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回事。”杜衍抿了抿唇，略有严肃的看了他一眼。

    对于杜衍来说，这两件事完全不能混为一谈。他关心杜衡，但不代表他能接受杜衡的性取向。

    杜衡眼神暗了暗，有些失落。低头看着自己的发凉的手指，嘴角抹过一丝卑微的笑意，“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呢……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老是要跟我绕弯子。哥，这几年我真的想跟你们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想像以前一样跟你们开开玩笑，倒倒苦水。你们不会骂我，偶尔也只会小声的责备几句，可也很快就能原谅我了。怎么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不都是这样吗？怎么现在搞得他喜欢一个人就变得这么卑微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我喜欢一个人错了。”杜衡说，“我喜欢孟方榕，因为他对我很温柔，所以我喜欢他。我知道自己喜欢男的时候，我也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跟你们说。我以为你们是我的家人，你们能够接受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的人，你们对我的爱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别人不是常说家人都是最能接纳自己的不完美吗？可这句话好像和他的家人有些出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杜衡学会了闭嘴，学会了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跟他们说。

    杜衍不说，没办法回答杜衡这些问题。他不否认自己戴有色眼镜看杜衡，在知道他是同性恋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疏远他。

    “我喜欢贺容琛，我已经很努力的让他喜欢我了。可我好不容易才成功，怎么想要和他在一起就这么难呢？”杜衡失笑，只要想起贺容琛都觉得心酸。他追了贺容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两人好上了，可却又因为他家里的事情退缩了。所有人都在说他不对，可谁也没有了解过他这些年有多辛苦。

    “你非得喜欢男人吗？”杜衍不解的看着杜衡，他试着想要了解过杜衡，却又放弃了。“我们是家人，但不表达你做什么事情，我们都能接受。”

    前几年两人吵得很凶，闹得很僵。因为父亲的原因，杜衍没能跟杜衡说上话。再次见上杜衡，杜衡已经对他敬而远之了。态度恭敬的犹如在跟陌生人讲话一样，因为这样，杜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们不能接受，我就一定是错的吗？”杜衡缓缓抬头，眼里充斥着无尽的失望，“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一定要被原谅？你们没有做过的事，就能一口咬定我是错的那一个吗？”

    见杜衡情绪这么激动，杜衍耐着性子试着去安慰他：“没有人说你错……”

    “如果我没错，为什么我连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杜衡有些激动，声音跟着颤.抖，“我一直努力想让别人喜欢我，为了让其他人喜欢我，我已经够努力了。”

    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只是感动了自己。他累了，没有人心疼他。他坚持不下去了，也只能自己死撑。

    “我四年前打架进医院的时候，谁来探望过我吗？我检查出得了颅内肿瘤，除了妈偶尔过来看看我，有谁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每一次化疗的时候，我都得告诉自己要撑下去，可是我怎么撑得下去啊……”满肚子委屈怎么也忍不住，一下子涌上心头。“我也很想像其他人一样……大大方方的把喜欢的人带回家，可要是早些年，他喜欢我的话，我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他出了事的事情，除了杜母，又有谁知道呢？

    “我已经不能拉小提琴了，所以我选择去当支教。可要不是那段时间在那里呆着，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撑过来的。”他笑了笑，笑意全是委屈。这么多年的委屈完全没有人可以讲，如果早些时候，他们知道的话，还会让他吃这么多苦吗。

    杜衍一愣，想象不到杜衡经历了这些，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些事你不跟我说？”

    这些事他从来都没听杜衡提过，要是杜衡跟他说，他不管怎么样都会站在杜衡这一边。

    杜衡微微侧过脑袋，不看他，动了动唇：“跟你说……说了要有人理我才行啊。那时候论谁见到我都避之不及吧？要我怎么说。”

    那个时候，谁都不听他说话，谁都躲着他。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杜衡问：“所以呢，现在听到我说完这些，你打算怎么做？”

    杜衍听完他说的这些话，还打算继续让他跟游冬青结婚吗？还是说有想要帮自己的念头了。

    杜衍抿着唇，内心有些犹豫。他不清楚杜衡说这些话的真假，对于自己父亲的安排，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及的。

    见杜衍不说话，杜衡心里有底了，夺回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就当我说的话都是气话吧，我还是会乖乖按照你们所想的跟冬青结婚的。”

    不管是母亲还是杜衍，这两人都已经说不清的了。杜衡懒得再去解释这么多事情了，每次说完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想开口。

    “那个人对你真的好吗？”沉默许久的人幽幽开口，好似在确认杜衡的情感状况。

    胸口像是堵了棉花一样难受，杜衡蒙着被子，扁着嘴有些委屈的说：“他啊，对我很好啊，好得不得了。可现在还有用吗？”

    他已经跟贺容琛提分手了，还有继续的可能性吗？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不做二不休。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被杜衡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有些愧疚，“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跟你说些话，都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可我没有想过你这几年会过得这么差。”

    他这几年一直在等，等杜衡哪天撑不下去了，低头喊他一声哥。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答应的。可杜衡没有，杜衡脾气太倔，倔得宁愿自己吃苦头熬过去，也舍不得跟他们开口说一句低头的话。

    “要是你还喜欢他，就去见见他吧。”杜衍心软了，听到杜衡说的那一番话，这么多年一直执着的事情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从小就一直迁就着杜衡，尽管杜衡老是让他生气，可他也从来没让杜衡受过委屈。

    见不得自己的弟弟在别人那里受委屈，常常背着杜衡，暗自帮他处理那些碍眼的事情。

    可正因为这样，他没有发现杜衡这几年的委屈。

    “爸妈那边，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