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前几天还有人来俺家井里倒敌敌畏。现在还在大队部管着呢，人都疯了。你看看，俺家弄点儿钱能容易吗？”

    “就这，背后说啥的都有。说俺家是地主资本家的，还要把俺爹娘告到公社，你听听，都是人话吗？要不是，俺家跟队长、大队书记关系好些，还不知道是啥情况。”

    “对了，俺家一年还给大队里交好几百快，再加上几个人的工钱、烧的煤炭劈柴都是买的。一年到头净是瞎忙活，根本不挣钱的。”

    “别看我二哥大哥穿的衣服怪好，最流行的黄军装、新崭崭的，其实都是靠山村江军给他们捎过来的他的旧军装，根本不是俺家自己掏钱买的。”

    “哥哥们又是在说亲的关键时刻，不给他们穿好点儿，真是连个媳妇也说不上。你看看，弄不好娶到家的媳妇也能跑呢，都是这个窑厂闹的。”

    “几千块钱的债背身上，别说我爹娘夜里睡不着觉了，就是我，天天也是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往下掉。都是我戳的事儿、起的头儿。要是弄不好，我就是嫁出去了，也心里不安。”

    “还有窑厂干活的这些工人，听着一个月能挣20块，其实事儿多的很，我是发钱的，我当然知道。窑厂一天不开张，他们就一天没工钱。”

    “我是把砖瓦卖出去了，钱一天收不回来，他们的工资一天别想领。到最后，窑厂要是干不下去，第一个拖欠的就是他们的工钱。你想想，俺家都没有钱花了，哪有钱给他们发呢？舅舅，表哥，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着，拿着东西就要出去。好像进来说了这番话，完全是顺带。其实，如梅是特意进来说这些的。

    不从他们的利益考虑，光说窑厂不要人，他们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梅爹娘也是眼睛一亮，立即说：“可不是，俺家窑厂弄不成，工人当然别想要工钱。都是亲家，恁近的亲戚，哪能好意思要钱？到时候给俺家白干，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钱是个硬头货，没有就是没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多呢。等大队里把窑厂收回去了，俺家弄的这几千块的贷款，真是卖儿卖女的还吧！”

    “哥，你放心，到时候俺家保证不找你家借钱。不让你来俺家干活儿，可是好意。要不，到时候拖欠你家的钱，咱兄妹可就不是兄妹了。孩子们也没脸回舅家走亲戚！”

    如梅舅舅终于说话了，“看你说的这是啥话？拖欠谁的都行，俺家咋不能拖欠？他两家是亲家，我这边还是贤良的舅家呢。要说亲，谁家能亲过姥姥家？”

    “咱爹娘死的早，咱兄妹俩相依为命地长大，要说不亲，谁信？各自成家、都有儿有孙的人了，说啥钱不钱的，伤感情。”

    如梅表哥也听出来姑姑不让自己家来的意思，忙说：“钱多钱少，谁也不放心上，俺俩来了，就是帮姑姑姑父看着窑厂也是好的。那些亲家是亲家，能有咱这血亲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