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转暖，龚雪拉上李健群，开始每天往北影厂那边跑。

    这年头无所谓装修不装修，石灰抹的大白墙，墙壁腰线以下刷油漆，水泥地，木头门窗再刷上绿色的油漆……这已经是不错的人家了。

    但干部的家不能如此敷衍。

    李健群鬼点子多，审美在线，把陈奇和龚雪的房子当试验品一样，龚雪还听她的，陈奇更是放手不管，出钱、出材料就行了。

    钱是文化部发的奖金，包括对去年的成绩和春晚的嘉奖，两份加起来有800块。

    材料直接跟丁桥要，由丁桥去协调，可怜他一个管电影的副部长，愣是明白了各种瓷砖、水磨石地板、白色蕾丝防尘罩……

    顺带一提，这时候楼房的抽水马桶基本是蹲式的，而且厕所与盥洗室是两个小间，不在一起。

    做饭就是煤气罐，一罐气能用挺长时间，要没气了就把罐子放倒，来回骨碌，还能对付做一顿饭。

    …………

    2月末。

    这日，陈奇又跑到了央视大楼。

    接待他的是一位副台长，饶有兴致看完了费祥的MV《故乡的云》，赞道：“这种作品形式新颖独特，情感饱满，应该会受到群众喜爱。”

    “除了《故乡的云》，还有《溜溜的她》《一剪梅》，我都想在你们电视台播放。”

    “小陈啊，宣传费祥是上级任务，张明敏是香港同胞，也可以。李玲玉我们为什么要帮你播？你这是广告行为。”

    “MV怎么能是广告呢？分明是雅俗共赏，老少咸宜，耳目一新的音乐节目！您都说观众肯定喜欢了，到时候电视台一放，立马成为焦点，您白赚热度，还能赚点广告费。”

    “这话说的我们占你便宜一样？”

    “我也是为了卖专辑，各取所需。”

    “你别跟我提专辑，一提我就来气！”

    副台长打断他，一想就心痛，去年《春晚金曲》卖了200多万份，那得有多少利润啊？最可气的是，今年还得来一次。

    那都是央视的钱！

    不过还好，陈奇已经滚蛋了，以后这份钱就是央视赚。

    而他想了想，这个MV确实不错，估量了一下利益得失，道：“也罢，我们帮你播放！不过我问个事，你好像说要做奥运MV？”

    “是啊！我准备做，你们也可以做，MV又不是谁垄断的，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也说句心里话，MV大有价值，你们早下场早得利，咱们一起把它发展起来。”

    副台长变成一个“狐疑”表情包，你小子有这么好心？

    陈奇耸耸肩，爱做不做！

    如今电视节目匮乏，比较单调，MV可以有效的丰富内容，群众喜闻乐见，还能宣传一些东西，一举多得。总之，此事敲定，央视先放《故乡的云》，没有时间次数约定，随便放，自己就能尝到甜头了。

    ……

    央视行动也很快。

    内部又开了个会，决定在2月份的最后一天播放。

    1套放在《天气预报》之后，电视剧之前，2套放在晚上8点半，一个叫《文化生活》的栏目里，这节目有主持人，还能介绍介绍MV。

    于是乎，大陆的观众在蝴蝶翅膀扇动之下，在1984年年初，就见识到了啥叫MV！

    《新闻联播》《天气预报》和后面的电视剧，此乃央视最黄金的黄金档，观众基本一连串看下来，而这天晚上略有不同，《天气预报》之后，忽然多了一个介绍。

    手写的字幕，很直接：

    “请欣赏音乐短片《故乡的云》，表演者：费祥！”

    大家不知道啥叫音乐短片，但看到费祥就兴奋起来，紧跟着，MV开始。

    先是一段天空、云彩的空镜头，费祥自己配的旁白：“故乡对我来说，是没什么概念的地方，这次陪母亲回来，第一次回到我的故乡……”

    跟着是在摄影棚拍的，搭的飞机内景，费祥靠窗而坐，一脸深沉。下一秒，他拎着行李走出机场，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同时音乐进：“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这种带点故事情节的MV，后世烂大街，现在却是开天辟地。一共四分多钟的时间，主场景是在摄影棚里，费祥对着镜头唱歌。

    外景则是长城、故宫、天安门、胡同、四合院这些地方，配合着歌词内容而转换，唱到高潮时：“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抹去创痕……”

    费祥站在长城上，张开手臂，仿佛在深情的呼喊，刚好当天天气好，阳光明媚，白云飘过。

    张艺某拍这种东西小菜一碟，抓情绪抓的特别棒。

    “这个节目好看，新节目啊，以前没见过！”

    “叫什么啊？就叫音乐短片？”

    “我给央视写信问问！”

    “这节目不错，我写信表扬表扬！”

    果不其然，《故乡的云》MV一播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这年头，老百姓十分乐意表达自己的意见，无论赞扬还是批评，因为群众力量真的很大，没人敢公然无视群众，太阳的余晖还照耀着。

    央视想到效果会很好，但没想到这么好，又收到了大量来信，一直要求多多播放，能放几遍放几遍。

    上级领导也很喜欢，不过也提出意见：要播积极向上的内容，避免精神污染。所谓精神污染，就是指邓丽君那些靡靡之音，还有国外、港台那些商业歌曲。

    而这些反响，其实都属于春晚的余波。

    陈奇趁热打铁，一举推出了费祥的专辑《故乡的云》，里面包括《365里路》《流连》，以及其他翻唱的台湾歌曲。

    前文介绍过，费祥自己的歌只有一首《流连》有点影响力，其余大热歌曲都是翻唱。

    东厂依旧与新华书店合作，新华书店去年尝到了甜头，今年魄力十足，一下子订购了70万盒磁带，全国铺货。费祥也踏上宣传行程，去一些主要城市与歌迷见面。

    …………

    眨眼间。

    春暖花开，杏吧有你。

    陈奇这次待的时间长，去年11月回来，已经待4个月了，随着这边的事情逐步妥当，他也即将前往香港。不过去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打卡，满足一下自己的收集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