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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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记恨了。然而即便知道,他不会在意,生活仍旧是该干嘛干嘛。

    现在他接手了周夫人的胸痹之症,每看一次诊金十两,若是两三跑一次,一个月下来就有一百两的收入,足以称得上是富人了。

    那些开几家铺子的大老板,一个月也就几十两净利。像唐三叔那样的老板,每个月只有几两的收入,更是没法跟徐乐相比。

    医生果然是可以发家致富的行当。

    徐乐有了银子,自然又惦记起买船的事。如今他在苏州城也算有人缘,将这事跟施济卿一商量,又跟顾煊木渎开诊的事,自然就把买船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口口相传虽然缓慢,但是专门有一群闲人是做这等牵针引线的活计。没两工夫,就有不少人前来找乐,或是推销船的,或是推荐长包的船工。偏偏他们还赶着医馆开门的时候来,徐乐只好叫他们排成队一个个,反倒来看病的人不用排队。

    徐乐被扰得不厌其烦,决定速速将船的事定下来,甚至可以降低一些标准。

    终于,一个闲人坐在了徐乐面前,一笑就露出龅出的大牙。

    大牙道:“徐先生,我们阿木林很老实的。家里追溯五代都是老实人!他们家是军户,祖上从龙有功,得了好大一片田产。不过到他这代已经分家分没啦,所以要出来摇船做工。”

    徐乐注视着那个老实巴交地船夫,见他一直垂头看地,手指紧张得微微发颤,果然一付老实人面孔。不过这身形却让他有些疑惑,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猛然之间,徐乐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夜划船的船夫,是张大耳的人!

    因为夜黑的关系,徐乐一直没有认出船夫的脸。不过他脑中略加筛选还是想了起来,顿时就吓出一身冷汗:跟张大耳一起做下惊大案的人,这可是悍匪啊!怎么敢叫他来做事?

    那船夫偷偷看了徐乐一眼,连忙又垂下头去。

    徐乐就推脱道:“我还是想自己买一艘船,用起来方便。”

    大牙连忙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徐先生肯定是被那些贼胚骗啦!”他见徐乐并没有激动,只好回过头继续好好话:“徐先生啊,你一个月里才用几船?船放在那里是要烂掉的呀!他们骗你买船,跟你吹得花好稻好,就是为了多拿些赏钱,哪里像我这样设身处地为先生你考虑的?”

    徐乐干咳一声。

    大牙又道:“而且徐先生呀,你找他就太方便了!他们家就跟你们长春堂隔了一条街。你要是急用船,头一晚上过去找他就是了。要是他没出去做短工,你随时去他随时跟你走,要比买船划算得多啦。再了,徐先生什么样的人物,买了船能自己划么?”

    “我会呀……”徐乐接了一句。

    大牙不等徐乐完,噼里啪啦跟进道:“太丢身份啦!还是得雇个船夫不是?那船夫整日闲着,只会越养越懒,偷跑出去玩还要耽误徐先生的正事。若是徐先生长包了我们阿木林,肯定就省心啦。”

    这个叫阿木林的船夫连忙道:“我家里还有病人要照顾。就算出去做短工,也最多就半,绝不会跑远的。”

    徐乐总算抓住了机会:“啧啧,你看,我要是回一趟木渎,起码一吧。你总不能把我放下自己回来,万一我在木渎要用船了呢?所以这事的确有些难办,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容我再想想。”

    大牙狠狠瞪了阿木林一眼,带上了哭腔道:“徐先生呀,徐大夫,你是菩萨心肠。这阿木林家里真是揭不开锅啦。本来人生三大苦事——撑船打铁磨豆腐,他偏偏还摊上个患了肺痨的儿子。一个不够,还两个!别人都劝他放手吧,他又舍不得。”

    “肺痨?”徐乐一怔。

    大牙连忙道:“是呀是呀,如今两个儿子都躺在家里,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徐大夫发发善心,给他个活计,叫他把两个儿子送走,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给你干一辈子活啦。到时候别出去一,就是一百他都没话的。”

    阿木林脸上涌起一股悲戚,重重点了点头。

    徐乐突然有些能够理解阿木林了。

    这个外表看起来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最后沦落到了跟张大耳混在一起做贼,实在是因为生活所迫。不过话回来,他们做贼也是跟着何大叔一起做贼,恐怕是“替行道”的意思居多吧。

    徐乐本来是个脑子很灵清的人,善恶分得很清楚。不过涉及到了何绍阳,就觉得其中肯定另有隐情。爱屋及乌之间,就连张大耳都洗白了不少。如今他动了恻隐之心,这个船夫给张大耳干活也就不是罪不容恕了。

    徐乐叹了口气,道:“那就去看看船吧。”

    大牙喜形于色,就叫阿木林带路,一起去看船。

    阿木林连忙起身给徐乐鞠躬作礼,哈着腰在前面领路。

    船就停在广福桥下,从成色上看倒是不赖,起码还有七成新,打理得十分干净。

    徐乐道:“我这个人性子急,最受不得慢腾腾在水上漂。你划得快不?”

    阿木林连忙道:“快的。”

    大牙瞪了一眼阿木林,把他推到后面,自己上前笑道:“他在这条河上若是数第二,没人敢自己是第一。徐大夫别看他精精瘦,那是真有本事的!他还从绍兴人那边学了一手,手脚并用!这船嗖地就出去了,别的船只能跟在他后面,连屁都吃不到。”

    徐乐看这船只有一个船篷,乃是很常见的船样式,不过船尾上多了个桨架,却做得极低,看来真是用脚划的。

    徐乐就道:“带我随便转一圈,我看看你能划多快。”

    阿木林二话不就解开缆绳跳上船,搁起一块跳板好叫徐乐上船。徐乐有心显拍自己的身手,并不走跳板,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船上。

    船只是沉了沉就稳住了,比阿木林也不遑多让。

    大牙在岸上拍手叫好。

    徐乐站在船头,意气风发:“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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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