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喂！小子，这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奥月从嗓子里挤出来一点声音对着这个孩子喊道。

    它没有回答，奥月慢慢的弯下腰，快的话自己可能会让陷在身体里的金属刺穿自己的重要组织。

    奥月它现在只有靠近这个孩子的情况下才能听见它的心跳声，奥月的耳膜在刚才的高声中严重受损，现在的它耳朵里感觉里都是血块。听到一点声音都感觉好疼，真的好疼，疼的奥月感到欣喜。

    他听见了这个孩子的心跳声，他还活着。

    这个孩子紧闭的双眼也在这个时候一点点的睁开。

    “好疼。”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腿上传来的痛觉，疼痛让他留着泪。

    的确有够疼的，一块弹片陷进了膝盖里，奥月刚刚才给拔出来。

    奥月没有力气给它做包扎，那根箭贯穿的时候也伤到了和手臂相关的神经。它动动胳膊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也没办法包扎，伤口已经形成了黑疮。黑暗元素以及在伤口上开始感染，这块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包扎只会加重情况。

    “真是个男子汉。”奥月对着他夸奖说，他说了没一半就开始吐血，甚至没有力气撇过去脑袋，猩红的血直接就吐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这个孩子被这个精灵吓懵了，面前的这个家伙现在看起来真是可怖极了。浑身都是血，眼睛，鼻子，嘴角和耳朵都在往外流血。还有那布满全身的黑色花纹，严重的黑暗元素反噬。每一个使用黑暗元素的精灵都做好了被反噬的准备。

    奥月终究不是黑暗神的孩子，它的黑暗元素亲和度很高。但是不是百分百。它说到底还是一个精灵。

    看起来它现在要死了，不过奥月对自己的状态已经做出了初步估计。大概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刚才娜莎给他喂了点吸血鬼的血，这让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止血。

    而且作为元素精灵，它的自愈能力虽然不比娜莎，也同样非常优秀。

    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个孩子，自己没有这么脆弱，黑暗元素在慢慢的调和下能变成给自己修复的一部分。如果现在陷入昏迷状态，黑暗元素便会开始修复自己。说不好这浑身严重的伤一会就好了。

    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它没有经历过任何和魔法有关的学习。身体是一个孩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十二岁的男孩虽然已经比半个人高出不少，但是仍然是个孩子。

    而且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这个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在这样的情况下黑疮一旦形成就必须立刻治愈。

    它不是娜莎，没办法带着黑疮活过一整天。不，连十分钟都不行。一旦黑疮扩散，这个孩子就一定会死。到时候谁都救不了它，黑暗元素会从内部溃烂。它会死成一团恶心的东西。

    “这里是......什么地方？”孩子看着周围，奥月这才意识到这个孩子没有它的夜视能力，看不见周围的一切。这里被完全的埋在了石头下面，一点光都没有。

    不过这个时候看不见反而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它们已经是泡在血里，只要他能睁开眼睛就能看见那个只剩半个身子的孩子。

    “不知道呢。”奥月尝试着和他聊天，他得保证这个孩子处于清醒的状态。因为睡着以后血压一旦降低就会让黑疮蔓延的更快。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黑暗元素在他的控制下再次开始运行。

    他得让黑疮消退，最后的那一次爆破是高阶的。想要消除这样的腐蚀必须得是次位阶的魔法。

    只需要一个次位阶魔法。

    求你了，先祖，让我最后再用一个魔法。

    奥月祈祷着，但是他的手只是颤颤巍巍的停在半空中，随后无力的瘫软下去。

    黑暗元素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身上的花纹开始退却。神经的伤让他现在连精神链接都断掉了，那个一直吵吵嚷嚷的小屁孩也看不见了。

    就连那些永远会帮助它的黑暗元素也不听使唤了，这些元素现在都因为奥月的受伤开始自主的修复奥月的身体。那些侵入自己身体里的黑暗元素发现自己打错人了以后就开始补救一般的开始修复自己。

    奥月再次想要抬起来自己的胳膊，但是已经做不到了。他已经彻底的没有力气了，只能这样躺着。

    眼泪混着血从脸颊滑落，奥月喘着气。

    该死的，给我动啊。

    奥月想着，他现在连说话都很困难了，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的。

    自己真是不争气，如果和娜莎出来的这几年不放下课本，至少多练习几次，也不会落得这样的惨况吧？

    说起来自己真是一个而容易后悔的家伙，他就应该听娜莎的。如果只带三个孩子离开，那么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娜莎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死了吧。奥月自己也不清楚，如果她死了的话自己也没什么必要活下来。自己本来来到北境都要寻死了，结果被这个不要命的女孩愣是把自己从地狱里拉回来了。

    奥月很不是一个擅长做决定，做决定有三种人不合适。温柔寡断的人，有仁慈的人，死倔的人。

    奥月很成功的三个点全齐了，这样的人最好就不要去决定什么了。不然就会像他这样，每一个决定都是错的。除了后悔以外别无他法。

    “大哥哥，为什么我动不了呢。”孩子的声音诺有诺无：“好像也不疼了。”

    因为黑疮已经蔓延了，奥月停下了挣扎，到了这一步的话它已经无计可施。

    “这说明你很坚强呢。”奥月说着：“但是不要睡啊，你爸爸让我来找你们的。他说自己有三个孩子，他很爱你们......他想让你们活下去。”

    我也想让你活下去，奥月想，这个孩子年纪不大，还没有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样的孩子现在就死了实在是可惜。

    “大哥哥你是精灵吗？”这个孩子忽然问道：“我哥哥说你是精灵......我哥哥它在哪呢？”

    你哥哥已经死了，这会还在大火里烧着。

    不过奥月没有回答它这个问题，而是轻笑着说：“是呢，是个精灵。”

    “精灵不都是在南方吗？”那个孩子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我们的确是生活在南方，但是我听说北方的雪很漂亮，有冰雕还有雪人。我从来没机会见识过呢，就想要来看看。”奥月尽可能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

    他尽可能说的像是真的一样，虽然连自己都觉得牵强。因为精灵能自己降雪，何止能做出来雪人，那些雪人甚至能论起来武器就去战斗。

    可是这个孩子不知道，只是轻笑着，似乎这是个很有趣的话题。

    “那你有看见冰雕吗？”

    “见过的。”

    “是什么样的？”

    “一个女孩的样子，雕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那个孩子想了想，微微的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后问：“能给我讲讲你那边吗？我第一次见到精灵，一直都是别人给我讲南方的地方。南方怎么样呢？”

    “挺好的，我们那里有着一整年都不会枯萎的花朵。有着很多的水果和小动物。”奥月说着：“我还会做苹果派，做的很好吃哦。”

    “那能给我做一下吗？我还没有吃过苹果派。”

    “当然可以，我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还有些同伴，等到我朋友来了我们就安全了。”奥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笑容说：“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想吃什么有什么。”

    “真的吗？”那个孩子听起来有点不相信。

    “嗯，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着一个庄园的人哦。”奥月想，那个世界和庄园的感觉也差不多：“里面什么都有。”

    所以拜托啊，不要死啊。只要你能活下来，就能见到很多你见不到的东西了。

    “那我需要等多久啊？”那个孩子，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啊。”

    “现在还......”奥月说道一半，表情一点点的阴冷下去。

    “怎么了？”那个孩子轻声问。

    “没事了，困得话就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奥月轻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真是真诚，不像是在骗人。

    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都一定会死，奥月已经看到他的脸上浮现的黑斑。黑疮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因为这种东西能避开神经，以及用一些奇怪的方法来麻痹感官。在扩散的时候人不会感到任何痛苦。

    但是一旦爆发，那就是从内到外的痛楚。有人专门做过统计，被黑暗元素弄死的痛苦远在被烧死之上。

    奥月拍着这个孩子的肩膀，示意它睡吧。

    再不睡的话就来不及了，他是要去天堂的，没必要承受地狱之苦。

    “可是我睡不着。”那个孩子忽然说，皱着眉头缩成了一团：“我感觉身上好疼。”

    奥月沉默了片刻，把这个孩子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

    “我给你唱歌吧。”奥月轻声说：“我们精灵啊，如果有人睡不好就会给它唱歌。”

    在奥月还是塔库里的时候，经常和会做噩梦。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梦见一些很奇怪的东西，那个时候它的老师就会唱歌。

    呵，能想象一个两百多岁的家伙唱童谣哄一个孩子睡觉吗？而且那个老东西唱的还不错，精灵都有好嗓子。包括那个老东西。

    那个孩子点了点头，奥月就搂住他，开始唱着歌。

    其实奥月是会唱歌的，唱得还很好。每个精灵都会乐意于向着其他人显摆自己的嗓子，不过奥月一直都没有找到好的时间歌唱。

    这是首精灵经常唱的歌，用的是精灵语。奥月是精灵族中少数会用这种语言的家伙，那声音就像是神御下的天使在合唱。

    清扬的声音不需要任何乐器来衬托，很少有人能听懂这首歌的歌词。因为存粹的精灵语只有翻译过来才是其他人能看的懂的。

    这是一首在歌颂秘林的歌曲，那是伟大之地。精灵的起源之地，精灵的归宿之地。

    那是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每个精灵就像是出去的孩子，总有一天会回到家里。

    奥月唱着，一遍又一遍。他歌颂秘林，歌颂先祖。歌颂一切能歌颂的东西。

    没人规定在绝望之中不能高谈希望，没人规定在黑暗之中不能渴望黎明。

    就算是整个世界都被悲伤和绝望笼罩，黑暗遍满大地。那么我们应该悲鸣吗？不！那样的话只有魔鬼会发出笑声。因此我们要笑，不管遇上什么都要笑。这是对魔鬼最大的嘲讽！

    这是好听的歌，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会忘记痛苦，奥月轻轻摇晃，那个孩子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的安静下来。

    大概三分钟，也或许五分钟，这个孩子也真的是睡熟了，奥月感觉不到他在自己怀里颤抖。

    奥月慢慢的也安静下来，良久以后，身后揉了揉这个孩子的脑袋。

    “我睡醒以后，真的会有苹果派吃吗？”忽然，那个孩子轻声问。

    奥月整个人抖了一下，几秒钟都没有作答。

    “放心吧，孩子。”奥月用额头抵在这个孩子的脑袋上，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你保证？”

    “我保证，我保证你醒来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不只是苹果派，还有蜂蜜糖和百花饼。”

    “你会骗人吗？”

    “我不会骗人的，你放心吧。”

    奥月最后拍了拍他的脸：“所以你安心的睡吧。”

    那个孩子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次真的没有再说话，奥月也沉默着，慢慢的摸着它的头。

    眼泪划过脸颊落在孩子的脸上，奥月慢慢的放下了手，躺在岩石上让自己憋了很久的委屈用眼泪来宣泄出来。

    “孩子，对不起。”

    最后，他引发了孩子脑袋里的黑暗元素，一瞬间就破坏掉了这个孩子的脑袋中的神经。

    这样他会死的毫无痛苦，这是奥月唯一能为他做的。

    他不该相信奥月是个信守承诺的家伙，因为精灵都是卑鄙的狂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