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导演创作高峰来得比较早，有的比较晚。

    谢铁黎就比较早，他80年代没拍过什么好片，《红楼梦》更是把握不足。比如找陶蕙敏演林黛玉，她是个圆脸；找傅艺伟演薛宝钗，她是个瘦脸。

    还找个女演员反串贾宝玉，理由是要拍5年，如果找个十几岁的男演员，会发育变化大。

    刘小庆演的王熙凤也不咋地，不像富贵人家的女子。

    这版《红楼梦》共六部，其中两部是上下集，一共是八集，花了1200万。北影厂贷款600万，中影掏了600万，结果没留下啥东西，印象模糊。

    龚雪拒绝了邀请，但没有无视。

    她默默关注着《红楼梦》的进度和厂里的开支，不经意的打探消息，听说胡启明已经签下贷款合同，贷了第一笔款。

    因为明年就不拨款了，厂里要先把明年的部分开支准备好，尤其是一千名职工的工资和退休人员的退休金，每个月得10万块，一年就是100多万呢。

    「贷款发工资？」

    龚雪听到消息很然，只觉从此刻起，北影厂已经废了，接下来不过是各种的苟延残喘。

    她把这些东西汇总，时常给陈奇写信。

    转眼进入11月，入冬供暖，楼房装暖气的优势一下子体现出来了。单位自己烧锅炉真是使劲烧啊，屋子里暖烘烘，睡一觉嗓子发干，得接盆水放地上。

    那也比生炉子，四面漏风的四合院强。

    龚雪母亲这会也来了，有亲妈陪伴，她是安安稳稳的在家猫冬，没事听听音乐、练书画、养养花，什么工作都不想，快活的不得了。

    1961年为举办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京城修建了工人体育馆。

    与工人体育场不同，体育馆是有盖的。但里面没暖气，更没空调，大冬天也是嗖嗖的冷。

    此刻，黄艺鹤带着忠实的马季和姜坤，皆穿着一身大棉袄在体育馆看一组节目排练。台上的舞蹈演员却穿着单薄的古装，一边跳一边瑟瑟发抖。

    「好！可以了，大家先穿衣服，暖和暖和！」

    黄艺鹤拿着大喇叭喊一声，见演员们逃难似的跑下台，忍不住满面愁容：「我觉得要糟！」

    「尽力而为吧！」马季道。

    「对，尽力而为！」姜坤道。

    说归说，仁人齐齐叹了口气。

    有些电影拍到一半就知道是烂片，有些晚会排到一半就知道要坏。

    把春晚放到体育馆，首先就是温度，除夕2月份，更是最冷的时候。然后没有对讲机，灯光音响设备都不行，之前想的挺好，一上手全废。

    但是！央视与工行的「85春晚赞助纪念券」都发行了，一切都依照体育馆的标准来准备的，你说换地方就换地方？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但求除夕当天少点失误。

    广电。

    吴冷西反复斟酌着一篇文章，标题叫《电影电视应统一管理协调发展》。

    他今年派人去欧美考察，确实学到了很多先进经验，将电影电视纳为一体的心情愈发强烈。而他今年65岁，国家在搞干部年轻化，也找他谈了话。

    没让他直接退，而是在明年初调到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当主席。这个机构怎么说呢，与广电相比，算是一个闲职，发挥余热的地方。

    吴冷西服从组织安排，但把电影拉过来这件事一定要做的。

    至少在他调任之前，要把这个事情提出来，让上头研究，广电下一任领导一瞧，自然会懂！

    业香港的早晨，阳光明媚，天气暖和。陈奇在阳台上，随着初升的旭日做一套古怪的动作，谷薇丽站在旁边古井无波的等候。

    她习惯老板的习惯了，好像是什么道家养生功法。还别说，很符合「大陆人练气功、研究特异功能」的刻板印象。

    陈奇做了两遍，缓缓收功，方问：「什么事？」

    「哥伦比亚来消息，《初恋五十次》进入筹备阶段了。」

    「主演是谁？」

    「汤姆克鲁斯、米歇尔菲佛，投资一千多万美元！」

    「汤姆克鲁斯才22岁吧？」

    「是的，二人相差4岁！」

    「还嫩了点，不过姐弟恋也很棒！」

    屋子里没有开窗通风，陈奇练完金刚功只是拿着一条干毛巾擦擦汗，这样可以储存阳气，笑道：「他们俩明年会红上一波，票房5000万起。

    几倍利润的买卖，哥伦比亚应该给我分成。

    「编剧也能分成？」

    「当然了！好莱坞的大编剧很有分量，这是我第一部商业片，成功了我才能有些话语权。不然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拿奥斯卡的文艺片编剧罢了。」

    陈奇等汗完全干了，才穿上外套，喷了点男士香水，忽问：「今天几号？」

    「22号！」

    谷薇丽一愣，因为他已经问过两次了。

    「哦，走吧上班！」

    二人下了楼，坐车前往清水湾片场。

    谷薇丽坐在旁边，不时偷瞄他一眼，总觉得老板最近心事重重。尤其是这两天，即便是日常开玩笑也难掩眉宇间的忧虑。

    她还是第一次见老板这样，但老板不讲，谁也不要问。

    到了清水湾。

    陈奇上主楼，脚步匆匆的先闯进傅奇的办公室，把关门上，低声道：「叔叔，已经22号了！究竟什么时候到？」

    「人都在深圳，在完善手续！」

    「尽快啊，庄澄今天就出发了！」

    「赶得上，他还得回来呢！」

    陈奇又回到自己办公室，拨了个电话，里面传出庄澄的声音，他问：「准备好没有？」

    「差不多了。傍晚走，那边还有酒会。明天交际一天，晚上参加颁奖礼。”

    「心态放稳，你就真当是获奖了，自己去领奖的，安安稳稳的回来最要紧。

    「哈哈，我本来就是获奖了啊！放心老板，我没事的。」

    此番除了《搭错车》，《僵尸先生》的夏文汐也拿了一个最佳女配角的提名，她演鬼新娘。还有最佳电影插曲的提名，就是那首「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庄澄索性把夏文汐、叶童、李丽珍三个人都带上了，一起出席金马奖。他当然不能在颁奖礼搞事了，保准出不了台湾岛，说不定当天颁奖结束就被抓了。

    他首先要回来。

    回来之后，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

    陈奇要保障他无事，不然以后谁还肯为自己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