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6点，北校门口见。”曹莽扶了下眼镜。“嗯，这是遗书的一部分，还是随便的一张纸片？”曹莽猛地一拍头“不对啊，这里是死亡现场，出现的东西应该都被打扫收集干净了，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讯息吗？”拿好纸片走出了草丛，感觉周遭有无数视线正注视着自己。曹莽对着粉笔画的人形和那摊血又拜了拜，“不会让你这样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地曹莽便起身出门了，来到北校门口，门外却没有一个人，保安室的大爷站在保安亭门口扎着马步做太极的推手。啪！曹莽后方传来一声响指，转回头，发现是葛伦克探员，维持着他经典的左手扶着后脑勺，瞪着死鱼眼的造型，“曹莽同学，你知道有三种人会回到杀人现场吗？第一是极端自信或者脑残的变态杀人狂，第二是心中有鬼怕留下作案痕迹或寻求刺激的新手。第三么，就是我们管理局的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昨天会在晚上11点半出现在第三教学楼案发现场吗？”

    曹莽呆呆地站在那里，第一反应是问候葛伦克早上好。曹莽心中暗想着“这人脑子有病吧，等等昨天该不会是他留的纸片吧？”扯了扯嘴角，对着葛伦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葛伦克回应着冷笑，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对准曹莽，上面写着曹莽的行程“你说你想要救廖子怜，说明你们俩必定有过交集，不过我翻阅了两年你的课程、社团和行踪，我是找不出来了。你能告诉我你想救人的原因吗？”

    看着屏幕，曹莽被逼的倒退两步，屈膝弯腰躬身，垂头看地，右手拇指和中指按住两侧太阳穴扶额喘气。葛伦克揣好手机，啪啪鼓掌，“好演技，好浮夸的演技！曹莽同学，这样吧，你先回答我…”

    “伦克！”突然的一声招呼打断了葛伦克几近狂化的质问，“我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困扰到你了吗？”发声者将左手放在葛伦克的右侧肩头。出于职业的习惯，葛伦克本能地想使用过肩的擒拿，但刚要动手便发现，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左手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机械手。葛伦克缓缓转过身，眉头微皱扯了扯嘴角“姐夫？啧…”，葛伦克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后颈上使劲搓了搓。

    那人点了点头，绕过葛伦克来到曹莽的身边问道“我的课代表，你没事儿吧。”

    曹莽就像游泳时伸出水平面一样晃了晃脑袋，抹了一下脸，发现关心询问自己的正是机械原理课程的老师。这人在学校被称之为铁手苏或者苏风衣的男人，他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只是嘴唇略薄，年龄在他脸上只是显示出一种成熟的知性，本来就有些冰山美男的感觉，左手还是他自己设计安装的机械义肢，就更显得无比酷炫了。听说该技术在全球范围都属于领跑状态，使得他在学校内经费充足，永远在空调控温21度的地方上课工作，无论酷暑还是寒冬，他都会在外面套一件修身风衣，内里一件纯色高领，是那种看到之后就会明白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所以备受学生们特别是女生的喜爱。“苏，苏老师啊，我没事儿。”

    看到曹莽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苏老师转身看着葛伦克，将曹莽隐藏在自己的身后，“那么，你找我的学生有什么事儿么？”

    葛伦克讥笑了一声，看着苏老师的眼睛，蹦出一个词“跳楼自杀。”

    “啪！”苏老师的机械左手在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用力合拢，甚至产生了挤压爆破声。曹莽正感叹机械义肢的力量时，苏老师用着极其严肃的声音甚至可以称为漠视生命的声音开口询问道“曹莽同学，你是天父教信徒吗？”“诶？不…不是。”站在苏老师对面的葛伦克，歪着脑袋看着曹莽。“曹莽同学你家乡是哪儿来着？”“C市。”

    “恩，最后一个问题，”此时的苏老师已经基本恢复了平稳的语气，而葛伦克却顺势插话发问道“你认识，或者说你有见过一个总是笑眯眯说着奇怪话语的传教士吗？”

    曹莽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认真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没有。”

    “C市和他们不属于一个教省，微表情什么的你也观察过了，我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苏老师握紧成拳的机械义肢也松开了，与他面对面的葛伦克摇了摇头，示意他没看出曹莽有什么问题。“那么，你还在这儿浪费时间干什么呢？”

    “我浪费时间？我花了10年苦苦调查，而你却专心当什么教授搞科研，开什么玩笑。”葛伦克恶狠狠地冲苏老师吼道。然后转身走向停止校外的汽车。曹莽还是第一次看见葛伦克的织帽背后的一面，脑后的位置织着字母就像键盘一样。

    “你看起来还是没什么长进啊。”苏老师望着葛伦克的背影低声说道，说完苏老师径直走进学校不再理会什么。

    曹莽一时摸不到头脑，左看看苏老师右看看葛伦克，最后也没有做什么。保安亭门口的大爷依旧淡然的打着太极。曹莽走出校门准备买点早饭吃，“唉，搞什么嘛那个伦克探员，原来是把我当成罪犯了吗？我冤不冤啊。还问什么笑嘻嘻的传教士。”想到这儿曹莽突然右手成拳锤在左手手掌上，“说到传教士，好像是个很关键的线索啊，不如去附近的教堂看看好了！”想到便去做，曹莽快步走向已经被标记为观光必看的S市大教堂。

    早上8点过，阳光正好，大教堂显得是格外的神圣庄严，曹莽定立在广场驻足观赏。过了一会儿，曹莽绕过收费的景点大教堂，来到后方本地信徒们礼拜的小教堂。站在小教堂门口，意外的遇见了葛伦克。“怎么心虚啦？虽然你的嫌疑被洗脱了大半，但是我还是会盯着你的。”葛伦克右手甩着钥匙，走向了曹莽，左手搭肩右手推门，半推着把曹莽带进了教堂，远远看见，一位中年妇女拉着一位老神官的的袖子苦苦哀求着什么，甚至要跪下。曹莽越发不解的看向葛伦克，而后者似乎没有想到现在的情景，默默地抿着嘴，搭在曹莽身上的手也放下了。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天父教是不允许自杀者上天堂的。而那位妇女便是廖子怜的妈妈。”

    此时的廖妈妈已经跪在地上拉住牧师的裤脚，神官几次劝说无果后，用力向上提了提裤子，又说了些什么。廖妈妈慢慢松开裤脚，掩面伏倒在地，无声的哭泣起来。葛伦克于心不忍的摇了摇头，迈步走了过去，将她扶到长椅上坐着。曹莽站在原地，看着中年妇女哭泣的背影，而教堂里荆棘架上的父神默然的看着一切。曹莽觉得自己救人的使命感越发的沉重起来。“唉，再麻烦也得将廖子怜救下来啊。”暗自给自己下定决心。

    过了良久，曹莽感觉脚底微麻时，廖妈妈也哭的差不多了，葛伦克对她说了些话，他俩一齐转头看向曹莽。此时葛伦克也示意曹莽过来，调动僵硬的双腿，曹莽缓缓走向他们，刚刚走到身边，廖妈妈便扯着曹莽坐下，“你便是那位想要救下子怜的小伙儿吧，谢谢你啊。”曹莽一时很是诧异，因为葛伦克一直将自己当成嫌疑犯，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介绍给阿姨。接着曹莽问了一个极其没有情商的问题“额，阿姨，廖子怜为什么会想自杀啊？”葛伦克听到这个问题后，狠狠地瞪了曹莽一眼。这个问题对于曹莽来说是个无法理解的疑问？

    阿姨微微一愣“唉，都是因为我。我这几年身子不好，得了一种怪病，为了治病，我老公把存款用完、车、房都卖了。然而这些只能缓解一些，于是我老公借高利贷去赌博，结果变得高利贷和赌场两方向他要债。被逼无奈下，他居然把我们的女儿当成赌资，一开始确实小赢了几把，但后来，都输光了…都输光了。”接着廖妈妈又开始哭泣了起来。

    葛伦克示意曹莽走到教堂的一根立柱旁边，稍微远离廖妈妈。“然后高利贷和赌场在‘公证人’的见证下达成共识，将廖梦牵卖给地下黑市一位叫做十二少的富翁。”葛伦克接上了话，声音里透着无奈，“后来有人不怀好意的将消息透露给廖子怜，并在骚扰了廖子怜一家几次后，于是就有了遗书和跳楼。”

    “那为什么不去找高利贷和赌场？”曹莽盯着葛伦克问道。

    “一开始我以为你就是那个透露消息的人或者说你和那个人有所联系，不过嘛，今早之后，我回去又调查了一番，就知道这不可能，你太普通了。透露消息的另有其人，而警局内部又有人对我施压，直接找高利贷和赌场是不可能的了。”葛伦克略显无奈的说道。

    曹莽此时却另有心思“恩，我的最终目的和警方不一样，我是为了救人，而警方是为了抓人。但是我主要得帮助她解决困难，这样就能完美的救下她了吧，现在大致知道最大的困难是欠债，然后我得要知道欠了多少，要想办法帮她解决才好。”曹莽现在很是期待葛伦克能交给他一些特殊任务好了解更多信息，于是问道“那…那需要我来做些什么吗？”

    “你没什么可以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去插手这事儿。”葛伦克用手指敲了敲后脑勺，这时候曹莽的手机响了起来，“丁铃铃铃…”在这相对寂静的教堂大厅，显得十分刺耳。葛伦克瞪着眼睛“你不知道进教堂得把电子用品关机吗？快接啊！”

    曹莽一副便秘的难受样子，着急掏出手机但又怕看到屏幕，掏了几下都没掏出了。葛伦克发现教堂里的神官和修女都看了过来，只得一把上前帮曹莽把手机拿出来。想要挂断却不小心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很不耐烦听了就让反感的声音“喂？曹莽吗？我是辅导员沈喜迅啊，我不是让你来办公室找我嘛，你现在在哪儿？！”

    葛伦克嘴角抽了抽，脾气一下上来了，语气变得很重说道“我是管理局的葛伦克探员，现在曹莽同学正在协助我们调查，您有什么事儿之后再说。”最后一字一顿的反问道“可、以、吗？”

    沈喜迅愣了愣，“哦哦，好的好的，打扰了！请好好审讯他！之后，我，我也会好好教育他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葛伦克准备将手机还给曹莽，“好了，解决了，是你辅导员找你。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揍你的那个同学，李浩宇对吧，这个人和高利贷那边似乎有些联系，你自己小心点别再招惹他了。”但是看着曹莽的样子，葛伦克的嘴角又抽动了两下，重重的将手机拍到曹莽的手上。

    曹莽左手捂住眼睛，伸出的右手被打得一沉“嘶…好的谢谢。”曹莽发现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并且似乎还有着大麻烦等着自己，心里有些失望。

    曹莽和葛伦克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之后葛伦克将曹莽顺路送回学校，又去送廖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