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菲菲只是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

    没有那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和别人分享老公。

    哪怕是亲妹妹。

    唐菲菲还是很大度的，她要是真想做梗，根本没有唐薇薇和汤圆的事。

    她一个人就能把张狼吃干抹净，不给两个人留一点渣。

    在张狼努力耕耘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唐菲菲就收拾东西，带着小麒麟跟着张狼一块坐上了去往京城的火车。

    此时凌云市市委市政府已经是焦头烂额。

    工人的恐慌情绪越来越大。

    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不敢继续生产。

    厂里账上的资金见底。

    这还是说的原来效益很好的军工厂，至于那些靠财政拨款生存的国营工厂，早就发不出工资了。

    已经连续半年只发一点生活费。

    现在银行已经不敢继续贷款给他们，让他们拿去发工资。

    任市政府如何做工作，如何逼迫，就是两个字，没钱。

    坚决不肯继续填那个窟窿。

    银行现在也着急，之前之所以同意贷款给他们，一是因为市政府做工作，二是因为市里传出风声，福德集团会并购重组这些国企。

    有福德集团背书，他们不用担心收不回贷款。

    虽然现在贷款政策宽松，个人贷款，只要有担保人，有工作单位的，甚至老百姓只要有地，有户口就能贷款，而且是一路绿灯。

    可是像这种明显是坑的贷款，也没有银行敢贷。

    “周市长真的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办法帮您，之前市里担保贷款了三千万，我的压力已经非常大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凌云市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钱？

    三千万，靠你们财政收入还的话，这辈子都还不上。

    想贷款可以，让省行领导发话，我就贷给你们。”建行行长被周市长缠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明说。

    你凌云市一年财政收入才多少钱？

    都不够你们发工资的。

    拿什么替那些工厂担保？

    八十年代实行的是财政包干制度，地方政府按照一定的比例留存财政收入，用作支出。

    不足部分，再有中央资金进行支援补足。

    凌云市就属于年年都需要中央财政支援的地市。

    原来没有军转民的时候，凌云市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虽然少，可是人均收入高。

    大量的军工厂，就意味着大量的中央财政拨款。

    虽然钱到不了凌云市账上，可是这些军工厂的职工，生活消费都是在凌云市，等于变相的支援了凌云市的财政收入。

    现在大量的军工厂转为民用，等于把一个大包裹砸到了凌云市的身上。

    仅仅一年，凌云市就已经不堪负重。

    如果市政府允许破产的话，现在凌云市已经可以申请破产保护了。

    “周市长，其实你们凌云市的出路还是在西龙山庄，在张主任那里。”农业银行更是打起了太极拳。

    周市长在几家银行拜访了一圈，一分钱都没有贷出来。

    失望的回到办公室。

    “周市长，要不你给张主任打个电话？”听到周市长回来，陈书记和魏市长连诀来到周市长的办公室。

    市委市政府两位大领导亲自到周市长的办公室谈事情，这待遇不可谓不高。

    可是，周市长宁愿不要这样的待遇。

    “书记，市长，我打了，可是张主任根本不接电话。”周市长苦笑着说道：“而且现在的问题，不是人家投资不投资的问题，是咱们失去了信誉，如何让对方信任咱们！

    一个没有了信誉的政府，谁敢和你合作？”

    “妈拉个巴子的！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陈书记拍着桌子，大声骂道。

    陈书记也是军转干部，这些年修身养性，已经很少骂人的，此时此刻再也忍不住开口骂人。

    “周市长，你辛苦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张主任的谅解，只要把合资的问题解决了，我一定向省里举荐你接任我的位置。”魏市长开口说道。

    “我联名举荐。”陈书记立马表态。

    谁接任市长那是省里考虑的问题，如果有党政领导联名举荐的话，省里也会着重考虑下面的意见。

    “书记，市长，不是我周某人拿膛，不肯舍这个脸，为了那几万名工人，我周某人个人的脸面算什么？

    那么把我的脸按到地上摩擦，只要能解决问题，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问题是……

    这么说吧！

    如果我现在开口问张狼要几千万给工人发工资，他绝对二话不说，拿给我。

    可是谈合资，我真的没有立场去谈！

    更没有脸去谈。”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工人吃不上饭？”

    “我一会给黑水县打电话，问他们借点钱，先把工资发下去。”周市长把手里还剩半截的烟狠狠按到烟灰缸里。

    “能借多少？”

    “一千万应该有吧！”周市长也有些不太自信。

    黑水县的日子刚刚好过了点。

    自己一下子借走一千万。

    也够黑水县头疼的。

    政府的事，大家都明白，说是借，其实基本上都是有借无还。

    最后充抵财政税款。

    一千万可不是小数目，可是一千万给几万名工人发工资，也就能支撑三个月。

    “还是周市长有远见，当初力主与福德集团合资修建农业示范园，现在看来，农业示范园是个金矿。

    黑水县每年光农业示范园就能坐收几千万。

    比我们凌云市可富裕多了。”魏市长夸奖道。

    “是啊！不光农业示范园，他们县里的工程公司，现在每年上交的税收，占了黑水县财政收入的一半还多。

    等以后农业示范园正式建成，农业示范园和工程公司就是黑水县财政的两座金矿，两座挖不完的金矿。

    这都是周市长给黑水县打下基础。”陈书记也跟着夸奖道。

    周市长矜持的笑了笑，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两位领导的夸奖，也都是有目地的，还不是为了从黑水县借钱，借的更加理直气壮一点。

    “书记，市长，周市长，市委那边来电话，省委领导来了，已经进了市委大院。”陈书记的秘书敲门进来汇报。

    陈书记、魏市长一惊，互相看了一眼，省里不通知他们，直接过来，这是来者不善啊！

    “走吧，去迎接省委领导。”陈书记整理了一下衣服，对魏市长和周市长说道。

    颇有一番慷慨就义的气势。

    “通知在家的领导，到市委会议室集合！”陈书记走出周市长的办公室，对自己的秘书吩咐道。

    党政两位大佬的心都不太平静，虽然不知道是谁来的，可是能称之为省委领导，最低也是省委常委副书记。

    没有通知他们，直接下来，可见省里对他们的工作非常不满。

    三个人赶到市委大院，见到省委领导。

    来人是省委副书记王书记，省委排名第三的领导。

    “王书记好！欢迎王书记来凌云市检查指导工作。”离着老远，陈书记就伸出双手，大声说道。

    王书记轻飘飘的和陈书记握了一下手。

    陈书记的心都沉下来了。

    领导握手也是有讲究的，如此轻飘飘的一沾就走的握手，其实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

    省里领导对你的不满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

    “陈书记，召集大家到会议室吧！

    我代表省委宣布几项决定！”王书记没有和陈书记多寒暄，直接说道。

    “好！我这就安排！”陈书记点点头。

    扭头对自己的秘书吩咐道，此时陈书记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要走了。

    至于去哪里，看领导的态度，绝对不是好位置。

    半个小时之后，凌云市所有的领导干部全部聚集到大礼堂。

    这半个小时，王书记没有和陈书记、魏市长说一句话，唯独对周市长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市里各领导心里暗自揣摩省委领导的意思的时候，秘书过来汇报，人已经到齐了。

    王书记直接走到主席台上，“我受省委常委会，省委郑书记的委托，来凌云市宣布几项决定。

    根据辽省省委常委会决议，陈建民同志不再担任凌云市市委委员，常高官，*******等职务。”

    台下一片寂静，知道省里来者不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省里会这么狠，直接把书记给调走了。

    要知道陈书记开凌云市担任书记还不到三年。

    “魏晨光同志不再担任凌云市市委委员，常委，市长职务。”王书记没有理会台下的反应，接着宣读道。

    台下一阵骚动，党政两位大佬都要换人了。

    这是变天的节奏。

    都在猜测着省里会调谁过来接任市高官，市长的位置。

    “梁明纪同志不再担任凌云市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职务，调任省委法律政策研究室，任副厅级调研员。”

    三个免职命令，这是第一个调任的命令。

    可是，还不如像之前陈书记和魏市长那么悬着。

    悬着最起码还有机会。

    现在任命跟着免职一块下来，等于直接把梁副书记打入了冷宫。

    “根据省委常委会决议，任命周卫国同志担任凌云市市委委员，常高官，建议高官会免去周卫国同志常务副市长的职务！”

    台下的一阵骚动，骚动的声音，甚至把王书记的声音都盖住了。

    这一步，迈的可够大的，等于连升两级。

    天已经变了，问题是，周市长这是要逆天啊！

    不要小看这一步，周市长一步跨过市长这一道坎，直接上到市委高官。

    周市长近年刚五十出头，政治生命还有十几年。

    未来不可限量啊！

    周市长，哦，不！

    周书记的秘书嬉笑颜开，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他刚跟周书记两年，离下放还有一段时间。

    做梦都没想过，他会有一天成为凌云市第一大秘。

    其他和周书记交好的人，也都露出笑容。

    唯独梁副书记，哦，不！

    梁调研员，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

    要不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动，这会都有心直接离开大礼堂。

    管他奶奶的腿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由他去吧！

    可是理智告诉他，今天他敢当着众人的面离开大礼堂，连副厅级调研员都没他的份。

    现在最起码级别还在，还有那么一丝丝东山再起的机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官场上的事，谁又能够说的准。

    “经省委常委会决议，张昌华同志担任凌云市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副市长。

    张昌华同志不再担任辽省供销社副主任，凌云市供销社书记、主任等职务。”王书记继续宣布着任命。

    又一位一步登天的。

    省供销社主任，副厅级干部，可是副厅和副厅不一样。

    很明显，省里的安排是冲着市长去的。

    王书记的宣读还没完。

    “经省委常委会决议，庞大海同志担任凌云市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分管经济工作。”

    又一位一步登天的人出现了。

    最关键的是，常委会决议里，并没有免去庞大海黑水县县高官的职务。

    也就是说，庞大海在担任凌云市市委副书记的同时，还兼任黑水县县高官。

    他们可不会以为，省里的领导把这个茬给忘了。

    “经省委常委会决议……”

    还有，王书记还在宣读任命。

    “童威同志担任凌云市市委委员，常委，提请高官会赠选童威通知担任常务副市长。

    同时提请黑水县高官会免去童威同志黑水县县长职务。”

    变天了！变天了！

    逆天了！逆天了！

    凌云市变成了周书记的天下。

    官场没有秘密。

    谁不知道，张昌华、庞大海、童威全都是周卫国的兵。

    这下子，凌云市完全就是周书记的一言堂了。

    到此，王书记的宣读才告一段落。

    “郑书记让我转告你们一句话，希望你们凌云市市委市政府的同志们，能够团结在以周卫国同志为核心的凌云市委的领导下，下好改革开放这盘棋。

    打好军改民这场攻坚战。

    绝对不能让任何一名军工厂的工人，饿肚子。

    他们都是我们国家的功臣，为了祖国的和平事业，奋斗了终生。

    一定要做到，让他们有工开，有钱拿，有饭吃，有房住，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周书记为什么能够连升两级了。

    人人都在羡慕周书记他们，看看人家，就因为人家和张主任相识于微末，在张主任发展之际，大力支持。

    这投资回报率，绝对是百倍的回报。

    “是，请郑书记放心，请王书记放心，我一定团结好同志，齐心协力下好改革开放这盘棋，打好军改民这场攻坚战！

    绝对不让每一位英雄流血流汗之后再流泪！”周书记站起来大声立下军令状。

    “很好！省委郑书记说过，你周卫国是个有魄力的领导干部，也是有战斗力的领导干部。

    希望你能够拿出当年，和美帝国主义拼刺刀的精神来。

    打赢这场攻坚战。”王书记冲周书记温和的点点头，亲切的说道。

    “是！”

    此时的周书记，浑身充满了干劲。

    省里给了这么大的支持，如果干不好，不光对不起省里，对不起凌云市的工人，更对不起他自己的良心。

    “军工厂在我们革命事业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们都是一群无名英雄。

    正是由于他们的艰苦奋斗，实干，苦干，精心钻研，才有力的保障了我们前线战士的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我们那些战斗英雄的军功章，有他们的一半。”王书记再次深情的说道。

    “经省委常委会与辽省军区商议，请赵大宝，张老根，刘有财，王富生，周复生等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革命老前辈到辽省军区疗养院进行疗养。”

    这次省里下的决心非常大。

    不光把却是魄力的陈书记，得过且过等退休的魏市长调走。

    把瞎捣蛋的梁副书记打入冷宫。

    还把会对军工厂改组合资产生掣肘的军工厂离休老干部全部调走。

    说是请，实际上就是命令。

    你们别在凌云市瞎掺和了，到省里来疗养吧。

    听话，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听话，自然有人治你。

    此时，京城张狼老丈人家。

    一片狼藉。

    原本张狼一家三口的到来让唐纪文、叶淑娴两口子很高兴。

    可惜高兴了没多长时间。

    在唐菲菲和叶淑娴说了张狼和唐薇薇的事之后，情况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唐纪文站在屋里，脸气的通红，张狼和唐菲菲带来的礼物被唐纪文都给扔到了院子里。

    屋里桌子都被老丈人给掀了，精品清三代的瓷器全都摔成了碎片。

    这些瓷器，每一件放到后世都是以百万来计算的古董。

    此时被老丈人当成了泄愤的道具，摔的粉碎。

    张狼坐在太师椅上，低着头不说话。

    丈母娘在低声哭泣，唐菲菲搂着丈母娘叶淑娴的肩膀，小声劝慰着。

    小麒麟抱着老丈人的腿。

    “姥爷，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爹都认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我犯了错误，只要我认错，我娘都会原谅我。”小家伙的话叭叭的，还拽了句文。

    张狼偷偷的给儿子点赞。

    不愧是亲儿子，关键时刻就是给力。

    让老丈人脸上露出丝丝温情。

    事情已经这个样了，还能怎么样？

    杀了张狼也挽回不了。

    看看可爱的外孙。

    再看看正在低声安慰老婆的大闺女。

    唐纪文叹了口气，抱起外孙，做到椅子上。

    刚才是一时气血上涌，气昏了头脑。

    唐纪文发泄完之后，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女婿。

    是自己的小女儿一个劲往上靠。

    唐纪文不是那种高智商，低情商的学者。

    叶淑娴能够看出不妙，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他和叶淑娴一样，有些话说不出来，只能闷在心里，暗暗担心。

    如今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你们打算怎么办？”唐纪文沉声问道。

    叶淑娴也抬头看着女婿。

    “我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挺好啊！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爹、娘、小姨，小姑姑还有我，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啊！”小麒麟在唐纪文怀里，仰着小脸说道。

    这儿子真给力。

    他说出了张狼没法说出口的话。

    “爸，妈，将来薇薇的孩子，可以姓唐！”唐菲菲小声说了一句。

    “真的？薇薇的孩子姓唐？”唐纪文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问道。

    叶淑娴也不哭了，睁大眼睛看着张狼。

    虽然唐纪文和叶淑娴在国外留学，接受过国外的教育，比较开明，可是说到底，他们还是中国人。

    骨子里还有着中国人的传统。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没有儿子一直都是老两口内心深处说不出的痛。

    “是，菲菲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张狼点头说道。

    “好！”唐纪文一拍大腿，叫了一声。

    随即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坐下，不再说话。

    “你这次来京城是为了找孙、李、余、蔡、孔五家算账？”唐纪文岔开话题。

    “爸，你怎么知道的？”

    唐纪文虽然是顾问委员会的顾问，可是面对的层面不一样。

    按说这事，唐纪文根本接触不到。

    他居然知道了，那么肯定是有人找到他，让他帮着求情。

    “今天我回来之前，首长找我，让我替他带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爸，这里面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想饶人，可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这也是为了以后，少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明白，该怎么做，你看着办，我就是把首长的话带给你！”唐纪文点点头。

    周书记、张市长、庞书记、童市长上任之后，四个人完成交接，没有举办什么升职宴。

    而是连诀来到西龙山庄。

    黑水县那点钱，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他们非常清楚，想要彻底解决军转民带来的问题，完成省委交给的任务。

    只有找张狼。

    做通张狼的工作。

    可惜，四个人扑了个空。

    一打听，两天前，张狼就离开了西龙山庄，去京城探亲。

    “唉！真是多事之秋。”周书记叹了口气。

    “老班长，其实这事并不难，我感觉狼崽这边不是问题。

    只要咱们把市里捋顺了，等他回来，一切就能顺其自然的开展起来。”张昌华开口说道。

    他们这些人里，到最后，反而是张昌华和张狼走的最近。

    “咱们把合资前的问题都处理好。

    之前狼崽的助理不是提出很多问题吗？

    咱们就按照那个来弄，能解决的，咱们先提前解决掉。

    不能解决的，回头再找狼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