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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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黄氏一般只带两个丫鬟随身伺候,今却不知怎么了,老太君派了个贴身丫鬟过来,二房妯娌也派了一个贴身人过来,反倒叫她的两个丫鬟只能跟在后面。≤≤,

    顾黄氏就:“都你医术了不得,可看过我父兄了?”

    徐乐有情绪也全都写在脸上,气道:“看是看了,只不过黄夫人真是让人没言语!”他便将自己开方用药,却遭质问的事了一遍。

    顾黄氏听了眼泪立刻就涌出来了,道:“我父兄平日里省吃俭用,任劳任怨,攒下偌大的家产。临到重病,连点人参都吃不上了。她平日里有好东西就尽往娘家搬,我过她么,她好歹毒的心肠,却要看我父兄病死才如愿呐!”

    徐乐被她这一哭也是慌了,连忙道:“也未必如此……”

    顾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就朝他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多。姑嫂之间的事,总是有些微妙的。

    顾黄氏一抹眼泪,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徐大夫,还要再辛苦你跑一回。”

    徐乐道:“这也不算什么。”

    有人带路走得就快了。徐乐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绕过来,过去走直路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他本来是走在三奶奶身侧,却被顾老太太的贴身丫鬟拉到了后面,也不知道是出于礼数,还是她有心要悄悄话。

    “我姓平,名叫可佳,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平可佳低声自我介绍:“那我去公堂上看你治病救人,就记得你啦。”

    徐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一点虚荣十分满足,道:“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

    平可佳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三奶奶心情不好,声些。”

    顾黄氏走在前面不过三五步,怎会没听到徐乐的大笑,只是没心情理会罢了。她现在一心怨恨自己那个吝啬的嫂子,对其它事实在懒得过问。

    徐乐想到人家父亲兄长都重病卧床,生死一线,心情的确不会好,干咳一声,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吃了药就会好的。”

    顾黄氏在前头隐约听到了徐乐的话,不知怎的倒也轻松许多。

    等到了主人院里,却见又有人来了。

    黄夫人和施济卿正陪着一位年迈老者话,见顾黄氏来了,连忙介绍。原来老者是客居苏州的江南名医朱嘉德老先生,陪他一起来的中年人,便是他的得意门生葛再兴。

    顾黄氏攒足了气势要跟嫂嫂算账,对这两位听都没听过的医生并没好脸色,全当空气一般。

    朱嘉德和葛再兴已经看过了徐乐开的方子,以为徐乐走了,却没想到这位爷竟然杀了个回马枪,心情颇有些复杂。

    黄夫人一脸憔悴道:“妹你先坐,我已经派人去给你兄长抓药,吃了药应该就能好了。”她完话才看到跟在顾黄氏后面的徐乐,疑惑道:“徐大夫?你们怎么遇到的?”

    徐乐有些不好意思,道:“贵府园林优美,我看着看着走丢了。”

    平可佳和施济卿都强忍笑意,被徐乐如此率直萌了一脸。黄夫人和顾黄氏却没有心思,仍旧眉头紧锁。朱嘉德和葛再兴却有些尴尬,转过头去假装没听到。

    顾黄氏就问道:“是徐大夫开的方子?”

    黄夫人看了一眼徐乐,暗道:这子肯定什么都了,唉,我刚才也是鬼迷心窍……她就道:“正是,已经派了人去长春堂抓药。”她点出长春堂,以求补救。

    顾黄氏追问道:“家里人参可够用么?我那还有两支老参。”

    黄夫人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一巴掌真打上来的时候,还是火辣辣地痛。她没话,施济卿已经接道:“姑,姑母已经命人买七斤重的整参回来,足够用的。”

    顾黄氏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嫂子的表侄,对她来算是八竿子才打得着的亲戚,也不与他话,便要进去探望兄长。

    徐乐就没陪她去,笑嘻嘻走向朱嘉德和葛再兴,微微欠身算是作礼:“原来师兄也在这里。”

    照辈分来,朱嘉德的确是李西墙的师侄,那么理所当然是徐乐的师兄。这可不是攀附出来的关系,乃是一个师祖爷的嫡亲关系。

    李西墙不愿跟他们相认,不代表徐乐不愿意啊!徐乐叫朱嘉德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一声“师兄”,完全不吃亏。何况这位师兄身后就是葛再兴,立刻就要连本带利都收回来了。

    朱嘉德有些尴尬:“师弟,你好。”

    葛再兴早就知道徐乐是冲着他来的,只求师父不要上当。听到师父一声“师弟”,心中一沉,自己喊他“师叔”却是逃不掉的了。

    果不其然,徐乐望向葛再兴,笑吟吟地等他叫人。

    葛再兴咬住舌头不肯叫。

    徐乐偏了偏头,假意揉了揉眼睛:“师兄啊,这位是……”

    朱嘉德知道这两人是杠上了,干咳一声,示意葛再兴别意气用事。地人伦,辈分压倒一切,你年纪大就可以不讲辈分了?聚族而居的村子里,五六十岁的老头叫三四岁毛孩子作爷爷的,不也是常有的事么。

    葛再兴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只好硬着头皮道:“师叔。”

    徐乐不乐意了,一昂头:“师叔就是师叔,还分什么大师叔、师叔、不大不师叔么?重叫!”

    葛再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不就是有一次不肯出诊么?你至于这么针对我?何况我没出诊,不也促成了你跟李西墙的师徒之缘?

    一念及此,葛再兴恨不得打自己一记耳光:到底还是自己作死呐!

    平可佳凑了过来,饶有兴致道:“乐,原来你辈分这么高!”

    葛再兴就接过话头:“辈分高算什么。”

    徐乐嘿嘿一笑:“辈分高不算什么,关键还是得医术高。”

    葛再兴很不服气徐乐,总是标榜自己医术比人家高!

    他很想找个机会打打徐乐的脸,好叫徐乐清醒一下。可医术这东西跟武术不一样。武术高低,打一架就知道了;跟文采也不一样,文采高低,写文章让大家读一读也就知道了。

    医术高低怎么?再高明的医生,总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再平庸的大夫,总有药到病除的时候。

    只有积年累月有了大量的病案在手,才能大致衡量出医术水平高低呀。

    ——你徐乐哪里来的信心自己医术高明,人家医术平庸?

    葛再兴这些肺腑之言已经存了很久,此刻被徐乐一逼,也不管师父在旁边,嘴一秃噜就全都吐露出来。得真是闻者伤心,听者含泪,简直幽怨至极。

    徐乐笑呵呵听他完心里话,悠悠道:“那你我爹是苏州排名前三甲的庸医,凭的是什么?你知道他看了多少病人?那些病人又是什么症候、能不能治?信口开河这门手艺,师叔我可是从你这位师侄身上学来的呀。”

    葛再兴浑身发冷:大家都是那么你爹的,你就盯着我?还敢再记仇一点么!

    徐乐负着手,在葛再兴面前踱步,道:“葛师侄进去看过了么?”

    朱嘉德已经不忍心看自己的爱徒再窘迫下去了,接过这支离破碎的局面,道:“我已经去看了,也看了师弟你开的方子。”

    徐乐站定,问道:“师兄以为如何?”

    朱嘉德不置可否。他现在不敢评价徐乐的方子,因为在他看来,病人能治好的可能性极低,即便这个方子有效,能有多大的效果却不好。无论现在如何表态,都有转头被打脸的危险。

    朱嘉德就:“黄老爷的病,我是看不来的。不过我对师弟所言的‘阴阳虚实表里寒热’这八个字倒是很有些兴趣,愿求教于师弟。”

    徐乐乐了:“师兄你医术平平,眼光挺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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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