”
侯杰收下粮票,颇感诧异,这辈子还是头一回遇见办证不要钱,反而能拿钱的事。
这肯定是不怀好意,想要让新来的人体验到舒适感,从而拴住他们的心,或者是刺激消费?算了不想了,这跟自己无关。沉吟两秒钟后侯杰在纸上写下了张老板的名字,他刚才接受盘问时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特异,只把自己成一个身无特长的普通人。
因为此行有特殊任务在身,在对希望之星这个地方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就暴露出自己的能力引起对方高层的注意,这不是明智之举。
“那,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侯杰咳嗽了一声,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上岸的时候我吃到一个馒头,能请你告诉我那馒头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工作人员善意的笑了笑,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道:“那馒头就是普通做法做出来的,只是做的人有特殊,所以才会那么美味。实话,有不少人就是因为喜欢吃那馒头,每都要跑出海去外面转悠转悠再回来呢。”
“喔,偏了,抱歉,那馒头是远救会的特级厨师郝先生做的。郝先生以前是位星级酒店的厨师,觉醒了与烹饪相关的能力,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家都知道郝先生每个礼拜都会亲自去远救会的大食堂下厨,凡是远救会的成员都可以一饱口福。”到这,工作人员舔了舔嘴唇,似乎流了口水,身为远救会工作人员,即便工作强度大任务繁多,但是超高的福利待遇让所有成员都没有怨言。
“这样……”侯杰耸了耸肩,心想大概自己是没机会了,朝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走出门去,张登等人等待已久,当下一行人跑去吃了顿早餐。
吃着吃着就吃到了中午,干脆又继续吃午餐,还喝了一些啤酒,让侯杰再次心生感慨,围墙里的新远江他不是没去过,死气沉沉,根本就是个大军营。没想到在这江心岛上,还能找回过往那种生活的感觉。
“侯先生,晚上我再带您去吃烤土豆,王罗烧烤那位老板娘烤的土豆片好吃到能让我咬舌头,人也靓,大家都管她叫土豆西施。”张登喝得满面红光,这次托侯杰的福,他们船队大赚了一票,此时更想把侯杰好好招待,抱住这条大腿。
烤肉烤鱼那是中上层独有的奢侈享受,如张登这样的三等居民,在把手上货物找到合适的卖家出手之前,请一顿烤土豆已经是大出血啦。
侯杰撇嘴一笑,摇头:“不必了,谢谢张老板好意,晚上我想自己转转,你们去吃就好,不用管我。”
见张登脸色失落,侯杰又补了一句:“我在登记处填了张老板你的名字,到时候还得麻烦张老板帮我收一下居民证呢。”
张登的表情马上由阴转晴,连连点头,笑的找不到眼睛。
休息了一会儿,大概在五六点钟的时候,侯杰出门去找酒吧,张登表示愿意陪同,却被侯杰委婉拒绝。
“那好吧。”张登知道太过热情有时反而招人嫌,就放弃了跟随的心思,,“那您出门往右,一路走,走到纪念碑,那有路标,走群英街号就是黎明之光,江心岛现在最大的酒吧。不过……”
到这,张登面露迟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话交代清楚:“黎明之光的老板是乔三爷,就是以前紫金大酒店的老板乔山,他跟王副会长关系不错,所以您在那还是,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意思就是这酒吧老板后台很硬,自己碰不起,所以不要随便闹事嘛。侯杰心里嗤笑了一下,但表面上不动神色,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一边按照张登所的路线走,侯杰心里一边想着自己要怎么才能接触到远救会那位神秘的会长。
一个初来乍到的角色,想要引起大人物的注意,最快的方法就是闹个大新闻……等去酒吧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做点什么事能确保引起注意,让自己见到江心岛的最高统治者呢?
“每次听张登起纪念碑他都是一脸敬仰,想来这个纪念碑在江心岛应该是个地标,而且深受居民重视,我要是脱裤子在纪念碑上撒一泡尿,是不是肯定能激怒这个所谓的远救会,把他们的会长引出来?”侯杰想着想着,露出一个坏笑。
侯杰的身体经过强化,各项体能远高于常人,行动速度也是一样,不一会儿便走过了不算繁华喧闹的街道,走到了矗立在江心岛中央的纪念碑下。
那是一块钢铁制成的巨大长方体,远处看去像个巨人的墓碑,不知为何当侯杰看到这座纪念碑时,它给侯杰带来一种浩瀚如山的震撼感。
碑前不止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穿着去年冬款的韩版大衣,右手抚摸着纪念碑如同爱抚恋人,仰着头,视线似乎聚焦在某个名字上。
这是……某个重要的人战死沙场,名字被铭刻在纪念碑上了?
侯杰猛然停下脚步,像块木头般呆愣在原地,看着纪念碑下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将捆成一束束的花朵草叶放在碑下,也有人空手而来,跪地磕头;也有人碰巧路过,却要停下脚步,深深鞠躬然后离去;也有人像那女人一样,站在碑下,凝望着某个心中惦念不忘的名字,泪流不止。
奇怪的是,无论男女老少,他们来到纪念碑附近时都会放低自己行走和交谈的声音,就连碑下哭泣不止的那些人都很少发出声音,即使忍不住啜泣也会刻意压低,听不到那种哭抢地的惨嚎声,只有肃穆庄严的寂静,山一样的沉重。
眼前这般奇景深深吸引了侯杰,他就那么站着,看着,直到悠扬的钟声响起,连响六次。
一队穿着素白衣服头戴塑料花花环的孩子在一位中年女人的带领下,脱了鞋子,赤脚走到纪念碑下。
这可是冬,地面上冰凉粗糙,穿着鞋子都嫌冻脚,脱了鞋子该是什么感觉?肯定会冻伤,可这队孩子,大的看起来有十一二岁,的看起来只有四五岁,一个个都死死咬牙忍着痛楚,没有一个哭闹或是流泪的。
“告诉老师,你们痛吗?”中年女人转过头,慈祥地看着那队孩子,温柔地问。
“痛。”一个女孩终于没忍住,不争气地哭了鼻子,但又赶紧收声,不敢打破这寂静。
“我知道,孩子们,老师也痛。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只是脱了鞋,走了一百米不到的路,就这么痛。那保卫军的战士们,远救会的战士们,他们走过尸山血海,痛不痛?”女老师的语速不快,让每个孩子都能听清。
“一百多里,是他们挺起胸膛站出来,永远挡在前方,才把丧尸和变异体挡在了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牺牲战士们的在之灵,看到自己留下的儿女,因为没有了爸妈,被同伴嘲笑、欺负,他们的心会有多痛?”
几个孩马上低下头,认识到自己犯了弥大错。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们的牺牲,或许没有父母的孤儿就会是你们?”
一个孩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人带头,之前低头知错的几个孩全都弯曲膝盖,跪在地上,祈求原谅。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老师欣慰地笑了笑,指了指纪念碑,继续,“知道吗,老师的未婚夫也在那,但是老师从不后悔让他参战抗尸。”
“因为,如果没有他们在最艰苦的环境里站出来,我们就不会有今。我们吃不到热腾腾的饭菜,我们睡不到暖和的床被,我们更不可能享受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
“或许你们会抱怨,远救会做的还不够,我们的生活还远远比不上灾难发生之前。但是你们一定要知道,今的一切来之不易。”
“我们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是他们用战斗和牺牲争回来的;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用血与汗浇灌的;我们以为理所当然的明、后、每一,都是他们在昨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
看着那位老师带着孩子们,向纪念碑一次又一次鞠躬,看着那些孩子们眼里闪烁的,前所未见的光辉,侯杰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之前愚蠢的想法扫出大脑,脸颊发红,为自己曾经产生过那样的念头而自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