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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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兄知道人心险恶,却不知道人心能险恶得这等地步。网 他跟着梁芳入宫没多久,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徐兄没来由心中一慌,预感到自己恐怕摊上事了。
而且这事还不小。
梁芳突然转头狞笑:“你变装潜入宫闱禁地,不知道有几颗脑袋可以砍?唔,是啦,这事传出去肯定有伤皇家体面,所以多半会先给你净身,当个名副其实的叙者。哈哈哈,那可真是太有意思啦!”
一时间,他积怨已久的怨气喷涌而出。
徐兄看了看梁芳,突然咧嘴一笑,道:“当个阉人的确是托意思的。”他见梁芳怒色冲顶,猛然动,撒腿就跑,边跑边叫道:“你还有几十年的有意思日子可过,我就先走啦!”
梁芳哪里见过如此不顾威仪的文官?别人碰到这种情况大多都吓得大小便失禁,如同呆鸡一样站在当场,而这个医官看起来跑得比疯狗还快!
梁芳连忙伸手去抓徐兄,当然是抓不到的。好在徐兄慌不择路,竟然往前头伏兵处撞去。
梁芳连铭上,扯着公鸭嗓子叫道:“别叫走了那贼子!”
徐兄是何等机灵,无数次在嫂嫂棍棒之下逃生,光靠脚趾头都知道该往哪里跑。他看似无头苍蝇一样撞进了伏击圈,却是唯一的生路。如果往回跑,自己根本出不了宫门,那时候才是瓮中之鳖,被人一围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迎面冲上来十来个宦官,手里提着短棒,面色凶狠。
曹吉祥真是搏兔也用全力,一定要办得万无一失。这些宦官都是宫人中力气粗大的,别说十个,就是单对单擒拿徐兄都绰绰有余。然而徐兄根本不打算跟他们打。他知道凭自己的手段最多对付一下梁芳,说不定胜负还在五五之间。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能停下脚步,更不能跟人有半点牵扯。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很多遍,在地利上不输给任何人。如果再要找一个鼓舞自己的理由,那就是轻身提纵术了。
徐兄除穆青友、罗云等一干锦衣卫说:从都是练过的欺负没练过的,练得好的欺负练得不好的。
相扑角抵摔跤如此,跑步腾挪闪躲同样如此。
梁芳平时不过就是小步快趋,何尝有过撒开长腿狂奔的经验?既不知道脚掌落地卸力的诀窍,也不明白控制呼吸的要领。只追了徐兄二十来步,梁芳胸口里就像是被火烧一样,气也喘不过来,嘴角也淌出口水,躬身塌腰,双手扶着膝盖,不甘心地望着徐兄的身影越跑越远。
徐兄却完全没感觉,这跟他在穹窿山上的狂奔还差得远呢,充其量算是热身。在上山的时候虽然没有人畏堵截,但也有一股气在——不能输给戴思蒙呀。
奔跑间,徐兄看到了前面甬道里跑来的粗壮宦官,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
“打啊!”宦官举起了短棒。
这种随身短棒一般是做工用的,并不长,但是又粗又硬,打在身上说不得骨断筋连,欲死不能。曹吉祥权势再大,即便赶在闹市杀人,也不敢在禁中乱来,所以他需要打服徐兄,然后以“乱禁”之罪走合法程序,借国法之刀来杀人。
徐兄弓腰健步,直冲冲朝那些宦官冲了过去。
宦官们反倒吓了一跳,还真有不要命的?不过他们都是好勇斗狠之辈,也参加过军中操练,见徐兄不退反进,纷纷面露狰狞,怒喝着对冲。
徐兄眼看就要冲到众宦官面前,突然一个折身,冲向甬道一边,提身纵跃,脚上连踩墙壁,果然有几分飞檐走壁的风采。只是他终究不如话本里的侠客,这一走也就只走出两步,就落了下来。
禁中的甬道能通马车,还算是很宽敞的。徐兄刚才从中线冲锋,那些宦官不自觉地就散开成半月阵,想将他围起来。此刻徐兄突然变向,宦官们的反应却没那么快,另一头的宦官只能干瞪眼。
这就让徐兄计谋得售,把原本一个条状有纵深的敌阵,变成了扁平的阵型,然后从侧翼突破。
他虽然在墙壁上只走了两步,却正好越过最边侧那个宦官的头顶,顺利落在他身后。
落地极稳,徐兄拔腿就跑,直到他跑出了三五步,那群宦官才转过身开始追他。
徐兄跟着戴思蒙在穹窿山如履平地,到了真正的平地上,能跑过他的人也是极少。
徐兄身为假太监,自然不敢被宫里人现。那些手持短棒的宦官同样不敢让宫里其他人现。宫中每个宦官该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有规矩的,莫名其妙出来这么一群人,实在很难遮掩。更何况曹吉祥也不是人见人爱,不知道多少宦官等着踩他上位呢。
徐兄带着后面的追兵转了几个弯,从追人的到被追的,都咬紧牙关不敢大呼行。
终于到了南宫大门,却有两个守门的高壮太监。
他们见跑来个新官,正要询问,徐兄却是脚下不停,猛然一个矮身,从两人臂膀下钻了过去。
其中一个反应快的,反手一捞抓住了徐兄的后背。
徐兄用力挣脱,只听到撕拉一声,留下了两片布,人已经闯进了南宫。
南宫是软禁太上皇一家人的地方,谁敢乱闯?两个高壮太监都吓呆了,他们又不能擅离职守冲进去抓人,正着急间,就看到一群人追了过来,满脸杀气,手里还提着短棍。
年长些的那个守门宦官壮起胆子,颤声喊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南宫耶!”
那些宦官终究还是明白分寸的。持械冒犯宫门,万一惊动了贵人,这个罪责肯定会被处死。而且中官没人权,连秋后处决都等不到,直接杖毙,扔土坑里一埋就结束了。
眼看着众宦官缓缓退后,守门的宦官总算松了口气。可是那些凶横的家伙却不肯彻底退散,远远闻南宫大门,似乎在等人来。这让看门宦官很胆怯,两人互视,心说: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人来!
因为两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眼神一碰,竟然同时行动。真要叫上头现门岗擅自撤开,必然要吃挂落,两人又都同时止步,彼此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