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将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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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在谭公家里探寻温病之路的时候,黄仁正在第七十二遍给徐乐擦桌子。他原本只是个伙计,哪里有杂活哪里就有他。现在他是徐乐的当红跟班,谁敢叫他干活,所以他只有擦桌子可干。清闲的同时也有些无聊,好在还能在脑子里背背书。
徐乐拿出来的《内经》全本可真是叫整个长春堂都开了眼。
杨成德的那些徒弟在这套医宗经典重压之下,只能垂头丧气。甚至连杨成德本人都在考虑:是不是需要为了这套全本《内经》再跪一次。
黄仁等四人受命抄书、背书,着实风光无限,走到哪里都能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也因为这套书的存在,让陈明远、李金方、秦康和黄仁四人成了一个真正的团体,隐约间也成了长春堂所有伙计的核心。
生活真是美妙啊!
黄仁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腿脚不够快,以至于徐先生不带他出门了。他相信:如果哪他能够快逾奔马,徐先生肯定还是会带上他的。
黄仁捏了捏肚子上的肥肉,又觉得那一似乎太过遥远。
“徐乐徐大夫在么?”
一个怯生生的童声在门外响起。
黄仁放下手里的抹布,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十来岁的乞丐。他就道:“徐先生出诊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我跟他学医。”黄仁着挺了挺胸。
乞丐打量了一圈黄仁,道:“我是来送口信的,一定要见到他本人才能。”
黄仁不耐烦道:“那你就只能等着了。”
乞丐露出焦急的神情:“我是韩道长派来的,他一定要尽快找到徐大夫。”
“韩道长……韩通智韩道长?”黄仁还记得那位韩道长。事实上,那在木渎跟徐先生出诊的每一瞬间,都牢牢刻在他的记忆之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乞丐反问道:“你认识韩道长?”
黄仁道:“当然认识。对了,你若是等不及,可以去广福桥等徐先生的船,插着锦衣卫令旗的那艘就是啦。”
乞丐果然拔腿就跑。谁料他去了没多久就又跑回来了,再次抓住了黄仁,道:“徐先生的船已经回来了,可是船老大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黄仁皱了皱眉头,道:“韩道长的事很急么?”
乞丐斩钉截铁道:“韩道长,就跟火烧到了眉毛一样急!”
黄仁只好道:“你先等等,我跟掌柜打个招呼,跟你一起去找。”他每时每刻都关注着徐乐,知道自家先生去的地方有限。如果从穹窿山回来却不回医馆,多半是去了县医署,找人商量痨病相关的事。
另外还有一半,则是去了启阅书坊。
县医署是官署,旁边还有县衙,进门,光是出现在那条街上就会被人赶走。黄仁就叫乞丐去启阅书坊,若是找不到,就立刻回来等着。他自己则跑去县医署找徐乐。若是两处都寻不着人,就只有满城乱撞了。
黄仁运气也的确令人羡慕。他去县医署没找到人,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打听到,但是出来转过两条街就看到了神游物外的徐乐。运气之好,简直跟平地捡到银子相似。
徐乐被黄仁唤回神魂,听韩通智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当下也不迟疑,连忙赶回长春堂。他刚走到巷口,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形瘦的乞儿蹲在墙角,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等待徐乐出现。
徐乐走上前去,自报家门道:“我就是徐乐。你是韩道长派来的?”
乞丐仔细看了看徐乐的脸,似乎在与印象中的容貌进行匹配,终于道:“韩道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蜡丸,递给徐乐。
徐乐接过蜡丸,给黄仁使了个眼色。
黄仁福临心智,竟然明白了徐乐的意思,连忙摸出两枚大钱,塞给乞丐,算作他跑腿送信的酬谢。
乞丐去挥手不要,道:“韩道长救过我的命,给他办事不要银钱!”
徐乐笑了笑,拿了铜钱再次塞给他,道:“这是我谢你的,关韩道长什么事?”
乞丐陷入了拿与不拿的纠结之中,徐乐已经握着蜡丸进去了。
回到宿舍,徐乐关了门,捏开蜡丸,见里面封着一张纸条。他展开纸条,上面有蝇头一般大的朱砂字迹,只写了八个字:丹败将遁,日后再会。
韩通智因为炼丹失败想逃走,这倒是人之常情。若是走得晚了,叫主家现几百两银子的灵地宝都打了水漂,将他扭送衙门,告一个妖道诈骗的罪名,实在是不明智。
然而徐乐看罢,脸上就像是写了个大大的“懵”字:韩大哥又不是真的炼丹,怎么会失败?
用制药冒充炼丹忽悠外行人,这是游方道士普遍使用的手段。基本上也不会被人揭穿,因为两者都要用许多稀罕的工具,而且步骤严明,不容有丝毫疏忽。然而制药并不存在失败,充其量是药效强弱有所区别。如果制药都会失败,那得生多么奇异的怪事?
徐乐看了看外面的色,城门已经关了。
他心中暗道:韩大哥如果要遁走,今肯定是出不了城的。而且他没有亲自来找我,想必是不愿意把我卷进去。明就是七期满,他要走只有明早日出之前,趁着主家不备偷偷潜出来,等城门一开就逃走。
徐乐并不担心韩通智逃走之后的生存能力。
作为一个独行万里的游方道人,韩通智肯定有一整套的生存智慧,能够帮他换个地方仍旧活得如鱼得水。不过原本准备支持治病大业的银子成了镜花水月,实在叫人不甘,真是应了好事多磨这话。
徐乐不肯就此认输,往床上盘腿一坐,撑着下巴思索对策:有什么办法既能保全韩通智,又能拿到银子呢?
恐怕只有炼成“灵丹”,叫主家满意。
可韩道长已经了“丹败将遁”,显然他肯定是炼不出来的。
徐乐又想:那要是退一步,只保全韩大哥,该怎么做呢?
——等等,为什么要退一步?
——不就是灵丹么?我有呀!
徐乐猛然惊觉:自己完全可以做到两全其美啊!
*(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