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洛娜躺在王座上睡觉，歪着头。

    现在应该是在半夜，不过就算是白天这个孩子也会在睡觉。她就算是什么都不干都会疲惫不堪，虚弱的随时都会死去。

    就算是施卡洛回来了也没有取回自己的王冠，这该死的东西还扣在他的脑袋上。

    真是疼，真是难受。就好像全身都被抽掉了骨头。这样的疼痛中她做着噩梦，却根本就不会醒来。

    因为现实要比噩梦更加可怖，就算是梦见修罗地狱，也不过是感觉回到了家里。

    现在的她就做着噩梦，梦见了啃食着自己的骷髅。

    那是难以形容的妖魔，长着尖牙利齿。在她的身下留下了不知道多少道伤痕。

    但是洛娜却并不感觉痛苦，只是在梦境里好奇的打量那些看起来恐怖的人像。

    或许真的算不得恐怖，和孤独比起来，这些妖魔鬼怪还带着些许的一些冷淡的温暖。

    根本没有人会管这个在王座上的王，洛娜精灵王的身份除了孤独和高贵以外失去了正常人应该拥有的东西。甚至就连一个和它说话的人都没有。

    除了一个人，洛娜忽然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白色的影子，无奈的笑了笑。

    那个家伙在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下一次来还剩下几十个多个小时。

    其实现在的战况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精灵被灭族了也和洛娜没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死吗？那有什么好怕的。

    唯一一个让洛娜在意的只有那个家伙什么时候会来一次，看看自己。

    那个家伙真的遵守了自己的诺言，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些本来应该忘记的承诺真的没有忘记。

    七十二的小时那家伙会来一次，洛娜每次都算着时间吗，或许这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期望。

    “晚上好。”忽然，她好像听见了说话了声音。

    现在她已经睡着了，眼前都是妖魔鬼怪。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听不见才对，但是听起来那声音如此的真实。

    洛娜睁开了眼睛，在月光之下，灰色的眼睛暗淡无光，而那翠绿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如同宝石镶嵌。

    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家伙，如果她正常的长大，或许能嫁给一个好人家。

    她再次看见了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她看着那个家伙慢慢的走到自己身边，坐在了王座的另一半。

    在她请求了很多次以后，这个家伙终于同意每次来的时候都坐在旁边。让她能靠在他的胳膊上。

    这一次他也照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现在他就在那里。

    他就像是往常一般来了，洛娜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算错了时间，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她揽住这个家伙的胳膊，把头枕在他的肩上，任由眼泪流淌。

    自己一个人哭真的是最没有乐趣的事情，但是现在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所以洛娜就想要哭泣，真的应该哭一哭，不然的话早晚得憋屈死。

    现在的她还算是一个孩子，虽然不是小孩子。但是仍然不算很大一只，蜷缩一团的时候看起来就是被宽大的袍子裹住的毛球。只不过她身上并不毛茸茸的，只有着光滑的皮肤。

    “这两天害怕吗？”奥日开始了聊天，按照自己的承诺，每次来都要和她说几句话。

    “不害怕。”洛娜轻声说。

    现在的王宫上面已经多了很多的缺口，人类的军队虽然有施卡洛挡着。但是那个家伙就算是成了这样也没办法挡下来所有的炮弹。所以就连王宫上面都会被开出来很多的缺口。

    这两天洛娜也不算是完全的无趣，每天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看着那里连成一片的炮火。听着那些呼啸着咆哮着的爆炸声，感觉不到什么。

    “难过吗？”

    “不难过。”

    因为洛娜现在在王座上坐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所以就完全感觉不到那些人死后对于自己的影响了。那些家伙死都已经死了，自己没有见过，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所以她也感觉不到难过。

    “是吗，那挺好的。”奥日轻声说着，看着这个孩子。

    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因为想要王位而成为这样的家伙，但是这段时间当中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情绪，不过至少了那最开始的厌恶。这个孩子真的有点像是奥月。

    自己也没必要同情这个孩子，毕竟就连自己都是这样的一类人。同类人之间互相同情没有什么意思。

    奥日也想过要不要把这个女孩从这里带出去，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彻底的躲避恶魔，自己就一天天的过下去。

    但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弟弟就真的死的无人所知。那个孩子不该无人所知，那是他的弟弟。奥日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弟弟天赋要比自己要好。如果是他弟弟来经历他所经历的事情，说不定能做的要远比他要好。

    可是奥月已经死掉了，死的了无音讯。甚至连一个能说出来他尸体位置的人都没有。

    自己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

    洛娜注意到这个家伙不说话了，不过那样也无所谓。她揽着奥日的胳膊，闭着眼睛。

    这家伙每次呆的时间都不确定，有时候短，有时候长。最长的时候在这里呆了三个小时，最短的时候就是过来打了招呼。

    既然随时都可能走，那么最好就抓紧最后的时间感受名为温暖的心境。

    “我这次来是和你商量件事的。”奥日轻声说。

    洛娜整个人抖了一下，她有点能猜到这个家伙想来说什么了。

    “你要走吗？”洛娜声音颤抖的说：“可是你答应过......”

    “是的，我承诺过我会经常来看你。”奥日抢在她之前说道：“对于我的食言我很抱歉，所以想问问你还有其他的愿望吗？如果我可以接受，我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进行补偿。”

    洛娜不吭声了，她从奥日的身上起来，看着他轻声说：“你遇上了什么事情吗？”

    “嗯，有一件我需要去做的事情。大概几年，也或许更久。”奥日顿了顿说：“为了这件事情我准备了很久很久。我必须去完成。”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洛娜轻声问道：“在几年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奥日犹豫了很久很久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洛娜的声音有点颤抖。

    奥日慢慢的摘下来自己的面具，那张俊俏的脸出现在月光当中。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看起来就如同太阳。

    “知道我这张脸吗？”

    洛娜摇了摇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家伙摘下来自己的面具，好奇的仔细盯着看。

    “很好。”奥日轻声说。

    不知道最好，不过知道也无妨，本来在自己获得了最后一部分的圣骸以后就完成了所有需要做的事情。准备去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地方进行准备。所以就算是暴露了行踪也无妨。

    不过既然这个孩子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的话，那么好像连暴露行踪都不认识。

    他注意到她正在看着自己，目光当中充满了疑惑。

    洛娜想象过很多次这个家伙的样子，从丑八怪到帅极了的美型男都有想过，唯独没有想过这个样子。

    因为太过普通，普通到没有任何的特点。是好看，但是在精灵当中好看的有点平庸。能够遵守那样约定的人居然就是如此普通的一个人。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有点失望。

    那对眼睛真是清澈的眼睛，并不深奥，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里藏着的东西。那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纯真的眼神。

    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样子。实际上奥日也就比洛娜大几十岁，这个年龄在精灵当中根本就不算是年龄差。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但是看起来经历了很多的大事，这个孩子好像没有经历过适合成长小事情，只经历过一些让人大事情。没有太多的阅历，但是已经有过很多次值得当作传说的故事。

    真难想象这家伙就是一个不必自己打上多久的孩子，或许自己长大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充满了绝望和悲鸣。

    “那就说你的愿望吧。”奥日把面具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现在这东西自己已经用不到了，留在这里也不错。

    “你能......”

    洛娜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在很小声的说话。

    不过奥日还是可以听清，作为精灵来说他的听力很好。

    他又在下意识的思考这个女孩会提出来什么样的愿望。难道会是问他能不能帮助精灵军呢？真要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不能答应。

    不过这家伙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精灵能不能胜利的样子，应该不会。

    不过他没有思考很久，很快就的得到了这个问题的回答。

    “杀了我吗？”

    奥日愣了愣，扭头看着那个在那里缩成一团的人形。

    那个样子看起来有点瘦弱的影子看起来真的是有点让人怜惜，因为这个孩子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活着真是一件让人感觉到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被孤独所折磨的人。那样的痛苦足以让任何人都如同身处地狱当中。

    不过奥日摇了摇头，他拒绝了这个想法。

    正当洛娜想要进一步请求的时候，奥日把她拥抱在自己怀中。

    “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放心吧，我会杀死你的。”奥日轻声说：“和你陪葬的会是能够目视到的一切。”

    洛娜愣了愣，她忽然感觉到这个大男孩的身上散发出来极度悲伤的气息。

    那种感觉真的就像是如同堕落冰窟当中，坚冰顺着脖颈滑到后背上，让人忍不住浑身发抖。

    但是洛娜却觉得很温暖，就像是在垂死之际被狠狠的抱住。

    “真的吗？”洛娜的瞳孔当中闪过了光彩。

    真的是光彩，很难想象一个如此绝望之人会感受到这样的喜悦，整个人都慢慢的转入到了一个很喜悦的状态，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上扬，脸上带上了漂亮的红晕。

    太过完美的事情，她能再次看见这个家伙，而自己也会在时候由他来终结这无聊的生命。

    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都是无比完美的事情，简直让人挑不出来丝毫的毛病。

    “到时候我会来这里咏颂誓言。”奥日揉了揉洛娜的脑袋，这一次他完全把这个女孩抱紧了自己怀里：“我发誓，等到我下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会杀死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劝说人的语气是那般的让人感觉到温暖。却说着恶毒的话，但是那就是最干净的事情，纯净到没有一丝污秽。

    “你会回来找我的，对吗？”

    “对，不管多久。我向你许诺过了，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来找你。”奥日说：“等着我好吗？我不知道需要用多久，但是我保证我会回来。因为我许诺过了，所以我就会过来。”

    真是一件毫无根据的事情，但是洛娜就信了，她相信这个家伙会完成自己的承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回来找自己。

    或许这个流程的确不错。奥日想，等自己完成了融合圣骸，正式成为神明的时候，比起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咏唱那灭世的咒语，远不如回来。在和这个可怜的家伙见过一面之后，任由自己完成复仇。

    之后，洛娜一直都在和奥日拥抱在一起，直到洛娜睡去，奥日在离开。他离开的时候干干净净，留下的痕迹就只有自己白鸽的面具。

    那是他最后留下的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良知，那个白色的鸽子面具，或许会在明天就在人族的攻陷当中被毁灭。

    也可能，成为这个家伙的珍宝被永远的保存下去，或许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已经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之时，在某本书上，仍然记录着这个东西。但是一个许诺，承载了神的许诺的圣物。

    即便，那只是一个在面具店里买的面具，值一个银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