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离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给出各种暗示，穿越者也绝口不提曾经的事情。不再下厨做饭，对他的长相更是无动于衷。明明上个世界欺骗感情十分成功，在这个世界，却偏要采取原始粗暴的方式来攻略自己。

    客服说：“很遗憾，属于你们共同的记忆没有了。不过也好，现在你觉醒了，如果他按照上个世界的模式攻略你，想必你是不会接受的。”

    白景离不置可否，“如果他没有被清除记忆，在这个任务里……还会不会继续和我在一起？”

    “这是一个伪命题。”客服非常理性的说，“他在上个世界对你是不是真心都不好说，就算现在和你在一起，又能怎么样？”

    是，又能怎么样？

    明明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把那段感情当成真的。

    过了很久，白景离才开口：“是怎样的违规操作，能让系统做出这种惩罚？”

    客服答：“完成攻略任务以后，他在你身边滞留了十五个小时。”

    白景离怔住了。

    客服一句一句的复述事实：“你还记得那个撞到你的小孩么？你当时还给他扶了帽子。”

    “嗯。”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他满眼都是穿越者披着夕阳余晖，站在门前等他回家的场景。他一高兴，就做出了那个不经意的举动，穿越者因此给了他一个吻。

    “一旦黑化值清零，你就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好人。”客服慢慢的说，“那个发自内心的善举便是你作为好人的昭示。从你主动打电话给穿越者，说可以为他放下国外的黑帮事业起，你的黑化值就清零了。他本该在挂断电话以后就离开的，但他却执意等你回来，导致严重超期。”

    白景离努力回忆那最后的十五个小时。

    他挂断电话驱车回家用了一个小时，这期间穿越者一直守在家门口。然后他和他逛超市买菜花了两个小时，为他做饭花了两个小时，两个人边吃边聊，又是将近两个小时。饭后他搂着他坐在沙发上边看无聊的八点档，边谈论明日的行程，又花了两个小时。聊到最后，白景离直打瞌睡，往常穿越者都会贴心的让他枕着胳膊好好睡，那一晚却在床上把他折腾得浑身瘫软。

    之后还亲自为他洗澡，直到精疲力尽的白景离彻底昏睡过去。

    这些都是两个人相处的日常，每一个细节都会在往日重复很多次。

    穿越者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居然是为了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许久之后，白景离艰难的开口：“他就因为这个，被扣除了记忆和积分？”

    客服说：“是的。穿越者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非常快速地攻略了好几个世界，积累了不少积分。但滞留时间是按秒计算的，他的积分不足以支付，所以连同记忆也搭了进去。”

    白景离极力稳定情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你黑化值清零之后，他就强行屏蔽系统，因此他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做了什么，连主系统都不知道。他也拒绝提供任何解释，所以主系统也只好简单粗暴的按规矩办事。”

    身为一个狠辣的黑帮大佬，白景离行事向来雷厉风行，目的性极强。但他现在忽然迷茫了。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结束。

    穿越者会失败，然后被主系统吸收灵魂，在现实里彻底死亡。那时他的这个疑问，将成为永久的不解之谜。

    电脑界面上是林敬宇的微博主页，作为背景的写真上，林敬宇那双桃花眼温柔明亮，像是照在海上的月光。白景离对着这个画面沉默片刻，问客服：“下个世界，他的攻略对象还是我吗？”

    客服重申：“你大概是忘了，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你需要作为反派配合他十二个世界，现在才是第二个。”

    与其说是忘了，倒不如说白景离压根就没记住，他被仇恨蒙蔽双眼，根本不想和穿越者在以后有任何交集。所以他才步步紧追，把穿越者往死路上逼。

    客服随即补充：“他攻略之前的那些世界时，由于表现优秀，获得了绑定固定反派的奖励。万千反派中他挑中了你，却没想到第一个世界就发生了那种意外。”

    白景离正待说什么，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陈素的声音传进来：“薛沐，我知道你在家，开门我有事找你。”

    白景离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会儿已经九点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不自觉的敲了两下，起身合上笔记本。

    陈素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她来找薛沐，当然还是因为林敬宇——她和林敬宇已经不可能，但她知道林敬宇无辜，并且林敬宇是她非常欣赏和钦佩的人。

    如果明天的庭审出师不利，这个昔日影帝可就真的完了。

    律师说，除了方子默，当晚只有薛沐和林敬宇见过面，如果薛沐能出庭作证，并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帮助，那一审可能不会立即定罪。这样就能争取时间搜集别的证据，说不定还能等到方子默恢复。

    白景离开了门，陈素很诚恳地向他说明了来意。

    白景离没有立即答应她，而是直截了当的问了个问题：“你爱他么？”

    陈素一愣：“什么鬼？”

    白景离重复：“你爱不爱林敬宇？”

    陈素眼神一闪，清着嗓子说：“这跟我和你说的事情有关系吗？”

    林敬宇拥有过爱情，知道面对心爱的对象时，是什么表现。以往陈素看林敬宇的眼神，从来是热切的，迷恋的，欣赏的，但那些全都不是爱意。

    他为了印证这一点，才又问了陈素。结果，对方此刻听见这个名字，连眼睛里的光芒都找不到了。

    白景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幸好你不爱他。”

    否则，陈素可能会像上个世界的他一样痛苦。

    陈素莫名其妙：“我爱不爱他关你屁事。”

    “我明天会去见他，你请回吧。”白景离也不废话，说完随手关门。

    陈素在门外干瞪眼，“有病！我不爱他，难道你爱他啊！”

    庭审当天。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法院门口，身穿正装的林敬宇开门下来，短短几天，他整个人已经形销骨立，带着墨镜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为了避嫌，陈素没有跟着过来，曾经前呼后拥的他孑然一身，只带了辩护的律师。

    白景离一早就在台阶上坐着了，见状立即站了起来。

    保镖们推开往前挤的记着和粉丝，在嘈杂声中开出一条道，林敬宇缓缓走过去。

    下一秒，白景离就听见了他和系统的对话：“昨晚陈素跟我说薛沐会来，我还不太相信，没想到还真来了。”

    系统已经生无可恋：“是的宿主萨玛，你要淡定。”

    “我很淡定啊。”林敬宇勾着嘴角冲白景离颔首，对系统说，“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在想，这个反派是准备落井下石呢？还是围观我输的有多惨。反正不是来帮忙的就对了。”

    他和系统对话时，说起白景离，永远都是反派，和反派在这个世界的姓名。

    白景离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游戏里的人形数据。

    他都没把白景离当成人来看，又怎么会产生感情？

    上个世界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白景离眼神微凝，转过身，众目睽睽之下拔腿就跑。

    正准备打招呼的林敬宇愣住了，眼睁睁看他消失在马路尽头。

    有搞直播的记着连环炮似的报道此刻情况：“啊！本以为薛沐是来出庭作证的！他却在看见林敬宇以后转身就走，那他来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还会不会出现了呢！”

    林敬宇对系统说：“宝贝儿，看来我猜错了，他纯粹是来走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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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默跟着康复师在医院后面的公园里散步。

    几天了，无论康复师如何努力，他还是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就好像把神智完全封闭，整个人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白景离走过长长的石子路，出现在他面前：“方少。”

    方子默机械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康复师站起来：“请问您是……”

    “我是薛沐。”

    白景离越过康复师，更进一步地靠近方子默，同时对客服吩咐：“可以解除对他的抑制了，让他恢复神智。”

    “好。”客服答应着，“我没想到，你会在最后一刻才给穿越者翻盘，果然精彩又刺激。”

    白景离嘴角出现一个细微的弧度。

    周围保镖们觉得不对劲，交换眼神后，朝这里走来。

    在康复师狐疑的目光里，方子默瞳孔渐渐凝聚，眼中出现了越来越明显的光彩。紧接着，他嘴里嘶了一声，抱着头说：“头好疼，这特么是哪儿？”

    白景离当着所有人的面取下口罩，露出满是疤痕的脸，“方少还记得么，那天晚上……我对你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