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对酒卷帘邀明月 誉满京华恰少年 第一百一十章 五百徭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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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集贤殿书院回来之后,韦仁实决口不提这两日奔波的事情。更不会提及功劳与勋爵的事情。

    后世里已经年近中年的韦仁实早就知道,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都有可能临时变卦,更何况这也只是张学士的猜测呢。

    没有切切实实拿捏在手里的,那就都是空中楼阁。存一份念想可以,但既然还是空中楼阁,就也只能存于己心。

    洛州长史是铁了心的要坑韦仁实。韦仁实还没有开工,便派人来催他去领人。

    “某也只是传话而已,你若有甚子想说的,自去与长史交代。”过来催促韦仁实赶紧去领人的差役没有好脸色的说道:“五百号人已经给齐备了,多了也再没有。你须立即去提了人走。”

    韦仁实回头看看孙鹏,孙鹏已经会意,早过去拿了些钱财来,递了上去,笑道:“劳烦这位差爷跑这一趟,小小心意,差爷拿去喝口水。”

    “那怎的好意思。”那差役伸手去挡,熟料手腕一抖一转,那半缗钱财就从孙鹏手里滑进了他的衣中。

    接下了钱财,那差役的脸色立马便好了许多,甚至有了笑意,对韦仁实也客气了些,说道:“韦掌柜,你还是快些将人领走,不然过几日其他地方开工,又得要走一批,留给你的便不多了。这修缮河堤,最需人手,五百人怕是都不够。长史催着我赶紧喊你领人,您也快些领走,我也好交差,是不?”

    “多谢这位差爷提醒。”韦仁实点头道谢:“一定不让这位差爷难做。明日我们便去领人。只是敢问差爷,这五百号人大抵都是什么来路?”

    “韦掌柜莫要怕,都是交不齐税,逃漏了赋税罚来做徭役的。”差役自然知道韦仁实为何如此问,于是答道:“不过五百人不少,里面也会有几个不良。”

    韦仁实看了孙鹏一下,孙鹏立刻明白,抬手就是又半缗铜钱出手,笑问道:“哎哟,差爷,这对付不良,咱们都是安分人,可不知道咋弄啊。”

    差役见这二人出手如此大方,这两下竟然一千贯送到了自己手里,不由大为惊喜。

    又接了半缗铜钱,差役的态度更好了,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立刻拍胸脯道:“韦掌柜,孙掌柜,你们二人都莫要怕。里面有几个作奸犯科的,明日某将他们都带了脚镣送过来,谁也他娘的横不成。两位掌柜这么看得起咱,咱也不让两位掌柜的作难。日后里面有谁不听话,只管去找我吴顺,看我不捶死他!”

    “多谢差役!日后少不得劳烦的地方。”孙鹏立刻笑道:“自然,也不会叫您们白辛苦。”

    那差役听了更加高兴,又说了些话,见韦仁实已经应承,也就没有什么好再留下的。便随后离开了一梦楼。

    等那差役一走,孙鹏便有些发愁,问道:“五百号人啊,郎君,咱们在河堤上还没有开工,棚子也没搭,这上哪儿安置?这可是五百张嘴啊!吃喝咋弄?这长史是发了狠的在逼咱们。”

    韦仁实点了点头,道:“要么是九楼一阁给他的钱财够多,要么是他急着巴结华春楼背后的大太监。他才铁了心的帮他们逼咱。不过也不怕,明日领了人,留两百个在河堤背风的地方搭棚子,剩下都带回福昌,让郑里正去找焦海清,就说我让他给安置到屏山底下,他便知道怎么做了。”

    “弄去福昌?”孙鹏吃惊的看着韦仁实:“这……这怕是不许的吧?”

    “修缮河堤需要石头,我让分出些人手去采石,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么?”韦仁实反问道。

    “采石……”孙鹏一想,这倒也说得过去,又问:“只是,非要去福昌采?”

    韦仁实点了点头:“福昌屏山有好石,比这周边其他地方的石头更加适合修缮。嗯,这话是咱们托人从都水监的河堤谒者口中打听出来的。河堤之事关乎整个洛阳城,关乎周边无数百姓,咱们不接下来便罢了,既然接下来,就要做到最好,所以就去福昌采石。”

    孙鹏点了点头:“明白了,倘若有人问起,小的便这般回答了。”

    韦仁实满意的笑起来,这家伙现下是越来越透钻了。

    当下便又笑着问道:“那若是问你去福昌采石如何运来呢?”

    孙鹏想了想,道:“走伊水顺流而下直入洛阳,再沿渠送到河堤。”

    “不错,不错!”韦仁实笑了起来,道:“你这几日若是得闲,去找几个名声好,手艺也不赖的木匠和铁匠,宁愿花些大价钱,将他们请过来。就说我出钱修作坊,比他们现在的作坊好得多。请他们来我这作坊里面做活。我给他们发工钱,也不阻拦他们用这作坊在外面接活计挣钱。但要保证先紧着我布置安排下去的东西做就行了。”

    “自己建作坊?”孙鹏一愣,不明白为何韦仁实要这么做。

    韦仁实笑了笑,道:“现成儿的人手,还得咱们管吃住,不用白不用。建起了作坊,我要做些器械出来,让留下的这两百号人,也能干完五百人干的活儿。”

    孙鹏又是一惊:“有这样的器械?”

    “有。”韦仁实点了点头:“太复杂的做不出来,原理简单些的还是能摸索出来的。”

    孙鹏愈发觉得自己的东家不是凡人了。听说有些天上的童子犯了错,就要被打下人间走一遭。兴许说得就是郎君这样的。

    如果真是,那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孙鹏在心里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本身,官家的徭役是有地方有人数的,全凭官家来定,来养,指哪儿用哪儿,不能随便指派。

    但州府将修缮河堤的事情摊派出去,就已经是违律再前。且用的是商号义举的由头派过去的,再加上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了些钱财出去之后,就没人多管了。

    故而纵然韦仁实要分出三百人离开河堤去福昌是不准许的,也在使了些财礼之后便没人再会过问。

    仿佛这三百人根本就是货物,卖出去了就不再管了。至于买家带去哪里,是用是扔,全然没人会在意。

    官府不会在意徭役的生死,干活的地方也不会。

    浩浩荡荡三百人,在几个差役水火棍的驱赶下,犹如放羊一般的到了福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