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楠道：“我看出来的。吃饭的时候她一直给你布菜，你连谢都没谢一声，可见你们早就彼此有情。”

    “啊？”徐兄没想到还能从这里看出来。他连忙道：“胡姐姐是人家的老婆。”

    这个“人家”特指徐有贞。

    高若楠却较真道：“我听说了，媚娘姐姐已经被夫家放归了。”

    徐有贞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这样的女子就算要给个名分，终究也不过是妾室。高姑娘，这事你还真没必要吃醋。”

    徐兄听得腿都有点软了，心道：大伯还没想起来，若楠说的媚娘姐姐就是他的妾室吧？

    高若楠对徐兄家里那些姐姐妹妹的了解并不深，虽然知道胡媚娘是被放归的妾室，却没想到原主就是这位大伯。她听徐有贞说吃醋的话，心中委屈：偏偏现在兄连吃醋的资格都不肯给我。

    她想着想着眼泪就要下来了，强道：“我才没有吃醋。”

    徐兄觉得脑袋里有些乱。他拍了拍头，思来想去：自己的确喜欢嫂嫂、喜欢胡姐姐、喜欢梅清枫香荷叶但那种喜欢是家人的喜欢，不是成亲的喜欢。看高若楠说得这么幽怨，好像自己跟胡姐姐有什么不清不楚似的。

    徐兄就岔开话题道：“你为什么不猜我跟笑行私情呢？”

    高若楠满脸惊讶：“啊竟然会喜欢那么凶横的女子么！”

    徐兄奇怪道：“笑笑还好呀，平日挺乖巧的。”

    高若楠撇嘴道：“我那次去你家，好几次都看到她眼中冒出凶光。你现在还这么为她开脱，看来就算不是媚娘姐姐，你也已经有主意了吧？”

    徐兄憋了良久，方才道：“我也不想娶笑笑。”

    徐有贞越听越有意思，道：“兄，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红粉知己倒是不少了。这点上真是有我徐氏后人的风采。”

    徐兄用力揉了揉头发：“真的什么都没有！若楠妹妹，你才去了家里一次，怎么能这么胡思乱想？我跟她们都如亲人一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高若楠更加不高兴了：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念头？想跟人成亲就是乱七八糟的念头么？

    她正要说话，高志远终于从屋里出来了。

    高志远背负双手，道：“兄，此事虽然是我与你父亲的心愿，但是你父亲也走了这么多年啦，你真要改主意也不算不孝。一切随缘吧。”

    徐兄总算轻松了许多：“对对，随缘，这事哪有强求的？再说，若楠妹子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知多少人想求亲呢，不能糟蹋在我手里。”

    高若楠遗嘴唇，脸上滑过两道泪光。

    高志远见好好的事弄成这样，也是颇为懊悔，故意挡在女儿面前，道：“天色不早了，若楠，你不带为父去休息么？”高若楠连忙擦了眼泪，带父亲去书房休息。

    徐有贞等高家父女走了，方才对徐兄道：“兄啊，咱们继续吃。”

    徐兄道：“我饱了。”

    徐有贞笑道：“那就看我吃。”他拉着徐兄进了屋里，抬起手腕抖了抖，露出两条小臂，十分豪迈地抓起一只猪脚，边吃边道：“你不觉得老了点么？”

    徐兄“啊”了一声，道：“他家的猪脚烤得挺好，是不是凉了的缘故？”

    徐有贞道：“猪脚挺好的，我是说媚娘。她比你大很多吧。”

    徐兄心中暗道：我这族伯脑力超凡，我就说他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邢婆。他只好再次辩白道：“我对胡姐姐那真是比当亲姐姐看。您别听若楠乱说，她知道什么呀？她早前还以为我是她爹的私生子呢！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姑娘胡思乱想的劲，非但想得离谱，自己还深信不疑。真有病。”

    徐有贞哈哈笑道：“她有病，你不会医么？”

    徐兄没好气道：“大伯，拿这事开玩笑就没意思啦。”

    徐有贞吃得满面油光，看着徐兄笑，说道：“你看，她们被老太太赶走了，那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要是心里存了丁点的不舍，那就是对母亲的不孝。你要真收了她，对她也是好事，否则她没名没分地浊儿算怎么回事呢？”

    徐兄大窘：“大伯，这话说得太尴尬啦。”

    徐有贞道：“这有什么尴尬的？论亲缘，你我是同族，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论血缘，你我又隔开了三四代，你就算偷了媚娘，给我戴了绿帽子，也扯不上乱了伦常。”

    徐兄急忙表白：“我绝对没做那种事！”

    徐有贞笑道：“你看那些豪门大户里，聚麀之事颇有所闻，不过就是掩盖着不肯承认罢了。”

    徐兄在一旁干咳：“我真做不出这等事。”

    ——我吃了那么多肾气丹，每天这么辛苦练功才算是两相平衡，哪里敢破身！

    徐兄本来是有些遗憾的，但是想到自己如今过目不忘，脑力超凡，这点遗憾也就不算什么了。

    徐有贞的相面水准近乎专业，见徐兄并非作伪，知道自己并没有戴绿头巾，心里终究要好受一些。他道：“我也不是劝你，不过人跟人的缘分总要珍惜的。闽南广东有固婢的陋俗，三十好几的仆妇不肯放出去让人婚配，实在很不人道。我徐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但是慈心应世，总得把人当人看。”

    徐兄听徐有贞这话有些大人语气，倒是意外地没有反感，道：“我真把胡姐姐当亲姐姐看的。她若是要走，我绝不拦她，还要给她准备嫁妆，不叫她被人欺负。她若是不愿走，那就是我姐姐。”

    ——如果是当亲姐姐看待，亲亲抱抱就没事了吧。

    徐兄之前在家的时候，绕着胡姐姐打转，总想香香她的面孔。见了族伯徐有贞，其实还是有些心理压力的。不过换个角度想想，真把胡媚娘当亲姐姐看，那就毫无负罪感了。

    自己亲姐姐嘛，外人都能抱，自己当然更能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