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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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黄是街头百晓生,消息灵通,市井、衙门、黑白两道的规矩无不知晓。他平日就是靠给人出谋划策,办些公门里的事为生。

    老黄把各行行会的用处简略了,道:“药行就是要维护药铺买卖的。但凡有私下进药、低价抛售、打压行市的药铺,药行就会站出来主持公道,与苏州所有药铺一道排挤它。所以嘛,你懂啦?”

    徐乐点头道:“略懂。”

    老黄给了徐乐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自己内心也十分满足。孟子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既然是大患还有人去“好”,可见“为人师”这件事本身就有极大的乐趣。

    老黄满足了自己的乐趣,徐乐满足了自己的口腹,差不多也就到了各奔营生的时候。

    徐乐叫来二,给了他一块碎银,自报家门,道:“帮我在柜上开个账,以后少不得要常来。”二十分高兴,连忙拿着银子去找掌柜了。

    客人在柜上开账,预先存了钱,店家就可以拿这钱放贷吃利息。这是如今方兴未艾的赚钱良方,许多老店都这么做。为了叫客人预存这笔银子,往往还要给予一些优惠。即便如此,不是老客人也不会预存。谁家有那么多闲钱,自己生息不好么?而且万一店家带着姨子跑了呢?

    徐乐这样头一回来就存这么多银子的客人足可谓豪客了。

    掌柜的亲自过来认脸——这种地方只认脸,其他什么都不认,就连凭据也没一张,全靠信任。

    徐乐就对掌柜道:“我听存银子是有添头的。”

    掌柜的笑道:“徐哥要什么添头?”

    徐乐就在了桌上团团画了一圈,道:“这几位都是我今新结交的好朋友,每人送一个大肉包子,可以不?”

    掌柜一点人头才十二个人,若是十二个包子就能换来这么一位豪客,简直等于自己捡了一笼包子。他立刻叫跑堂的送包子上来,还每人多送一碗鸭血粉丝汤。

    旁边桌子上就有人叫道:“老唐,你也会耍大方啦。”

    唐掌柜笑哈哈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人家大方,我就要更大方;你跟我抠钱,我就半个子都不让你。”那人顿时偃旗息鼓,显然两人之前有过交锋。

    徐乐越觉得这里有趣,突然想到了李西墙:这里氛围倒是很适合师父呀!

    他转眼就想到昨晚自己可是好好得罪了师父一把,还讹走了自己送给师父的肾气丹,真是罪过。

    还好肾气丹只用了一钱,剩下的仍旧可以还给师父嘛。

    徐乐喝了粉丝汤,把大包给了黄仁,跟众人打了个团揖,就此告别。他是今桌上的东道,他不走,别人吃了他的东西怎么能先走?他这一走,桌上其他人也就可以神清气爽地开始一整的工作了。

    一回到长春堂,徐乐就看到李西墙黑着张脸,坐在诊案后面生闷气。

    徐乐就从黄仁手里拿过大包,走上前去,未语先笑:“师父,你老人家来得真早,吃过早点了么?这家的包子十分鲜美,我特意跑了十条街给你买来的。”

    黄仁心中暗暗庆幸:原来是孝敬李先生的,还好我刚才路上忍住没吃……

    李西墙接过包子就狠狠咬了一口,好像不是在吃包子,而是在吃乐。他道:“该吃还是得吃,客套一下,你子肯定就收回去了!”

    徐乐哈哈大笑:“我哪有那么不要脸。”

    李西墙阴沉着脸:“难得很。”

    徐乐又取出肾气丹,道:“师父,我就用了一丁点,你就别气了。”

    李西墙一把夺过肾气丹,收入怀中,脸色总算好看多了,道:“你知不知道,下有三桩事做不得。”

    徐乐抬杠道:“下何止三桩事做不得?”

    李西墙气极,道:“有三桩事做了得遭打雷劈!”

    徐乐撇撇嘴,这回没有抬杠。

    李西墙就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第一桩,不敬父母,欺师灭祖!”

    徐乐道:“这的确糟糕极了。”

    李西墙手指头就点徐乐:“你想想你昨晚。是不是欺师灭祖!”

    徐乐拉住李西墙的手指:“嘿嘿,开个玩笑,哪能算得上是欺师灭祖?”

    李西墙咬牙又道:“第二桩,坏人好事!”

    徐乐又笑道:“我去的时候,好事都要完了,这个不能赖在我头上。第三桩是什么?”

    李西墙手指哆嗦了半,终于气势一松:“我还没想好,反正光这两桩就够你被雷劈三三夜的了。”

    徐乐权当听了个笑话,反正他的笑点本来就低。他等李西墙吃了一个包子,又问起了药行和葆宁和堂的事。

    李西墙对此知之甚少,也懒得知道,就道:“咱们坐诊看病就是了,这些事与咱们没多大关系。”

    徐乐暗道:长春堂要是倒了,你再上哪儿去坑蒙拐骗混吃混喝?

    李西墙抬了抬头,问道:“你怎么问起这事了?”

    徐乐就把最近药行和葆宁和堂在背后他闲话的事了一遍,颇有些气愤。不过到今早听来的见闻,他又有些爽快,觉得昨晚自己跟韩通智联手灭了张成德威风,算是夺回一城。

    李西墙听完,就道:“那个游方道士拿了银子就走了,张成德奈何不了他。你可要心些,免得他们下黑手。”

    徐乐道:“他们又不知道是我。”

    李西墙指了指后面:“苏州城里像皮皮这样的乌猿有很多么?”

    徐乐皱了皱眉头:“反正我咬死不认,他们又没证据。”

    李西墙道:“许多事不是没证据就万事大吉了。他们又不是官府,跟你讲什么证据?你去治周夫人的胸痹,叫葆宁和一年少赚几百两银子;牛员外痴迷炼丹,你跟个道士再去搅局,一年恐怕又要叫他们少赚几百两银子。你以为意气之争,人家眼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呐。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自己好生掂量吧。”

    徐乐听李西墙如此一,方才觉得事情恐怕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不过嘛,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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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