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你相信命运么？”

    “要说命运，我只相信国家好了，我们就好了！”

    “哎呦这个升华太生硬了，一点铺垫都没有……啊！”

    陈奇的大腿根又被掐了一下，吐槽被打断，龚雪瞪他，小声道：“你能不能闭嘴，说个没完，我觉得拍得挺好的。”

    “真的嘛？”

    “当然了！”

    陈奇努努嘴，示意她听观众的议论。

    “快结束了吧？与她之前的片子不一样呢？又形容不出来。”

    “我也有这种感觉，她以前的片子都很新，这个很旧，与国内其他那些作品差不多。”

    “你没看开头的字幕啊，上影厂拍的，编剧、导演都是上影厂的。龚雪以前只拍她爱人的片子，这次当然不一样了。”

    “她爱人？陈奇啊？”

    “嗯呐，羊肉串嘛！”

    “哈哈，你别说羊肉串，我又想笑！”

    龚雪噘着嘴，悄声道：“在国内是挺不错的嘛，跟你当然没法比了。”

    “我又没说不好，只是观众看习惯了，他们不适应……哎哎，快走快走，一会走不了了！”

    眼瞅着《大桥下面》要结束，俩人慌慌张张起身，又狗狗祟祟的溜了出去。

    这年代追星也很狂热的，龚雪现在的生活与后世明星差不多，失去了很多自由。俩人上了面包车，她问：“你说正经的到底怎么样？”

    “在国内来说，片子水准不错，虽有瑕疵，不失为一部佳作。而且反映了一些个体户、走私的问题，有些现实意义……”

    陈奇想了想，道：“至于你的表演么，的确进步不少，细腻了。一些内心戏和微表情还有眼神的层次变化都很出色，我给78分吧。”

    “为什么不是80分？”

    “因为你还不太够啊！”

    “那我会继续努力的！”

    龚雪没有反驳，她知道以陈奇的严苛标准，80分才是优秀的门槛，道：“你说的对，演文艺片才能磨练演技，我现在深有体会，拍《美丽人生》《大桥下面》自觉都有进步。”

    “最近有片子邀请你么？”

    “有几个都一般般，我回绝了。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今年不拍戏了，我也休息休息。”

    她今年一心要备孕生孩子，4月份要去美国，5月份参加金鸡百花，时间特别碎。陈奇倒是有个故事，但这部作品得细细打磨，不能赶工，留给她复出再拍。

    龚雪心态很好，还真想借机会休息，陈奇过段去香港，她想回上海陪爸妈。

    眨眼又过了两日。

    张艺某带着费祥拍MV。

    这年头MV扔出来就是个炸弹，不用费心思，也确实没搞什么创意，就是去长城、故宫、机场等地转了转，再拍拍天空，拍拍云彩，是游子归乡那个意思就行。

    ……

    这日一早。

    陈奇正在陪龚雪画画，应该说，他在给人家做模特。

    此乃正经模特，他穿着衣服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书，一脸深沉的样子。其实不穿衣服也可以，他脸皮厚，不在话下，龚雪可丢不起那人。

    万一流传出去，那直接跳河了，若干年后在苏富比拍卖行能卖个十万八万的。

    “咣咣咣！”

    正画着，忽听院门响，陈奇放下书，起身出去，道：“怎么了？”

    “有个叫齐星家的人找雪姐！”

    “哪里的？”

    “说是长影厂的导演！”

    “我们这就过去！”

    他唤来龚雪，一起到了前院。

    接待室内，一个50多岁的男人坐在里面，相貌平平，一脸的风尘仆仆，站起来道：“龚雪同志！陈奇同志！打扰你们了。”

    “你好你好！”

    握了握手，仨人落座，陈奇问及来由，齐星家从包里取出一份剧本，笑道：“长影厂准备一部新戏，想请龚雪同志出演。”

    他接过一瞧，片名叫《街上流行红裙子》。

    “大概讲什么的？”

    “时装片！说上海一家棉纺厂的女工喜欢穿漂亮衣服，但遭到了保守势力的刁难，最后敢于突破自我，大胆真诚地去生活。龚雪同志是上海人，又是公认的时髦靓丽，在春晚上还穿过红裙子，再适合不过了。”

    “您这么一说，还真是天选之人！”

    “天什么选？”齐星家没懂。

    “他喜欢胡说八道，你不要理他！”

    龚雪推了陈奇一把，道：“你先出去，我与导演聊聊，找我拍戏又不是找你。”

    “行行行，你嫌弃我，我走！”

    他一脸悲愤的闪人，龚雪翻白眼，齐星家看的惊讶又有趣，似乎第一次见到如此相处的夫妻。

    陈奇跑到隔壁编辑部聊天，内心颇为玩味。

    《街上流行红裙子》的成绩一般，也没拿什么奖，但提起当年的电影总会带上它，就因为它是新中国第一部时装片。

    很贴合时代背景，年轻人想从灰、蓝、绿的单调色彩中挣脱，渴望追求服装上的多彩与美，而一些老脑筋又看不惯这种风气。

    当时年轻人流行一种玩法，叫斩裙。

    姑娘们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裙子，一般在公园聚集，比比谁的裙子最漂亮。

    开始叫“展裙”，展示之意，后来胜负心太强，就变成“斩裙”了，干掉对手的意思。这个设定很有趣，可惜片子有些保守，没体现出真正的时装片风采。

    而陈奇想的更多。

    自己与长影厂一向没啥来往，却忽然找过来，这个套路与上影厂一模一样。

    “都知道我疼媳妇儿，都来走夫人路线啊！”

    论国内的制片厂，长影厂才是老大哥，年头最久，底蕴最深，支援了不少人才，与北影厂、上影厂是三巨头。不过吴天名既然上任，西影厂很快就要起势了。

    韩三平估计也要在峨眉厂出来了。

    陈奇要干大事自然要与这几家交好。

    过了一会，龚雪过来了，道：“我们聊的不错我喜欢这个题材。”

    “你想演？”

    “嗯！我不想再演一个被男人抛弃整天愁眉苦脸独自抚养孩子的可怜母亲了！我自己还没孩子呢，我都演过三次妈了！”

    陈奇乐了，笑道：“行，我再跟他聊聊。”

    他进了接待室，齐星家的表情立时严肃，二人都心知肚明，改革在即，各有准备。

    陈奇也不废话，直接道：“龚雪可以出演，但有两个事情，第一如果我觉得剧本不太行，我会着手改动。第二，龚雪今年事情多，或许会请假，您多担待。”

    “没问题！”

    齐星家倍儿都不打，看来厂里事先有指示。

    “那好，合作愉快！”

    俩人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