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回到床上的，估计是被贺容琛抱回房的。他发现以前睡觉会很不踏实，睡着睡着会做噩梦。现在好很多了，连梦都没做，整个人就是很累很累。

    他醒来的时候，贺容琛已经不在家了。难得一次工作日贺容琛走的比他还快，只见桌子上留着一张小便条，上面只写了一句“今晚早点回来”。

    杜衡扫了一眼，轻笑一声，把便条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篓子里，不再看一眼。

    贺容琛总是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的温柔，一副施舍的样子。

    杜衡已经看腻了。

    他托司裕帮他找房子，他一边去上班，下班就去看房子，挑挑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这天杜衡下班，便去和司裕汇合，两人约好了去看房子。

    “你觉得这家怎么样”司裕带着杜衡在屋子里转。

    这间房子在杜衡任职的高中附近，对于杜衡上下班也近。而且司裕看过了，这户型不错，而且价位也公道，一室一卫，挺适合杜衡一个人住的。

    如果杜衡稍微勤快点，过几年买下这屋子也不成问题。

    “还行。”杜衡笑了笑，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偏偏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喜欢东西那些你可以自己添置，有不要的家具你也可以还给房东，自己去买。”

    “嗯嗯。”杜衡点了点头，径自往卧室走。

    卧室不如贺容琛家这么大，体积只能容下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再添置物件就显得拥挤了。

    窗户正对马路，光线正好。杜衡比较满意，唯一不太满意的是浴室居然是浴缸。

    司裕见杜衡定定的站在浴缸面前不动，好生上前劝道“浴缸挺好的，下班回来累了，你也可以在这里躺一会儿。”

    “我一个人，用不着这个。”杜衡摇了摇头，走出浴室。

    他不喜欢浴缸，从小不属水性，怕自己淹死在里面，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轻生的想法。

    司裕也不问为什么，紧跟上他步伐，挨着他走，问“你什么时候从他那里搬出来需要我去给你搬行李吗”

    杜衡跟他说要找房子的那一刻，司裕知道杜衡已经下定决心了。

    陪杜衡看了好几间房，独独这家适合杜衡。也不晓得杜衡是不是故意的，特意挑这么明显的地段，生怕那个人不知道吗

    杜衡推开客厅的玻璃门，走到阳台，直勾勾的看着外面的风景，淡淡道“你说，我这么明显了他会不会来找我呢”

    杜衡不想离贺容琛太远，他怕贺容琛找不着他，更怕贺容琛不来找他。

    故意离自己上班不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贺容琛来找自己。也想在这段感情上再挣扎一番。

    “离他太近，我怕他会烦我。”杜衡勾了勾唇，“离他太远，看不到他我心慌。”

    “杜衡”司裕想安慰杜衡，想了想，还是决定闭上嘴巴。

    “我真的放弃了，”杜衡抿了抿唇，“他跟我道歉了，他说心里没我。我跟在他身后这么多年，我早就忘记怎么去接受其他人了不对他好，我该对谁好呢”

    贺容琛问他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其实杜衡自己也说不出来。

    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要对他好。

    “我有点自不量力了。”贺容琛承认，心里没有他。

    一直梦想着贺容琛哪天会回头看看他，至少能占据他心里一席之地。

    司裕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小声安慰道“那我们不喜欢他了，好不好我们做完手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了。”

    他怕杜衡不想动手术，见杜衡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眼看杜衡快要撑不下去了，手术期还一直没有定下来。

    “能好起来吗”杜衡靠在司裕肩上，无力的看着外面的风景，脑海慌乱不已。

    真的能好起来吗

    “会的，你看你上次都好起来了不是吗这一次也可以的。”司裕咬牙，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在安慰杜衡也在安慰他自己。

    杜衡闭了闭眸，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说“我想回家看看。”

    老实说，杜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吧。

    他想见见一直和他闹脾气的父亲，想跟他说说话。想再吃一次母亲做的菜肴，再跟一直臭脸的哥哥谈谈心。

    “总觉得这次不去，再也就见不到他们了。”

    杜衡离开家差不多十年了，每次想要回去，却又始终没办法鼓起勇气。

    他怕父亲生气，怕母亲难做，怕兄长的指责。

    “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错了吗”杜衡说，眼里闪烁着淡淡的哀伤。

    他喜欢男人，错了吗

    喜欢贺容琛，错了吗

    兜里手机不断在震动，来电提示的指示灯一直在闪，杜衡不去理会，任由手机震动。

    “电话，不接吗”司裕为难的看着杜衡，他知道杜衡现在心情不好。

    “不想接。”杜衡说，“接了，我会发脾气的，还是算了。”

    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接电话，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事。

    过了一会儿，手机安静下来了，不震了也不响了。

    杜衡笑了。

    他和贺容琛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这么微妙，他主动黏过去，贺容琛会接受，他不见了，贺容琛也不会在意。

    意思意思的打几个电话全当是尽了一份关心了。

    “你看着时间搬出来吧，要是不喜欢这里，我就再帮你看看。”司裕轻叹一声，“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杜衡缄默。

    “但是现在你首要任务是乖乖的去做手术，积极的面对化疗，之后的事我们之后再说。”

    杜衡舔了舔唇，近乎无奈的叹了一声，“那如果我不做手术，我可以活多久”

    司裕一怔，反应极大，大声说道“不可以你一定要做手术”

    “可做手术很痛的。”杜衡觉得司裕完全是小题大做了，笑话他，“头发会被剃掉的，会变丑的。而且你也说过，有风险的。我承担不了，我怕疼。”

    杜衡承认自己是个怂货，他不敢再去面对化疗。

    司裕心软了，终归是没了脾气。

    “可再疼我们也要做这个手术啊，活着就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