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一到初六，楚扬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车上和酒桌上度过的。走不完的亲戚，喝不完的酒，饶是以他的金丹之体，此刻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不过，看着老爸老妈每天都那么高兴，虽然有些累，但他还是觉得很开心。

    过完了初一，丁婷就坐着火车回老家过年去了，娜英也赶回了自己的沈北老家，楚扬身边，就只剩下了晓燕和碧姬两个女人。而碧姬又不喜热闹，楚扬便把她安置在了秦海的临海别墅那里。说起来这间别墅楚扬虽然花了大几百万，从唐虹的手里买了过来，可是真正住在里面的时间，却没多少。不过他不在的时候，唐虹都会派保洁和物业过来打扫，房子倒是随时可以入住。

    楚扬也曾经劝说过两老搬到那里去住，毕竟那里的居住环境要比昌乐好一些。但两位老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说那里的房子太大，人太少，住着没意思，还是这个小区好，现在他们和左邻右舍也都混得熟了，出来进去有一帮子老哥们儿一起聊聊天打打牌，也算是老有所乐。真让他们搬到那个大房子里，两个老人还不乐意呢。

    楚扬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也就没有强劝。不过他带着碧姬过去的时候，后者倒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这栋别墅是属于华夏风的那种装修风格，又是靠山临海，胜在清净，这点倒是和她之前住的水月仙山很像。

    她自己在二楼挑了一个最临近楚扬主卧的房间，直接就搬了进去。之后的几天里，楚扬只顾着和父母一起走亲戚，偶尔有空的时候，也会去看看她，本来是怕她一个人寂寞，不过看着她很开心的样子，楚扬倒是觉得自己多想了。

    楚国昌这几天过得很是开心。说起来，这个年是他这么多年来，过得最舒心的了。之前家里的日子过不上来，在亲戚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平时还好，大家各忙各的事情，很少见面，但这过大年得聚会啊，一到了一起，话题自然少不了那些孩子们的工作啊，家里的收入啊，人脉啊之类的。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老大楚国平最风光的时候，在老楚家一大家族几十口子的亲戚中，就数他混得最好，自然也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而每每到这个时候，同样在县城，但日子却过得很是艰难的楚国昌，就成了最好的对比对象。虽然那些亲戚们嘴里不明着说，但眼里那抹看不起神情，还是如同一把把刀子一样，刺得楚国昌心里不舒服。

    但今年不一样了。儿子有了大出息，不但开琴行赚了不少钱，更让他提气的是，居然还在京城当了一个什么官。虽然他不知道副处长是多大的官，可晓燕那丫头告诉他，一个副处在地方上，相当于一个副县长，在他的眼里，到了县长这一级，那可真就是天大的官了！昌乐县有多大？那县长要管着一个县呢，就算是个副的，那也是县长不是？

    大年初二，老楚家惯例的家庭聚会，楚国昌、杨茹和女儿乐乐，是坐着儿子的那辆豪华房车回的家。不但如此，童林还亲自带队，开着四辆路虎前后护送，更是拉了满满四车的年货，这一行，可算是风光到了极点！

    楚国昌坐在福特E350的房车里，抚摸着宽大的真皮沙发扶手，看着放在吧台旁边小酒柜里的那些他不认识的洋酒，心里大是感慨！

    是个男人都喜欢车，楚国昌也不例外。本来以为，儿子给他买的那辆奔驰就很豪华了，之前那辆高尔夫儿子说要卖掉的时候，楚国昌还有些舍不得，但等他开上奔驰的时候，立刻就不提那回事了。顶级的S600车型，那看着叫一个气派，那开着叫一个舒服！现在昌乐的有钱人不少，但就算是这样，楚国昌开着那辆黑色奔驰上街的时候，回头率也是相当高的。

    但他没想到，这臭小子更会享受。本来第一眼看到这车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心道这车怎么看着跟个大面包车似的。等到儿子拉开了车门，让他坐进去的时候，他才大吃了一惊，车里装饰之豪华，让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是在一辆车里，那完全就是一间小型的豪华酒店啊！

    航空级的真皮座椅，带给他的享受更是远远的超过了那辆奔驰车，让他感慨着这有钱真是好，什么好东西都有。

    楚扬在前面开着车子，看着父亲在那里感叹，小妹乐儿很是新鲜地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活像一个好奇宝宝，不禁有些好笑地说道：“爸，你要是喜欢这车，等回头我给你也买一辆，不过你得让童林给你安排司机了，这车子是用来坐的，不是用来开的。”

    听着儿子的话，还在那里新鲜的摆弄着DVD的楚国昌，立刻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大声说道：“不要不要，开着你买的那个奔驰就已经够奢侈的了，买那么多车干嘛？这玩艺儿一年养活下来，可得不少钱呢。

    “就是，我说扬子啊，你这赚了钱可也不能乱花，得知道攒着点儿，将来娶媳妇还要用呢。”杨茹关心地说道。

    “哈哈，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我现在就不缺钱，你们相中了什么，不管是吃的玩的用的，说一声，买就是了。钱这玩艺儿花完了还可以去赚，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楚扬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大笑着说道。

    “你看看这孩子，哪儿有这么说话的？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呀。对了，儿子，你的这个朋友是干什么的？我看他也挺厉害的啊，开的车也都是好车，那几个人看上去就不简单。”杨茹坐在车里，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你说童林他们啊，他们以前是当兵的，现在在市里做点小生意。”楚扬随口解释道。之前父母问起童林和他关系的时候，楚扬就只告诉父母是自己的朋友，这次回老家，楚国昌和杨茹办了不少的年货，楚扬又从燕京买了不少回来，这一下子全都拉到老家去，一辆车子显然就有些不够了。好在还有童林在，楚扬一个电话，这家伙二话不说马上调来了四辆路车，自己也带着小东亲自开了一辆车护送。在他看来，老板难得回老家一次，而老板的父母看起来也都很看重这次家庭聚会，自然是使足了力气帮着老板赚面子。

    四辆路虎对于他来说小意思，如果不是为了护送老大，他自己开的车比这个还要好。童林现在好歹也是身家上亿的人了，平日里在秦海，见的那都是政界名流，市委领导一级的，坐的车子都是上千万的迈巴赫，只不过如今有老大在这里，他哪里敢开着豪车显摆？看着老板坐的那辆E350，童林心里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自己也得弄一辆了，得向老板看齐嘛。

    大年初二，正是走亲访友的高峰期，放眼望去，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小汽车。现如今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家家户户条件差不多的都买了小汽车。这样一来出行自然是方便了，但车子多了却对道路的交通带来了不便。楚扬的老家，在南林乡楚家村，离着县里也就二十多公里的样子。若是在平时，开着车子顶多也就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但遇到今天这种出行高峰，那速度就快不起来了，一路之上，堵堵行行，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楚家村，楚国昌的老家，宽大的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帕萨特的车牌子，用带有VIP字样的银色布套罩着。虽然现在很多家里差不多都已经买了小车，不过这两款车在农村来说，还是算得上高档的。

    帕萨特自然是老大楚国平的，按照公车配置的条件来说，他一个副镇长是远远不够资格配备公车的，但那也只是条文的规定，真执行起来，没有谁会较那个真。南林乡是渔业之乡，镇上的经济也比较富裕，财政收入不低，镇里除了镇长书记，其他的几个副职也都有自己的专车。只不过近两年反腐查得严，为了避免被别人查到，楚国平现在也很小心了，开着公车办私事的时候，一般都会用这个布袋子套上，生怕被有心人看到，告自己一状。

    这两年，随着上级反腐和治理三公消费的力度加大，原来小日子一直过得很滋润的楚国平，也感觉到了阵阵压力。

    感觉最明显的就是，之前一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发的那些福利都没有了，以前过一个春节，不算那些上门送礼的，单是单位里发的那些钱物，就可以够他过一个舒服的春节了。更不用说作为一镇的副镇长，楚国平手里握着不小的权力，每到年节的时候，还会有很多人提着贵重的礼物上门“孝敬”。但是今年，连这些“孝敬”都少了很多。

    很多熟人和下属直接发短信和他说，今年的风声太紧，实在不方便，所以就“算了”，短信问候一下表达一下心意。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楚国平也知道人家这是为自己好。就在春节前不久，他们镇里的一个副镇长，就因为开着公车去市里办私事，被纪委的人盯上了，结果拍了照片，通知了单位，最后背了一个党内警告。虽然处分的不重，但也终归是受了影响。说心里话，现如今他开着公车办点自己的事，都心惊胆颤的。

    而且就是这种日子，也过不了太长时间了。中央已经下达了公车改革的日程安排表。没看前段时间，连燕京各部委的公车，都拿出来拍卖了吗？很快就要到地方上了，到时候他开的这辆帕萨特，也要被收上去，到时候他可就只能开着自己的私车上下班了。虽然说这么多年来，当这个小领导也捞了不少的好处，买一辆私家车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但人就是这样，如果本来就没有拥有过，那也不觉得如何，一但曾经拥有过，你再让他失去，那他的心里就该不舒服了。

    公车坐着多舒服啊，不用花自己的钱买，不用花自己的钱养，不用花自己的钱修，随便怎么开都行，违章了也有人替自己去交掉罚款。开着自己的私家车，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吗？

    更何况，开公车早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领导们都开着自己的车子上下班了，那还显得出领导的“尊贵”吗？

    当然，就算是心里再不舒服，楚国平也只能忍受。毕竟现在的大形势之下，不只是他一个人，所有他身边的那些同僚们，都在忍受着这样的“压力”。

    过去的一年里，楚国平甚至连饭局都少了很多，吃饭的时候也不再敢去那些大饭店，而是挑一些偏远的、不起眼的小地方去吃。吃完饭也不敢签单了，只能现金结，怕被纪委的人查到。至于吃过饭之后的那些“休闲”节目，更是不敢再参加了。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将军肚倒是小了许多，身体也感觉轻松了不少。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委屈”，认为自己的待遇是下降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听着电视里说，这叫“新常态”，虽然他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具体意思，但大概也是弄得懂的，那意思是，以后就一直这样了，你要学着适应！

    没人送礼，没有公车坐，不能公款吃喝，还要面临纪委的高压，如果这样的日子成了常态，那官当着还有什么滋味？楚国平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他现在只能和身边的那些同事们一样，过一天算一天，努力地适应着这种新的常态。

    他的心里，还存着一些侥幸的想法，觉得上面不会一直这么搞，估计最多也就和之前的那些活动一样，就是“一阵风”。可是从去年一直搞到现在，这阵“风”刮得也太长了点吧。最重要的是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不管怎么说，回到了老家，楚国平在家人中间的地位，还是一等一的。今年老三家的丫头楚美丽辍学不上了，托他给找人安排工作，结果他打了一个招呼，把楚美丽安排到了一家当地效益很好的知名企业，工种也不错，属于那种又轻松又能拿钱的。这件事情在亲戚们中间传开，顿时又都是一阵夸他有本事的声音。

    “这老二怎么回事儿，都快中午了还没到，等着吃现成的咋的。”楚国平看了看表，大声说道。

    “二哥今年可混得牛了，听说他把乐器店都开到市里了，赚的钱可是不少。”老三楚国立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有些酸溜溜的。老二家那个乐器店，他有一回去市里的时候也看到过，那门脸的确是大，一开始他还觉着，开这样的店，卖几根破笛子能赚几个钱，但等他看到老二开的那辆奔驰S600的时候，可就不那么想了。那可是两百多万的豪车啊！这要是不赚钱，能开得起这车？

    虽然二哥今年把欠他家里那些钱都还清了，还给他家里买了好多的东西，不过人心就是这样，看到以前不如自己的老二，现在混得比自己还好，这楚国立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前段时间听到自己家那娘们儿，在老二媳妇那里“拐”来了一台苹果6，他知道之后就骂了她一顿，在他看来，以前只有那个老二家求着自己的份儿，啥时候变成自己要占他们的便宜了？

    可是这一年来，老三的买卖的确也是不好做。他是搞建材生意的，前几年房地产火爆，他的生意也跟着火爆起来，赚了不少钱，有大几百万的样子。但随着这两年房地产渐渐不行了，他的生意也冷清了下来。之后他曾经投资了一个小饭店，但由于经营不擅，没赚到钱反而赔了不少，所以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越是这样，看着老二家的日子过得好，他就越不是滋味。此刻看到老二居然晚到，顿时心里的不舒服就更强烈了，说话的口气也有些怪怪的。

    “就他那个小店儿？还开到市里去了？那能赚几个钱？”听到老三的话，楚国平有些不屑。他从心里看不起这个老二，人没本事不说，脾气还倔，见了面连句软和话都不会说。还是老三这人好，会说话会办事的，人不这样怎么能开好买卖呢？

    这一年来他光忙着自己那摊子事了，对于老二家里的事情，他还真是知道的不多。就算是楚扬在燕京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甚至都上春晚了，他也没怎么关注。话说年三十晚上，春晚他根本没怎么看，喝了半瓶五粮液之后，直接就睡觉了。

    “嘿，小店？老大你还不知道吧，老二现在连奔驰都开上了。还有他家在临湖雅苑买的那房子，你也看过吧。一百四十多平米啊，装修的那叫一个漂亮！”老三楚国立夸张地说道。

    “是吗？”听到老三的话，楚国平倒是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个老二一年没见，居然不声不响地到了这个程度？

    虽然这年头奔驰也都国产了，要是买一款低档的，也没多少钱，可老二家刚买的房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老二家买房子，没有朝他们家里借钱，当时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可想来也是贷了不少款吧。再买车？老二这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吗？

    楚国平正在那里想着，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就只见着女儿楚梦涵和侄女楚美丽，两个人齐齐跑进了屋里。

    “爸，妈，你们快点儿出来！快点儿家里来客人了！”楚梦涵冲进屋里，急切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