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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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知府是成年人,做了两任官,对人心的理解远非徐兄能比。 网 既然是?21兄都能看出来的情况,高知府当然更加一目了然。他很清楚徐兄想早日离开天津卫这个是非之地,之所以没有提出来,肯定是因为顾及自己进京后将受到的境遇。

    由此看来,徐兄还是一个很善良的少年。

    高知府因此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徐兄,对于之前的功利之心颇为遗憾,真可谓是悔不当初。要是当初自己一到苏州就寻访徐荣,主持徐兄和女儿的婚事,哪有现在这样的纠结。

    而现在境况又不同了。

    从高知府本心而言,他是真的不希望徐兄为了履行婚约,断送前程。于是高知府决定快刀斩乱麻,主动对穆青友道:“天津这个是非之地,咱们也呆得太久了,是该早日启程了。”

    穆青友顾虑到徐兄还要为陈同知治病,所以没有及时赶路。他本来以为高知府也会感谢他,好歹从客观上延缓了进入诏狱受审的时间。

    天津卫的客舍还是很舒服的,高知府也能在天井里散步,偶尔写写诗,实在没有理由急着进诏狱。

    高知府道:“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不如麻利些。再者说,咱们在天津卫呆的越久,卷入的麻烦也就越深。你是要回京叙职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穆青友闻言,知道高知府是为徐兄的安闻想,便也不再坚持,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明日就走。”

    锦衣卫本来就是押解犯人路过天津卫,不受当地官署管辖,想走就走。别说同知夫人拦不住,就是指挥使也拦不住。不过徐兄反倒很犹豫:陈同知还躺在病床上,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离不开他。

    徐兄就对穆青友道:“要想陈同知好起来,这十天内我都得随时把握查,增减药量。”他很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其他医生。诚如曲老御医说的,白附子和天南星都是毒药,使用上必须要非常慎重△为主治医生,亲自检查药材情况,调整剂量,这都是分内的工作。

    穆青友为难道:“我们可没法子在天津卫逗留十天。”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也没时间。你的调令上说得很清楚:随行入京,然后去太医院报道。”

    徐兄为难道:“那陈同知这边怎么办?”

    穆青友两手一摊:“那就是他们要考虑的事了。”

    徐兄十分惊讶:“穆大叔,没想到你还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呐!”

    穆青友羞涩道:“真的么?你还是头一个这么夸我的人。”

    徐兄撇了撇嘴,闪到一旁去了。其实他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只是自己去跟陈夫人说,很可能被拒绝。那可就真的丢了大面子,还不如让陈夫人自己想呢。

    要说这个办法也很简单。

    既然徐兄如此不可或缺,而他又要眷入京,那么陈家并没有太多疡,只有让陈同知跟徐兄一同入京,这样才好继续医治。

    唯一的问题就是一天半的舟车颠簸。不过老人说得好:两害相权蠕轻。相比留在天津卫找其他大夫医治,路途颠簸并不算什么大事。

    陈夫人很快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倒不担心路上的颠簸——陈同知现在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经受得住。她更担心那些贼子在路上对丈夫不利。

    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中间还要借宿驿馆,刺客要找机会下手实在太容易了。

    陈夫人将这个提出来的时候,徐兄以为她这是在婉拒。谁知回到客舍跟高知府一说,高知府却道:“她这是答应了。”

    徐兄有点不明白。

    高知府道:“她将这个问题提出来,就是看咱们要看锦衣卫能不能保护她丈夫。你的反渔诉她‘不能’,所以她肯定会去找指挥使,求他派兵保护丈夫入京。”

    徐兄就道:“指挥使就一定会答应么?”

    高知府笑道:“你亏得还是神童呢8挥使若是跟陈同知是一边的,自然要派人保护陈同知进京治病;指挥使若是跟陈同知不对付,他巴不得眷送走这尊大神,自然也会派兵保护他进京。”

    徐兄猛然一拍脑袋:“这算是兵法了吧!”

    高知府道:“这算什么,寻常人都能想到的吧。你就没想过人家为什么要问你这话?”

    徐兄木然地摇了曳:“为什么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很有深意?”

    高知府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应对徐兄的问题,只好叹了口气道:“你长大就知道了。”

    徐兄对于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他还有什么地方没长大么?说自己没长大,那只是想赖在嫂嫂身边。在外面,徐兄可是“徐先生”!

    不过他以前从未与官场人物有这么坦诚的交谈,碰到个罗权罗叔叔就觉得深不可测了,拿来与高知府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徐兄就问道:“你这样不累么?”

    高知府反问道:“你这样不怕么?”

    徐兄一愣:“我怕什么?”

    高知府道:“不怕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么?”

    徐兄更加不以为然了:“我收了诊金看病,谁能卖我?”

    高知府坐在囚笼里,轻轻用手敲打着栅栏:“比如这回,你不就卷进麻烦之中了。”

    徐兄脸色有些难看,也不顾高知府是父亲的故交好友了,就道:“我的麻烦只是你臆想出来的,未必就真有人来找我报复。反倒是高知府您啊,机关算精聪明,还不是坐在里面。”

    高知府顿时气馁。

    如今的现状就是他身陷囹圄,生死未卜,而徐兄却快乐地呼吸着自由空气,谁胜谁负已经一目了然了。身为负者,有什么资格去指导别人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呢。

    徐兄哈哈一笑,道:“我看呐,还是简单些好。我只要秉持中立,谁来都救,想必陈同知的对头也不会为难我。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跟大夫过不去多想不开啊*怪就怪他们自己学艺不精。若是把事情办得干净利索,我还怎么救?”

    高知府听徐兄如此说来,猛然觉得这话虽然幼稚,其中却暗藏了“一力降十会”的大道理。若是自己秉持公心,不去管那刑根错节的关系,做好一个亲民官,谁又能拿他如何呢。

    可惜,现在似乎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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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