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杨家
最新网址:www.biquwenx.net
徐有贞说的这位杨公,单名一个“善”字,在官场上是有名的不倒翁。猎 文网尤其叫人惊叹的是,他只是个秀才,却走到了正二品大员的位置。更有意思的是,他儿子杨容伪造内官书信,从工部尚书吴中手里骗了一笔钱,东窗事之后被往威远卫戍边。即便是这么严重的案子,都没影响杨善的仕途——他在不久之后擢升为礼部左侍郎,兼管鸿胪寺。
生活真比戏文还夸张。
杨善在前往瓦剌大营的时候,朝廷其实还没决定要迎回上皇。一方面是景泰皇帝的纠结,另一方面也有人担心瓦剌人狮子大开口△朝可一直把两宋当反面案例,割地赔款岁币和亲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杨善见了瓦剌使者和也先本人,通过“胡编乱造”和“花言巧语”,竟然真的一分钱都没花就把上皇朱祁镇迎回来了。时人称他迎回上皇第一功,绝非吹捧。
在大家都觉得徐兄跟皇帝朱祁钰说的那些话纯属作死的时候,杨善杨老头甚至还建言上皇出来接受群臣拜谒呢,比徐兄还作死百倍不止。
当然,徐兄没死,杨善也没死,可见有时候作死真不会死,关键还是看能力。
这样一个有能力,又不迂腐的朝廷大员,自然是徐有贞眼中的大树。相比状元郎陈循,秀才公杨善的道德灵活性明显更高,所以更容易接纳徐有贞——改名对皇帝或许有效,对同僚、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同僚却没多大影响。
徐兄跟着徐有贞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出了城。
杨善虽然家在京师,但是府第治在城外。主要也是京师寸土寸金,没有偌大的庄园给他种果树。他家的果树能结很好吃的果子,每到成熟季节,杨善就会派送这些果子,朝中宫中都很得人情。
这些都是徐有贞告诉徐兄的,至于原因嘛,徐兄懒得知道,权当故事听。这让徐有贞颇有些给瞎子抛媚眼的感觉,只能反复哀叹自己最看好的族侄没有当官的那根脑筋。
杨善这人的确比徐兄见过的其他官员都要和气。六十多岁的老头,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就像是邻家老伯。同样都是秀才,这个正二品的秀才可比五棵松的孙秀才和蔼多了。
杨善还长得十分高大魁梧,徐有贞站在他身旁,只能到他肩膀。两人一高一矮,一魁梧一精悍,对比强烈,让跟在后面的徐兄十分想笑。
杨善虽然只看了徐兄两眼,却对徐兄深信不疑。他请两人在花厅坐了,奉茶奉果奉糕点,然后方才道:“舍孙这病,就要有劳徐先生了。”
徐兄见杨善说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开门见山十分爽快,心中更是对杨善高看一眼,道:“晚辈尽力而为。”说罢就要去看病人。
徐有贞却心中暗道:杨思敬以辩才闻名,殊不知他更是因人设言,只一个照面就把兄看透彻了。
徐兄在杨家家人的带领下,走过廊桥泻,到了杨善孙儿的卧室。
杨善的这个孙子是次子杨宗的儿子,名叫伟增。
杨伟增见到徐兄的时候很是失望,黯然道:“已经到了乱投医的地步么?”
徐兄上前道:“这位兄台,你不会说话就别乱说话,要死人的。”
——你还敢威胁我!
杨伟增诧异地又看了徐兄一眼,被徐兄坚定地顶了回去。他嘴唇蠕动,终究是没有说出心里话。
徐兄见他认了怂,也不多说,就拉出他的手臂,轻轻落下三指,按在脉上。刚一上脉,徐兄就嘴角抽动,忍不自露出嘲讽、鄙视、同情、怜悯隐约又夹杂羡慕的笑容。
杨伟增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徐兄仍旧是那副惹人嫌弃的笑容,道:“我当然是笑你。”杨伟增正要怒,徐兄就说道:“你心说话喔!我若是被你气走了,你非得叫一班庸医治死。”
杨伟增忍了忍,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就不是庸医?”
徐兄笃悠悠地给杨伟增摸脉,边说道:“医无三世,莫服其药。我年纪虽轻,却已经位列御医。寒家自宋朝从医至今没有断过,你说我会不会是庸医。”
徐兄说地九真一假,还颇有些误导的意思。他家虽然七八代人都是医生,但并不能得出他就是明医的结论呀。
杨伟增既没有读过墨经,也没学过因明,却是被徐兄弧了,看徐兄的目光之中也带了些许敬畏。
徐兄摸了脉,道:“你这曹简单啊,怎么会治成这样?”他遗头:“先说清楚,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个你得先戒掉一段日子。若是你不能管自己的小弟弟,就算治好了,恐怕以后它也派不上用场了。”
杨伟增脸色胀红。
旁边侍立的兴连忙为杨伟增辩诬:“我家少爷并非沉溺女色之人!”
徐兄看了他一眼,道:“男色也不行。”
兴跳脚道:“你怎能如此污人清白!”
徐兄只看着杨伟增,道:“你骗我有什么意思?你这尺脉按下去几乎是空的,这不是肾虚到了极致还能是什么?”他又顿了顿:“你这个年纪,肾虚成了这个样子,不是纵欲过度又是什么?”
杨伟增嘴硬,道:“肾虚有阴虚,有阳虚,焉能一概而论。”
徐兄被他激起了火气,道:“我最喜欢跟你这种半瓶子水还要晃荡的人论理了,非得把你脸打得肿起来你才懂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道:“你这就是纵欲过度的肾t!”
杨伟增也动了真气,掩着胸口,半咳半笑,道:“我看过的大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还是头一个说我是阳虚的。但凡读过两本医书也该知道,阴虚则热,阳虚则怕冷。我经年累月地身子热,你有脸说我是阳虚?”
杨伟增又对身旁兴道:“去跟大人说,此子真欺世盗名之辈,当早早赶出府去!”
兴为难地看了一眼徐兄,犹豫着就要从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