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之下,庄重瞬间心中了然。

    赵掌柜此时身上呈现的是淡紫色跟蓝黑色相交的颜色。

    整个色彩偏向冷色系,给人的感觉既有悲伤落寞,又有一部分的忸怩做作意味。

    看到这,庄重不禁轻轻笑了,立即终止了风水眼,现在他的灵力不多,可不能随意挥霍。

    色彩心理学中,淡紫色代表着高贵典雅,但是同时也代表着另一点,傲娇。

    而蓝黑色,则是悲伤色系的了。

    这三种颜色交杂一起,则正好说明了赵掌柜此刻的心情,既觉得如此退出古玩界十分悲伤,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目前赵掌柜正处于傲娇状态,庄重趁机劝说,未必能够一击奏效。但是多劝几次,则绝对可以成功。

    想到这,庄重不禁道:“是这样的,赵掌柜。我觉得您作为明珠古玩行当里的老人,经验之丰富几乎无人能及,我们聚宝斋重新开张,也需要一个坐堂的掌柜,所以我向老板推荐了你。年薪呢,可以按照你原来的年薪给,然后还提供每份交易额5的提成,怎么样?”

    庄重这个条件可谓优厚,以前赵掌柜的提成只有2,现在庄重一下子给他提了一倍多。意味着赵掌柜的年收入也会翻一番。

    加上庄重嘴里说的十分客气,将赵掌柜奉承了一番,却是让赵掌柜傲娇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下。

    但是,赵掌柜还是板着一张脸,说:“哼,经验丰富?你这是在嘲笑我还是怎么?经验丰富的我被你骗了,我这老脸已经在明珠古玩圈里丢尽了！”

    看来赵掌柜对于庄重骗他一事还耿耿于怀。

    庄重知道赵掌柜什么心理,不禁笑了笑,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赵掌柜了,其实骗了赵掌柜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啊！”

    “另有其人?”赵掌柜愣了下,不解的道。

    “对。今天我也就跟您透个底吧,其实那天骗过您慧眼的沉香,不是别人制作的,而是端方制作！”庄重认真道。

    “端方?你开什么玩笑?端方都死了一百多年了！”赵掌柜不禁怒道。

    端方是晚清最大最著名的文物收藏家,尤其擅长铜器收藏。河北丰润人,号陶斋,以“归来庵”作为斋名。曾任陕西按察使、布政使、湖广总督、江苏巡抚、两江总督等。

    可以说在近代收藏家中也是排名前几的人物。

    不过他都死了一百三十多年了,庄重却说沉香手串是端方所制,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哎,你听我说完嘛。我的意思是,制作沉香的配方是端方传下来的。所以,你输给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晚清最大的收藏鉴定专家,端方啊！”庄重说道。

    “原来如此！”听庄重这么说,赵掌柜一下释然了。

    人性就是这么jian,可以输给一个死了的古人,但是绝对不能输给活着的现代人。一听说是端方的配方,赵掌柜顿时就心结去了一半。

    被近代最著名的鉴定收藏专家骗过,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嘛。

    “我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不会再拒绝我的好意了吧?要我说,聚宝斋离了你真不行,我看你就回来帮我们一把吧,就当是为了聚宝斋这个牌子了好不好?”庄重适时的说道。

    赵掌柜这时候心理已经活泛开了,不似之前那般拒绝的异常干脆。

    只是推脱自己还要想一想,毕竟一下丢了这么大人,这种名声上的打击他还得慢慢消化一下。现在的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看到这,庄重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水到渠成了。

    只要再添一把火,就绝对能拿下赵掌柜。

    “啊,既然这样,那赵掌柜先想想。这想的功夫呢,赵掌柜指点着帮我整理一下库房好不好?”庄重放低姿态,对赵掌柜道。

    赵掌柜微微犹豫,本想拒绝,但是看庄重一片诚心,加上他确实对库房里的东西熟悉,于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库房里走去。

    到了库房,庄重则佯装请教赵掌柜问题,拿起一个个的物件跟赵掌柜询问,那幅认真求教的态度,却是让赵掌柜好不得意。

    这类有一技之长的老人,最希望得到的是别人对他长处的认可。庄重虚心请教,却是正合了赵掌柜的心意。

    两人热烈的攀谈着,气氛也开始活络起来。

    庄重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不禁故意道:“哎哟,赵掌柜,你看这个架子这么破了,还摆在库房里,是不是有碍瞻观啊?我要不要买点合金架子换下它们?”

    赵掌柜随口道:“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是做古玩的,货架自然也要用红木货架了,这样才能彰显古色古香的氛围嘛。你看这个货架,虽然有点破旧了,可也是正儿八经的红木……”

    说到这,赵掌柜忽然不说话了,眼睛死死盯着货架露出漆痕的一角,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中开始冒出一丝丝灼热。

    “赵掌柜,赵掌柜,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庄重拍拍赵掌柜。

    半晌,赵掌柜才从发愣中醒来,第一时间不是回答庄重的问题,而是用一种欣喜若狂的语调说:“大漏！捡大漏了！”

    庄重不明白的问:“什么大漏啊?赵掌柜你说明白点,我咋不懂呢。”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简直就是天意！”赵掌柜又笑了一阵,才道。“你看,这货架露出的木质花纹,像什么?”

    庄重顺从的看向木质古玩架,故意装作不懂的道:“有点像是山水画,不过这类货架都是人工合成的吧?”

    “错！”赵掌柜迅速否决了庄重的质疑。“这木头花纹大气内敛,线条自然而又不凌乱。绝对不是人工合成的！而拥有这种花纹的,只有一种木头,那就是……”

    “你是说,海南黄花梨?！”庄重配合的大叫道。

    “正确！就是海黄！没想到,没想到啊,这个古玩货架在库房里放了快十年了,我都没发现它是海黄。而在我不干了的时候,却被我发现了它的本来面目！明珠蒙尘十年,简直就是罪过啊！”

    庄重看着赵掌柜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知道这人也是爱古玩成痴,是真的为这个海黄架子在可惜。

    至于赵掌柜之所以能发现这架子本质,却还是庄重刻意引导的。

    庄重在见赵掌柜之前,就发现了这货架的异样,但是当时没时间仔细查看,后面为了让赵掌柜重拾信心,庄重索性故意让赵掌柜捡漏,发现了这个海黄货架。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赵掌柜不断摩挲着货架,将表面的漆皮刮下,露出了海黄那绚丽的花纹。“去年香江拍卖会上,一个明氖宫的海黄圈椅卖出了一千五百万的天价！这个货架虽然没有那么久的历史,可是至少也是民国年间的东西,也能卖个三五百万了。完全可以当成聚宝斋的镇店宝贝啊。把它往大堂一摆,可是要威风不少。”

    赵掌柜却是没忘记自己的掌柜本色,已经在筹划怎么处置这个货架了。

    随后,赵掌柜却是想到了自己已经不是聚宝斋掌柜,摇摇头,看一眼海黄货架,却是有点情绪凌乱了。

    作为一个掌柜,谁不想把自己捡垄现的宝贝放在店里,让进出的人膜拜赞叹?

    只可惜啊,恐怕自己没有那个机会喽……赵掌柜黯然想着,准备要走。

    然而庄重一把拉住了赵掌柜,用一副异常诚恳的表情,对赵掌柜道:“赵掌柜,我这人不擅长说话,多余的也不说了。这海黄货架是你发现的,我觉得它应该属于你,我立马就让人给你送家里去！就算是对你这么多年为聚宝斋尽心尽力的答谢了！”

    赵掌柜一听,傻眼了,赶紧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是绝对不要的！我要是要了,老赵这张脸就彻底毁了,以后也没脸见人了！这东西属于聚宝斋,它应该留在聚宝斋！”

    “可是……它是您发现的啊。”

    “是我发现又怎样?不论法律还是情理上,都不属于我。就让它留在聚宝斋吧。”赵掌柜斩钉截铁的道。

    庄重心底暗暗偷笑,知道时机已经到来,于是道:“既然如此,我觉得,赵掌柜您继续担任聚宝斋的掌柜,就再合适不过了。这海黄货架重见天日,不正是为了让你留在聚宝斋才出现的?”

    “这……”赵掌柜犹豫了。其实收藏古玩的还是很信奉一些天命的。赵掌柜也不例外。

    海黄出世偏偏发生在他离去的时刻,却是很容易能跟天意联系上,好像老天不让他走一样。

    “留下吧！”庄重继续恳求。

    终于,半晌后赵掌柜松动了,看看海黄,再看看庄重,嘴里重复一句:“天意?”

    庄重点点头:“天意！”

    “那好,既然老天都让我留下来,我还有什么理由弃聚宝斋而去呢?我老赵这一辈子,就交给聚宝斋了！”赵掌柜意气风发的说道。

    庄重不由咧嘴大笑起来,这一番折腾终于没有白费,却是成功让赵掌柜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