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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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见徐兄年纪并不大,嘴边还有圈黑毛,心中暗道:看来是我错怪他了。他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从谢身的。大约净身时间不久,之前又是在外面做事,才调入宫中。

    内廷有四司八局十二监,所谓的二十四衙门。这里面宦官所占比例其实不大,更多的是归于这二十四衙门的匠户。这些匠户就是皇家仆役,又不能坐宫里,便得有宦官在外面管着他们。

    十六七岁新净身的少年,并不会立刻就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阴阳人,有些入了宫还能长出胡子。当然,在饥渴难耐的宫女面前,这样的惺肉最为美味。只需要略施以大姐姐的关怀,就能叫他们投怀送抱。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榨干他们的男子精华,叫他们成为真正的阴阳人。

    女官道:“你真要去南宫?你知道南宫住的是谁么?”

    徐兄道:“那是自然对了,姐姐说这里是冷宫,又有孩子,莫非是上皇的骨肉?”

    女官斜眼看着徐兄苦笑:“你才知道么?这位便是当今皇太子殿下,还不上来见礼。”

    徐兄真的上前两步,却不是去见礼的,而是打量女官怀里的孩子。那孩子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模样,此刻被安抚下来,反倒有些害羞,转过头去把背脊对着徐兄。

    徐兄道:“还真有些像上皇陛下。”

    女官道:“你去见上皇什么事?”

    既然这女官是照顾皇太子的,在徐兄看来也就是自己人了。虽然他也想到了“奸细”的可能,但是刚才那样的真情流露却绝非作伪。他就实话实说道:“其实我是太医院的医生,上皇这几天伤风,我昨晚去给他诊脉,今天进去煎药。”他说着放下包裹,给女官看里面的药罐、药包。

    女官也就不疑有他,道:“那你怎么跑到西苑来了?”

    徐兄泪流面目:跟你说了是迷路,要我承认多少次啊!

    女官道:“你在这里稍等,有些东西要托你带过去。”她说着就抱了皇太子进去,过了良久方才一个人出来。

    徐兄看她手里拿着的信纸,随口道:“这是谁写的?”

    女官道:“这是周贵妃手书,请转呈上皇陛下。”她捏了捏衣角,又道:“这里别无长物,没法谢你了。”

    徐兄哈哈一笑:“我辈岂是锱铢必较之人?好姐姐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就算谢我啦。”

    女官微微垂了垂头,心中暗道:他是第一天进宫才这么问。多呆几天,自然就知道我的名字了,瞒着他又有什么意思?何况他还是个新官。她就道:“我姓万,单名一个贞字。”

    徐兄抚掌道:“好名字!”

    他动静太大,惊动了药罐里睡觉的皮皮。皮皮心翼翼地冒出一个头来,只听到万贞吓得一声惊呼,连弥缩了回去。

    万贞概胸口道:“这是猴子?”

    徐兄得意道:“他叫皮皮,是乌猿,我朋友。”

    万贞看着徐兄就有些异样:“你胆子真大,竟然把他带进宫来怕被钟鼓司抓走么?”

    徐兄望文生义:“钟鼓司抓皮皮干嘛?他可打不动鼓。”

    万贞就掩口笑道:“钟鼓司可不止击鼓敲钟,还要负责宫中各种杂戏,里面就有猴戏。”

    徐兄作出惊讶的神情:“万姐姐知道的可真多。”

    万贞就道:“我四岁就入宫啦,哪里还能不知道。”她突然也有些落寞,就道:“其实宫里就是这样。有些人风光无限,有些人就愁云惨淡。自从大变之后,皇后娘娘眼睛都哭瞎了一只,腿也瘸了对了,你是御医,能去给皇后娘娘看看么?”

    徐兄就迟疑道:“可是可以,不过今天上皇那边似乎更急些”

    万贞连忙道:“你今日先去看上皇,明日再找个由头来看钱娘娘嘛。娘娘就宗后面的殿里,离这儿近得很。”

    徐兄暗道:看来我这个御医也算很成功,皇帝皇后的布找我看。他就道:“那我明日早点进来。”

    万贞这才放心,给徐兄细细讲了识别宫中道路的窍门。

    皇城实在太大了,很多地方的建筑又十分相似,迷路并不是徐兄一个人的问题。于是就有各种认路的办法,比如看门首,看地砖,计步数。女子的方向感本来也较弱,不会用“东南西北”的说法,只说“左右”,正合徐兄的脾胃。

    徐兄将万贞的描述记在脑子里,一一对应,终于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看到了南宫的大门,以及那把灌了铅水的铁锁。

    这回可没有人等在那里,徐兄就先把包裹送进窗户,然后自己捋顺了身体,钻了过去。进了南宫他才松了口气,里面就是通天大道笔直前行了。

    上皇朱祁镇在昨天见了徐兄之后,今天竟然恢复了不少力气,都能坐起来喝一碗粥了。阮老公知道朱祁镇是五分伤寒五分抑郁,有个年轻人陪着说话,自然就好了许多。

    ——不过今天这位御医来得也实在有点晚上皇都有些等不住了。

    阮老公正想出去看看,就听到有人推门,连忙过去。

    果然是徐兄。

    徐兄装腔作势抹了一把汗,道:“今天迷路了,真是不好意思。”

    朱祁镇就在里间道:“兄,你走到哪里去了?”

    徐兄一边把东西从包裹里取出来,一边抱出皮皮,进了里间,道:“陛下,我走到西苑去了,还见到了皇太子殿下。”

    朱祁镇抬起身:“他还好么?”

    徐兄道就道:“唇红齿白,白白胖胖,很有精神。”

    朱祁镇咧嘴一笑:“亏得他还小”突然又十分低落:“也是可怜,以后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徐兄隐约能明白朱祁镇的意思。

    那个弟弟抢了家业,难道会不留给自己儿子么?这也就是吴嘘说“尴尬人”的意思:身为皇太子,皇帝却不是自己老爹,而是叔父,你说这个太子位子坐得尴尬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