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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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如斯少年

    日子像流水一样,淌过了一条名叫光阴的小河——

    几个月前,原本安静祥和的莱州城,出了不少乱子,闹得人心惶惶,一到了夜间,便家家户户紧闭了门窗。别说大娘、小媳妇,就连那壮实的大汉,都龟缩在了家中,即便是饿着肚子,也不敢轻易大着胆子,抹黑踏出家门去觅食。

    今天,是远出莱州城串门子的呼延朗,时隔几个月后,又杀回了这莱州城老窝的日子。那心情,只差没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我呼延朗又回来了!”

    不过,朗少爷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时,却是成了“璧人一对”——顺了一个俊朗少年。

    少年一身青衣长衫,飘飘如入尘仙,面如冠玉,清雅俊美,似不食人间烟火。这是他去那个世伯家串门时,回来附赠的麻烦。明明是个小子,却长得像个娘们似的。在他看来,那是一个甚至比曹家的小小子,更显得娘气的存在。

    虽说,两人也算是穿着开裆裤,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竹马。可眼前的这张脸,也是他呼延朗的眼中钉,最为牙痒痒的。

    但即便是再怎么的心不甘,不情愿,回来的马车上,还是多了个会动、会说话、会气他到跳脚的“包袱”。他也不明白当时的自己,倒地是被下了什么盅,中了什么蛊?

    于是乎,许久未见,来莱州反串门子的俊朗世兄,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回来他的根据地——莱州城。

    本以为,到了自家地头,已经许久未见着自己的老祖宗,必然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着自己,疼到心坎里。

    可——

    是,不错!老祖宗确实像他想的那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叫着“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心肝小宝贝”、“宝贝甜蜜饯儿”。看着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激动地几度哽咽,老泪纵横。

    可是啊,可是让人搓心窝子的是:老祖宗无论是叫的、抱得、甚至是疼着的,都是他身后这个——见着任何人,都扯着一张畜生无害,温文笑脸的家伙。

    对此,朗少爷表示很受伤!你说,自己跟他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来着?!

    于是乎,乘着今天天气好,很受伤的朗少,在老祖宗不让出门,郁闷之极的心情重了又重之下,一个人溜达到了后花园里。本想着,乘着那还未出的毒日头,赏赏花、吸吸初夏的馨香气息,出出心中憋闷许久的浊气。至少,也是一种人生享受。

    佛说:三千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能够相遇就是一种缘分。相遇是缘,相逢是缘,相识也是缘。似乎他和老祖宗新晋的“掌中宝”的缘始于很早、很早之前——

    如果一定要问有多早,可以说是自己在有记忆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

    如果说,“缘”有善缘和恶缘之分的话,那他们俩之间的绝对是,剪不断、理不乱的“孽缘”——

    抛出的石子,以优美的弧度,紧贴着水面,灵动地跳跃了数下,在荡漾出阵阵耀目的涟漪后,最终“咚”地一声,落入水底。朗少拍了拍手中的沙土,看着波光粼粼水面的虎眼弯了弯,攒出一口白牙,嘴角往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抬头间,阳光灿烂,笑容明媚。

    但那堪比灿若花朵的笑容,在一个转身,触及到后院入口处的月亮门时,却又硬生生地僵在了当场。慢慢地,有些难看地渗人。

    只见,那弯弯又圆圆的月亮门下,静静矗立着,一个温文俊美的少年,恰似任时光流逝,却依旧岁月静好!

    “咳咳咳——”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到的朗少,终于也在此刻回了魂。

    娘的,那个一脸似笑非笑的“妖孽”,不是自己的“孽缘”,又会是谁?

    “真他娘的,阴魂不散啊,阴魂不散——”

    朗少眼角抽搐,只手无力地抚上了额角——

    而那俊美的少年,仿似全程都没注意到,院内正无力受挫的朗少,身形清雅,抬腿缓步,慢慢地踱了过来。

    “你他娘的,离老子远点——”

    见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地少年,朗少只觉得自己仿似炸了毛般,浑身戒备,满脸的嫌弃。

    “滚,明明你他娘的碍着老子赏花了!”

    白俊少年走至近前,见着朗少也是一脸的厌恶,扬了扬好看地下巴,点了点高大少年身后,那一丛开得正艳的蜀葵开口道。

    “你——”明显觉得脸上挂不住的朗少,更怒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瞪着大大的虎眼,咬着牙,刚准备发飙,却是被半路杀出的一声尖锐的“铮——”声,吸引了过去。

    那是,隔壁许久未曾打开窗户的绣阁。

    此时,抬头望去,只见敞开的窗户内,是曹家那个许久未见的,有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漂亮丫头——曹芊洛。

    彼时,见着那丫头靠着窗口,抚弄古琴,神态沉寂,高大少年呼延朗有一丝的恍惚,渐渐地,那犹如画的眉眼,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一直恬静如斯的丫头。想着,念着,眼看着似就要沉浸在眼前唯美的画风中。

    可,不到一秒,迷迷沉沉着,却被一声刺耳的琴声,给拉回了现实——

    呼延朗拧了拧眉,烦躁地抓了抓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对着窗口,喊了声:“小丫头,怎么又无缘无故摧残人的耳朵!?啧,刚起头就跑调了!”

    而他身旁那个俊朗的少年,显然被他这突来地,充满孩子气举动给逗乐了。嘴角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再抬起头时,窗口旁影绰绰已失却了人影,仅余下空落落的轩窗。

    刹那,只听得砰地一声,未及那俊朗少年反应,绣阁内那粉雕玉琢的漂亮丫头,再次出现在了窗前,只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似满含了怒意。

    俊朗少年星眸微闪,再眨眼,伴着“哗啦”的声响,一盆水已干脆利落,兜头将自己身前的高大少年,泼了个满怀,精准无误。接着,那白皙的小手,快速收回铜盆,又砰的一声,重重关紧木窗。而后,消失无踪。

    从发梢到衣襟下摆,无一例外都在躺着水的呼延朗,张嘴吐出一口清水,回望了眼,身旁无辜遭了,池鱼之殃的俊朗少年。睁了睁虎目,呆愣了数秒后,大大的虎目弯了弯,呲出了一口的白牙,咧着嘴笑了,还笑得那啥——挺没心没肺。

    这是他第一次,见着身旁,温文儒雅的少年郎,如此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