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后，杨千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木屋里床上的于谦，他手里竟然捧着一本书。蜡烛由金属烛台拖着，漂浮在于谦脑后，烛光照着书页和于谦那张全神贯注的侧脸。

    “你竟然会看书？”杨千啧啧称奇，念出书本封面上的名字，“三国演义？”

    “你不敲门的吗？”于谦将自己正在看的这一页折起作为书签，然后合上书放在木桌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杨千哈哈一笑，将冷菜和酒瓶拎到桌上，回想了片刻，接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半年前在堂岛的观景套房，我躺在里面看《领导学》，你闯进门来，我问了你一句你不会敲门的吗？”

    于谦微微蹙眉，追忆了几秒钟，点头认同：“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时间过得真快啊。”杨千把瓶口拧开，倒进酒杯里，等到酒香在房间里弥漫时又补了一句，“这话也不太对，有时觉得过得太慢，每都盼着穹顶赶紧消失，度日如年。有时又觉得太快，才半年时间，一眨眼的功夫，整个远江都彻底变了样。物是人非，不，物非人非，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你喝多了？”于谦打断了杨千。

    “有点，但是还想喝，就来找你喝两杯。”

    “那去外面吧，别吐在我这。”于谦一脸嫌弃地招了招手，床边的长剑化成铁盘，托起酒瓶酒杯往门外飞。

    “行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更有喝酒的意境。”

    两人随即出门，找了片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晒着月光，吹着海风，听着潮起潮落，时不时地举杯，却都不话。

    于谦早就习惯一个人喝闷酒，耐得住这寂寞，杨千却受不了，喝了三杯后忍不住开口道：“喝酒不聊点什么吗？”

    “聊什么？”

    “不知道，随便聊什么，你吧。”杨千自己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让于谦找话题。

    “那你给我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知道的不多。”于谦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王力、方玉、汤韬那些人，他一个人独居海边，对江心岛的事少有过问，也不知道这些人现在如何。

    “难得你会关心他们啊。”杨千又干了一杯，，“好，那就给你他们的事。”

    “王力……”

    才两个字就被于谦打断：“王力是谁？”

    杨千翻了个白眼，他很少做这个动作，但对于于谦这样的记忆力，只能用这个表情来表示自己的心情。

    “堂岛赌场的那个老板，被咱们抓来做管理层苦力的那个，他现在基本坐稳了副会长的位置，原本我担心他跟刘远舟的关系会不会让他破坏我们的利益，所以一直学着自己管理来的。”

    “现在看来我当时肯定不是多疑了，刘远舟绝对派了人来跟他联络，不过嘛，在争夺人心方面看来还是我远救会更胜一筹啊，哈哈，或者比起危险的对尸前指，王力更愿意老老实实留在远救会做一个有一点实权的副会长吧。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给我负责协调管理各种事情，要变化的话，他瘦了一些，听血脂下来不少，不过血压上去了。”

    “何育，那个差点让我们打死的雇佣兵，现在也算是彻底洗心革面啦，重组了希望队，大部分时间都拼杀在一线，积极援救同胞。听调查组，他常去王海遗孀罗素娟开的王罗烧烤，不知道是不是对罗素娟有意思，还是单纯帮王海照顾她，王海你还记得吗？”

    “记得。”于谦点头，死人总是比活人好记。

    “梁和林梁医生现在是咱们江心岛医院的院长，他爱人，就是那个心理医生，现在是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创伤治疗师。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成了变异体，我下了封口令。”

    “方玉还是老样子，重建了曙光队，到处找变异体。喔对了，他和他的学妹宁思雨好上了，宁思雨就是海岸巡防队的队长。他们俩这事不得不有我的功劳，前几方玉才跟我他们俩私下订婚了，准备过一阵子办场酒正式结婚。”

    “胡文超也还在曙光，老样子，不过没以前那么怕死了。张欣怡现在成了实权实职的秘书长，工作多到忙不完，不过听人偶尔她会去零点酒吧驻唱，消遣娱乐。王力和乔山为了把她请去可花了不少功夫，她等战争结束了，就去当个歌星，还到时候有咱们远救会给她保驾护航，看谁敢给她讲潜规则，哈哈。”

    战争？这词让于谦扬起眉毛，原来现在丧尸和变异体在大家眼里已经不再是末世灾难，只是一场战争而已。听完杨千的话，于谦点点头认真地：“没错。虽然不知道你的这个潜规则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能猜得出来，谁要是敢动你的女人，我帮你一剑摘了他的脑袋。”

    “别别别。”杨千摆摆手，“摘脑袋是应该的，不过她可不是我的女人，我现在还是高贵的单身贵族。”

    “不找一个？”于谦有些困惑，他有时寂寞难耐也会让王力安排女人满足一下需求，难以理解杨千在这方面的坚持。

    “我是保守派，所有爱都要留给最爱的真爱的人，不过现在还没找着这么个人呢。”杨千摸出一根烟，点着了，问，“诶，你想没想过，等战争结束了，穹顶消失了，要做什么？”

    “什么？”

    “就是，以后要做什么啊。我这边想好了，我要开个大型游乐场然后混吃混喝不务正业，没钱没关系，有王力这些人，还有超能力，要多少钱一句话的事。我得建个比以前白云公园欢乐世界还大的游乐场，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千世界’，这名字多棒。”杨千笑的眼睛眯成了缝，“你呢，准备去讲相声吗？”

    “不知道，如果以后没有其他灾难降临，我可能周游世界，品尝各地的美食美酒。不过，这只是第一次灾难，以后还有更恐怖的灾难会不断降临，你觉得你能去开游乐场？”

    杨千神情一滞，烟头火光忽明忽暗，好半回话才随着烟雾一起从杨千嘴里吐出来：“总得有个盼头。”

    “眼前的丧尸都没能彻底清除，每次想到以后还有更多的灾难，心头沉甸甸的压力就要让人发狂，总得要找个盼头，一个让自己满足欢喜的愿景，才能对明保持期待，才能向死而生，否则跟那些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听不懂。”于谦摇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帮我组建觉醒者议会？”

    “快了。”杨千没有敷衍搪塞，直接出日期，“一周后，江海潮会让人在新远江举办迎春晚会，并发请帖邀请各个聚居地的首领前去观看。到时全远江绝大部分觉醒者都会到场，正是我们宣布组建议会的最佳时期。你放心，我们会安排好一切，你一定会当选议长。”

    “你们会安排好一切？你和刘远舟？”

    “是的，刘远舟会确保江海潮不来干扰。”杨千点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明元旦誓师，你可要记得来。”

    “嗯，酒喝完了。”

    “话也完了。”杨千看了看表，，“今年只剩下四十分钟了，要去一起跨年吗？”

    “跨年？”于谦对此不解。

    “算了，不跟你解释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零点酒吧，那现在正举办跨年活动，不少你认识的人都在里面喝酒跳舞迎接新年呢。”

    “你要去？”

    “不，我就不去了，我去找我老爹，陪他一起跨年。”杨千完，干脆利落地起身就走，吸收了上百颗变异体脑核重新长出翅膀并一路长到五米身高的黑幽灵用手掌托起杨千，飞离海岸。

    “零点酒吧？”于谦喃喃自语，这才想起自己在永志大楼许下的承诺，决定动身去零点酒吧看一看。

    走便走，于谦架起长剑，剑光如虹，直奔群英街。

    才刚进门，于谦就看见那个在永志大楼里喊住自己的女人，对方也立刻注意到了他。

    “酒剑仙！”女人一双动人的眼睛里好像亮起了某种光彩，“你真的来啦！”

    于谦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僵硬地笑了笑，：“今我请客。”

    口哨声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让于谦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