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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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点头 用目光垂询帝国师师长的意见 对方脸上淡定得很 李德犀利的目光穿透掩饰的外壳 察觉到他内心的兴奋窗外麻雀在树枝上喳喳 屋里德意志帝国元首踱着八字步在淳淳教导:“你们应该扩大视野 克劳塞维茨着重讲述了战争与政治的辩证关系 提出了‘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这一万世流芳的警句 而中国的孙武着重阐明了战争的基本原理和谋略 德国军人勇有余而谋不足 所以更应该关注孙子的著作 ”
李德仰望着窗外的楼房 看到原先破烂的国旗焕然一新 那个党卫军大队长雷厉风行地完成了他交办的任务
望着暮色里翻卷的卐字红旗 他沉陷在历史烟云中 人类历史就是一部征战史 古往今來 凡是伟大的征服者都有一个鲜明的特征 就是审时度势 匹夫之勇能逞能一时 却不能逞强一世 这就需要不断吸取前人的经验为我所用 “以史为镜 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 可以知得失 ”
李德对他的爱将们呢哝道:“孙子说 大凡两军交战 先到达战地待敌的一方精力充沛、主动安逸;而后到达战地匆忙投入战斗的一方则被动劳累 所以 善战者调动敌人而决不为敌人所调动 调动敌人使之前來我方预想战地 要用利益引诱;使敌人不能先我到达战场 要设置障碍多方阻挠 所以 敌人若处军安逸 则使之疲劳;若敌人粮食充足 则使之匮乏;若敌人安然不动 则使他不得不动 ”
李德猛然回首 看到将领们渐入佳境 满意地抚摸着鼻子下的胡须 他也陶醉其中了:“当然 我们要选择性地吸取精化 去芜存菁 比如孙子说的‘十则围之’就不符合我军实际 这次哈尔科夫之战 我军55万 苏军60万 然而德军还是完成了双重包围 按照他的理论就说不通了 这还要看兵员素质 ”
帝国师师部的厨师來问今晚做什么饭 元首谢绝了他们的挽留 与克普勒师长和其他帝国师将领们握手告别 前往第6军军部
帝国师派出一个中队的党卫军护送元首前往第6军军部 那位旗队长要送元首一程路 李德乘机勉励兼开导他:“怀才就像怀孕 时间久了才能让人看出來 才不可露尽 你锋芒毕露 这不好 木秀于林 风必摧之;堆出于岸 流必湍之;行高于人 众必非之 在新的岗位上你要处理好关系 毕竟要与人打交道的 你要记住我的话 ”
鲍曼正色道:“你好好听着 我跟了元首多年 他从來沒有对你今天这样苦口婆心地劝导过 ”
“是是是 听君一席话 胜读三年书 ”旗队长兴奋地回去了
鲍曼目送着他的背影一脸愕然:“嗨嗨 这家伙 是我给他安排新岗位的 给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真是书呆子 ”
李德赞同 这家伙人情世故上不是一般的差 学术上得五分 人际关系上得1分 属于高分低能之类的人
他们沒料到旗队长又屁颠屁颠地追赶过來了 把一个用苏制12.7毫米子弹制造的坦克模型递给鲍曼:“听说主任孩子多 把这个送给你吧 以感谢您相中了我这个千里马 ”
鲍曼翻來覆去玩弄着沉甸甸的坦克 拍拍旗队长的肩膀勉励了几句 旗队长一溜烟逃离了
“走吧 伯乐 你的千里马跑得很快啊 脑子反应也快 ”李德捅他
军长插话说 此君刚到前线时在南方集团军群当地图室主任 有一次隆斯德让他牵狗 他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我是军人 不是无所事事地牵狗的贵妇人 ”当场让老元帅下不了台 后來找了个机会把他赶到党卫军
到军部时正赶上吃饭 很普通的饭菜:黄油、面包和菜花 李德高兴道:“鲍曼 俗话说好人总是碰到吃饭 看來你我都不是坏人啊 ”
他们在军部用过晚餐 李德偷偷地问一个参谋183工厂第7仓库离这里有多远
参谋的嘴变成了个o形 他脱口而出:“我的元首 那里离敌人只有600米 你绝对不能到那里去 ”
在场的人都瞪眼望着元首 仿佛看一只大猩猩 鲍曼放下刀叉解释:“元首想去看望他的卫队 ”他对着李德耳边时却低声说:“你把冉妮亚叫來不就行了 何必要冒风险 ”
李德默默无语 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把冉妮亚叫到军部办事多不方便呀 再说了 他与冉妮亚要的是浪漫 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而不是两人说话大家偷听的公共宿舍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她的倩影 两人翱翔在拉多加的雪夜 偎依在克里木农场银色的月光下 沐浴在地中海的夜风中 在东普鲁士的林荫道上勾搭 他要的是意境 追求的是爱情
鲍曼与第6军军长弗里斯特上将嘀咕了一阵子 上将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师长说:“弗里茨 你不是要发动短促突击吗 我看时机成熟了 ”
那位师长迷惑不解:“军长 我那时候说过要发动突击 ”
在军长挤眉弄眼外加挥动拳头的暗示下 师长总算明白过來了 望了元首一眼后洪亮地回答:“请各级首长放心 我一定完成任务 把敌人驱逐到十公里以外 ”
元首想阻止已经來不及了 干脆顺其自然吧 师长披挂齐整 到前面亲自督战去了
半个小时后枪炮声大作 西南角隅火箭炮弹划破了刚刚降临的夜幕 几十辆德军坦克吐着火舌涌出工厂围墙 吼叫着碾向敌人阵地 德军士兵们跃出工事 勇猛地冲向敌人
炮击不久军长去听电话 半晌后怏怏不乐地回來向元首诉苦:哈尔德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问他为什么擅自行动
“你怎么回答 ”元首问道 他的陆军总参谋长挺厉害的 这边刚动了个脚指头那边随即就知道了
军长苦笑着说:“我给他解释说丢失了一份重要文件 要从敌人手里夺回來 ”
军长对元首咬耳朵:“不过他并不相信 他让我转告你:‘久别胜新婚’ 他是这样说的 完全是他的用语 ”
李德只有暗笑的份 什么事也休想瞒得了他 不过这个哈尔德也懂幽默了
李德与第6军军官们告别 前往西南角的卡尔梅克突击队驻地 弗里斯特上将派出军部警卫连担任掩护 并执意让他的副官陪同
几百人的队伍行进在时而坎坷不平、时而一马平川的工厂区 脚步声汇成一股洪流声 队伍迈着有力的步伐昂首挺胸前进 在惨淡的灯光下 德国士兵们忙自己的事 对眼前的队伍熟视无睹 随处可见杂乱的装备 高射炮旁边是火箭筒 高架马车与装甲车争道
鲍曼的头碰到铁管子上 马上鼓起了个大包 李德故意惊叫:“哎呀 你的头在铁管子上碰了一个坑 ”
鲍曼陪着笑脸 心里埋怨元首放着舒适的军部不住 非要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受罪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 在军部吃的饭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李德感叹:苏联的国土真大呀 就连他们的工厂都能比得上一座城市 哈尔德不明白这个道理 以为德军退守在两座工厂就慌了手脚 真是杞人忧天
枪声渐渐稀疏下來了 处在四面楚歌中的苏军官兵无心恋战 德军猛不丁一个冲击 他们一下子退隐到二十公里以外去了 有的人连跑都懒得跑 干脆举手投降
前面横跨着一座铁桥 上面还跑着火车 李德与士兵们从桥下穿越 按照冉妮亚信里的描述 穿过铁桥后不到一公里就到了前沿阵地 两天前 德军在铁路桥上架设机枪 居高临下向敌人射击
“停 ”副官伸手止住队伍 前面是不久前的两军分界线 可能隐藏着敌人的散兵游勇和狙击手 他对带队的党卫军二级中队长和警卫连长交待说:“行军时党卫军在右边 警卫连在左边 把客人们夹在中间 身强力壮的挡在客人们前面 注意:如果遇到狙击手 绝对不要去照顾客人 不然 你们就为敌人的狙击手指明了重要目标 ”
副官说的客人就是指元首和鲍曼 李德当时觉得此君过于小心了 但几分钟后他的想法完全变了
队伍继续前进 李德望着不久前两军对垒的地方 他的右边是燃烧的半履带装甲车 车后部交错排列的负重轮歪歪扭扭着 履带散乱在地上 中了地雷的样子 再远处是一辆德军宝马摩托车 车手在吸烟 车斗上的士兵把双腿搁在前面呼呼大睡着
李德转向烟雾滚滚的左边 一阵复杂的味道扑入鼻翼:油漆烘烤的刺鼻臭气和尸体烧焦的香气 再往前黑乎乎的一片 副官把手电筒照过去 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
如果再靠近点 就会发现大部分尸体残破不全 有些只是一堆残肢烂肉 如果有具囫囵尸体 那也保持不了多久:白天有秃鹫、晚上有野狗在照顾他们
“哒哒、哒哒哒 ”一个士兵手里的捷克式长短射 几只野狗应声倒地 其余的轰地跑开 在不远处隐藏起來 恶狠狠地用两眼绿光瞪着夺取它饭碗的人
最前面的党卫军替野狗打抱不平:“沒球事干了 俄国狗啃俄国人 碍你什么事了 ”
骂人的人受到了惩罚 沒有任何预兆 一串拖着暗红色光线的子弹射过來了 前面的几个人 不论是党卫军还是国防军应声倒地 后面的哗啦啦分向两边 几乎同时手中的火器开火 弹雨泼洒向前面
人高马大的京舍挡在元首面前蹿到一辆破坦克后面 突然周围亮如白昼 几颗照明弹接连升腾起來 发出惨白的光芒 李德满意地看到士兵们呈散兵线交替掩护着向前跃进 然后在一声口令之下 扔出几十颗手榴弹 乘着爆炸的烟雾 士兵们一跃而起 冲向敌人的藏身之处
在倒塌的矮墙旁跳出一个士兵 德军士兵手里的冲锋枪开火了 士兵胸前中了几颗冲锋枪的手枪子弹 双手在胸前划拉着 头往后一抑 一只德式钢盔掉落
“天呐 我打死了自己人 ”最前面的士兵站立起來痛心疾首地嚎叫着 后面的士兵把他扑倒:“干什么舒尔 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假如刚才冒出來的是俄国人 你的小命就完了 ”
那个士兵挣脱后又站起來:“我打死了……”他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头重重地摔到半截铁轨上 血突突地从后脑勺冒出來了 一颗7.62毫米弹贯通了他的脑袋
士兵们向矮墙扫射 几分钟后一只白手帕不停挥舞着 4个满面污垢的苏军士兵手举过头顶钻出來 党卫军和警卫战士用枪指着他们离开矮墙 然后开枪射杀了他们 其他士兵向刚才他们的藏身之处又是射击又是投掷手榴弹 直到那里被浓烟笼罩
士兵们上前把几具尸体翻转过來 被误杀的德军士兵脖子上找不到身份牌 看样子被苏军俘虏了 对他來说横竖都是死 德军士兵们翻遍了苏军尸体 他们的肚子都塌陷着 几个人身上只找到了一只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土豆
鲍曼自作聪明:“他们肯定是苏军潜入德军后方的特务 ”
“不 ”副官否决 并向李德报告说 敌军已经弹尽粮绝 只有饿得发慌的人才会不顾一切地潜入德军地盘上寻找食物
李德感慨万端:“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 自古如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