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冷啊，什么鬼天气，都过了正月十五了还下雪。”等上菜的时间，顾昔的耳边就响起这么一句抱怨的话。

    下雪了？

    顾昔顺着声音向饭馆的门口看去，眼睛自动忽略了进来的一对男女，直直地望向灯光下。点点雪花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一颗颗散落凡尘的星星，簌簌落下。

    只是顾昔近视，离远了看不太清，只能有些不情愿地起身离店里的火炉远了些，走到门口去看。

    真的下雪了，好大的雪，她进来的时候都还开始下呢，就点个菜的功夫地上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白色。在满月的银辉下，犹如白玉。

    “你喜欢雪啊？”孟梦凑到顾昔的身后来，手挽着顾昔的胳膊，将头枕在顾昔的肩膀上问道。

    “嗯，喜欢。”被孟梦挽住的左手胳膊没动，顾昔将另一只手上的手套摘了，探出去接落下的雪花。闪闪发光的一片又一片乖顺地落到掌心里，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带来手心丝丝缕缕的凉意。

    顾昔怕冷，但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身子往前探看了一眼顾昔的脸，孟梦笑，其实根本就不用问，光从顾昔的表情也能看出来顾昔爱雪，因为此刻她的表情很温柔。

    正月十六，天上的月亮依旧很圆、也很亮，也许比昨晚的月亮更圆更亮。但当时说好和她一起在十五月圆的时候挂灯笼的人此刻却不知道在哪里，是不是心里也念着食言的这件事。

    顾昔的目光望向远方，暗自撇了撇嘴。

    ——骗子，白峤你个大骗子！

    白峤并不知道顾昔暗戳戳地在心里骂他这件事，此刻的他心里和行为都透露着一个字：急，非常地急。

    急着想见顾昔，急着想跟她解释。

    他第一次给她承诺就食言了，她一定很生气吧。

    这次的行动很成功，但过程也很曲折，在他把团伙头目引出来之后，他的人收到信号进行围剿，大部分幕后和组织核心人物都在那一场战役中被当场击杀。

    但人数庞大，还是有一部分漏网之鱼连夜逃到了邻城。其中有一些甚至是知道他的身份的，所以这些人——不能留。

    有战争就会有牺牲，即使计划再周全也不可能做到一个人都不牺牲。在这次的行动里，牺牲的士兵中好几个都是靖城人，因此他任务结束都没来得及会连城一趟就又赶到靖城安排士兵骨灰入烈士陵的事情，士兵的家属也需要安抚。

    事情一办就是几天，给顾昔的承诺也终于还是没能赶上。

    “咳……白峤，头儿”副驾驶位的人试探地喊了一声，脸上陪着笑，“咱能……开慢点儿吗？”

    齐远倒不是担心白峤的开车技术，也不是心疼他的车，只是这天下着雪呢，又是晚上，在战场上都没把命丢了，要是回头丢在这里那可就真的亏大发了。

    白峤余光冷冷瞥了副驾驶上的人一眼，没答话。

    “其实靖城这边的事情我来……”

    “闭嘴。”白峤打断了齐远没说完的话，声音冰冷。

    齐远顿了顿，过了半晌像是释然似的吐了一口气，做正身子微微一叹。

    白峤的冷脸他见惯了。

    他知道白峤心里不痛快，认识这么多年，既是战场上的伙伴也是生活中的朋友，白峤的性子他了解。

    对每一个兵，不管是否一起出生入死过，他都很珍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在组织里的最后一场任务，对这些牺牲的士兵，白峤心里过不去。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

    齐远自己是靖城的人，这里的事本来可以交给他来做，是白峤执拗地揽了下来。

    “嫂子这个时候还没睡？”齐远问道。

    车是在往城南顾昔所在的研究所的方向开，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白峤才有时间用齐远的手机往顾家打了一个电话，和顾宣话说到一半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不过想要的信息已经问到。

    顾昔回靖城了。

    “没睡。”白峤答得笃定。不管在家能懒床成什么样子，在研究室顾昔都不可能这么早休息。这是白峤对顾昔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