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容琛帮杜衡在病床上撑起一张小桌子，把买来的吃的都放到桌子上，好让杜衡方便够得着。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贺容琛第一件事则是关心杜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看面前这人苍白的脸毫无血色，不由心疼。

    “头有点疼。”杜衡苦笑，他脑袋上包着一堆纱布，不用想都知道头上有一道疤了。

    “动手术是这样的了，很快就会好的了。”贺容琛安慰道。

    慢慢地拆开面前的一碗粥，勺了一小勺，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等粥凉了些，又送到杜衡嘴边。

    “张嘴，啊——”

    杜衡乖乖的张开嘴，任由贺容琛喂他喝粥。

    其实他现在并没有什么胃口，嘴巴里苦苦的，吃什么都觉得苦。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贺容琛，不肯挪开视线。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贺容琛被杜衡盯得觉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就想看看你。”杜衡淡淡的笑了笑，在动手术的那几个小时，他完全没有感觉，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贺容琛在给他讲故事，英俊的脸庞凑的很近，宽厚的手紧紧的将自己搂在怀里。

    梦境里和真的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杜衡都不想醒来。

    “看我干嘛？看我帅啊？”贺容琛脸微微泛红，嘴上还不忘继续调侃杜衡。

    “对啊，不可以吗？”杜衡刚说完，就被贺容琛喂了一口粥。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瞪了他一眼，将粥咽下去，眼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忽然，杜衡察觉到有一丝烟味，不由皱起眉头，问：“你抽烟了？”

    “嗯。”贺容琛没有否认，“抽了些。”

    “出什么事了吗？”杜衡对烟味挺敏感的。

    作为一个戒烟的人，杜衡有些反感别人在他面前抽烟，尤其是贺容琛这个劝他戒烟的人。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烦躁罢了。”贺容琛舔了舔唇，没有多说些什么。以杜衡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问他那些事。

    杜衡皱着眉，伸手按住贺容琛想要继续喂他喝粥的动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带着稍稍的怒意。

    “出了什么事了？”杜衡重复道。他不相信贺容琛说没有事的屁话。

    贺容琛偏过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道：“等你好了再说吧。”

    “贺容琛。”杜衡看着他，没有妥协，眼睛眨都不眨。

    贺容琛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可又不肯跟他说。

    两人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杜衡率先妥协。轻叹一声，缓缓道：“有什么事情你不能跟我说的吗？”

    “你现在状态不好……”

    “你记得我以前也是抽烟的吧？”杜衡说，“你以前跟我说你不喜欢抽烟的人，我就戒烟了。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自从贺容琛说了他不喜欢别人抽烟之后，杜衡就戒了。那段时间整天兜里都带着棒棒糖，只要想抽烟了，就拆一颗棒棒糖来吃。

    贺容琛一怔，莫名有些罪恶感，垂下眸子，不作声。

    “我在手术室那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嗯？”杜衡伸手撩起他被刘海遮挡的俊脸，冲他笑了笑，“跟我说说嘛，我有这么不靠谱吗？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啊。”

    “不是……我信你，没有打算要瞒着你。”贺容琛一紧张，连忙解释。

    “那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刚动完手术。”贺容琛声音小了些，怕自己说的太大声，让杜衡不舒服了。手里端着的粥，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没事。”杜衡握着贺容琛的手，用他的手喂了自己一口粥，喝下去了，又道：“我没那么脆弱的。”

    他才没有贺容琛想得这么弱不禁风。

    贺容琛踌躇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跟杜衡说。

    其实他并不想从杜衡嘴里听到这个答案。

    “你四年前是不是也有参与那小混混的打斗？”贺容琛紧张的看着杜衡，不由提起十二分精神，既期待又害怕杜衡说出那个答案。

    杜衡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举动无疑是让贺容琛有些意料之外，不可置信的看着杜衡，瞳孔慢慢放大。震惊的张了张嘴，问：“那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得了颅内肿瘤？”

    杜衡没有看他，缩回自己的手，还是点了点头。

    “你醒来的时候……见过我？”贺容琛咬着牙，不敢相信的看着杜衡，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

    杜衡抿着泛白的唇，手紧紧的抓着白色的床单，没有说话，也只是点头。

    他知道贺容琛不想听这些，所以才一直瞒着他，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贺容琛会问这件事。

    在不想隐瞒和不想回答之间，杜衡唯有点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

    “你……”贺容琛张了张嘴，原本还想问什么，可问到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了。“算了，你刚醒来，我们不说这些了。”

    心里偷偷捏了把汗，一直藏在心里的那团疑惑始终没办法释怀。

    杜衡耷拉着脑袋，搓着自己的手指，“我知道你去调查我了。”

    他料到贺容琛会这么做。

    “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也想过你可能不会问我。”他说，“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亲口问我。我想过要跟你说这件事，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我不想当这个坏人。”

    四年前发生的事，很难跟贺容琛说出口。

    曾经有很多次机会，杜衡可以开口告诉贺容琛一切真相，但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以前他知道他说什么，贺容琛都不会信。现在，他不想让贺容琛伤心，他知道就算贺容琛现在不爱那个人，那个人在他心目中也还是一个完美的形象。

    所以，杜衡一直没有告诉贺容琛。

    “为什么？”贺容琛看着他，在那一瞬间他读不懂杜衡眼里的情绪，像自己完全没有看懂他这个人一样。

    杜衡难道委屈自己也无所谓吗？贺容琛不明白了。

    杜衡扯着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想要你开心，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知道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这么聪明，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的。如果我早些时候跟你说，你肯定不信我。但我现在跟你说，你会不开心。我不想你不开心，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也别问了。”

    贺容琛看起来就是完全不想知道答案的人，杜衡也不想当这个坏人。

    “……那如果我现在想知道呢？”

    “那你这是在为难我了。”杜衡苦笑，“我不想被你讨厌才什么都不说，你没理由这样对我的。你如果真的这么想知道，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但杜衡知道，贺容琛一定不会去问那个人。

    那就只好让他再当一次坏人了。

    “我想听你说，只要你说的，我都信你。”贺容琛放下手里的东西，紧紧的握着杜衡的手，逼迫他看着自己。

    一看到杜衡逃避自己的视线，贺容琛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开始杜衡有挣扎，挣扎了两三回都甩不开贺容琛的手，他便放弃了。

    抬头看了看贺容琛，移开视线，抿了抿唇：“行吧。我告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