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激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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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夫利彻宫作为苏维埃zhōng yāng执行委员会的驻地,在六月九rì俄历的这个夜晚注定是无夜的。数百名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首领通宵达旦的开会,商讨着应对当前险恶局势的策略。

    “我认为禁止群众上街游行是一件相当愚蠢的行为这会让群众们产生一种观念——我们是在限制他们的zì yóu,剥夺他们发表意愿的权力最终会导致什么后果呢?那就是将他们推向列宁和托洛茨基的怀抱!我认为,我们不光不要禁止游行示威,反而积极主动的发动游行示威,将群众拉到我们这一边y以我强烈的恳请zhōng yāng执行委员会通过一项决议,在近期,最好就是明天,组织一澄行!”

    策列铁里很是头疼的看着台上慷慨激昂发表演讲的中 左派委员,这种论调他已经听了不少,从zhōng yāng执行委员会通过禁止游行示威的决议开始,这种论调就不断的冒出来,一灿着一波。说真的,这让人相当的无语,如果你们一开始就不同那项决议,何必举手让他通过呢?现在倒好,决议已经下达了,你们突然觉得后悔了,一扭脸就要改弦更张,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当然,这还不是让策列铁里最无语的,更让他窝心的是,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苏维埃的zhōng yāng执行委员们,不管是孟什维克还是社会革命党,都有那么一群瞻前顾后的人。他们的内分泌系统完全是紊乱的,头脑里更是一团浆糊,从来也没有什么坚定的意志,每当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开始疑神疑鬼,进一步退三步,跟这帮货合作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和摧残!

    策列铁里看了看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普列汉诺夫,此时老头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绳,可见他有多么纠结,对于这位党内元老导师,他一点儿也指望不上可否认老头是俄国马克 思主 义的奠基人,对马克 思主 义的发展和在俄国的传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老头就是关键时刻总把不祖。比如1898年社会mín zhǔ工党成立的第一次全国代表会议上,老头就是忽左忽右,一开始支持列宁,可最后又倾向于马尔托夫。以至于这次大会都没有制定出党的章程和纲领,从某种意义上说为党今后的分裂埋下了伏笔。

    策列铁里光是看着老头那张纠结的脸,就知道他今天不会下定任何决心,甚至还要提防老头忽然大发善心,毕竟列宁是他的得意爱徒。做老师可能心软也是正常的。

    指望不上普列汉诺夫,策列铁里又将目光投向了老头身边的齐赫泽,应该说同作为孟什维克的中右派,老齐真是他的铁哥么。都是格鲁吉亚老乡不说附带感慨一句,格鲁吉亚这块地方还真是出人才∵列铁里、齐赫泽、斯大林、奥尔忠尼启则,随便一数就有一大串。政治品质极其坚韧,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坚持到底,在党内有着“老鹰”的外号,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只老鹰了。

    策列铁里真思考着怎么联合老鹰一起抵制妥协派的时候,坐在他左手边的马尔托夫忽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伊拉克利.格奥尔基耶维奇,对于组织我党发起的游行示威一事,你怎么看?”

    策列铁里真不想搭理马尔托夫这个中左派,认为老马和党内的另一个中左派唐恩就是大毒草,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就算了,最重要的就是政治品质软得就跟面条似的,党内忽左忽右情绪变幻不定,这两个货就负有极重要的责任。

    有时候策列铁里都在感慨,为什么当年讨论党的纲领和党 章的时候,就没有听列宁的,虽然老列的思想神马不值得一提,但是他提出的那个——只有承认党纲、在物质上支持党并亲自参加党的一个组织的人,才可以作为党员,这一意见是无比的正确!

    而再看看马尔托夫提出的条件——凡承认党纲、并在党的机关监督和领导下为实现党的任务而积极工作的人,可以作为俄国社会mín zhǔ工党党员。

    乍看之下双方的区别似乎不大,但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看出二者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列宁认为,党员只有“参加党的一个组织”,党才能成为一个集中统一、有严密组织的真正的工人阶 级政党。

    而马尔托夫则主张,作为党员只需“经常亲自协助党”就行了。按照他的观点,就可以把一切愿意入党的人全部吸收到党内来,不要求他们参加党的一个组织,也不需要用党的纪律约束他们。

    这样一来,任何一个人都有自行列名入党的权利,这么搞直接使党失去明确的组织界限,变成一个成分复杂、组织涣散和不定型的团体。

    现在苦果不就出来了,党内人心不定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思想上也没有统一的认识,根本就拧不成一股绳,带着这么一帮人闹革命,策列铁里真心的是觉得蛋疼,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马尔托夫当然不会有好脸sè了。

    “我认为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浪费时间讨论,既然zhōng yāng执行委员会已经就此作出了决议,那么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不服从在我看来如今我们需要讨论的不是是否展开示威游行的问题,而是讨论如果明天布尔什维克和托洛茨基公然反抗这一决议的话,我们该怎么惩罚他们!”

    马尔托夫碰了个钉子,被策列铁里顶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说道:“惩罚?这是不是太过了?群众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意愿,而且苏维埃也没有权力惩罚任何人!”

    策列铁里没好气的说道:“如果苏维埃没有这个权力,那么现任zhèng fǔ就有这个权力!”

    他话音刚落。马尔托夫身边的唐恩就表示明确的反对:“我不认为zhèng fǔ惩罚示威群众是一个好办法。这只会让事情表得更加复杂,无形中让民众以为苏维埃、zhèng fǔ和他们是对立的,在当前情况下,我认为不宜采取过激手段!”

    策列铁里直接无语了。不采取过激手段,难道任由那帮小丑上蹿下跳,你们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不作为和放任自流,现在,你们这种搞法才是真正的坏事!

    策列铁里正想继续跟马尔托夫和唐恩争两句,他的机要秘书突然走了过来,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出大事了,李沃夫总理刚刚通知您尔什维克在克舍辛斯卡娅宫和jǐng察发生了冲突,双方直接交火,死伤惨重”

    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策列铁里感到jīng神一振。哈哈,列宁,你终于仍不转动手了,看我怎么削死你!

    策列铁里猛然的摇了摇铃,打断了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委员∈声说道:“同志们,刚刚接到的消息,布尔什维克在克舍辛斯卡娅宫和jǐng察发生激烈冲突,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我们必须要jǐng惕这个现象,这很显然的证明了布尔什维克根本就没有把苏维埃zhōng yāng执行委员会的决议放在眼里。他们正在yīn谋展开反政 府的活动,我在此强烈的呼唤——必须制止这群野心勃勃的小人能让他们窃取革命的果实,破坏革命的大局。是时候对他们采认然措施了!”

    台下的轰的一声巨全乱套了,各路委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大部分人都对这个消息表示震惊和愤怒,当然也有一休清醒派,比如马尔托夫,他站起来大声质问道:“邮电部长公民,我很想知道您的消息是的来源是否真实可靠,我反对在任何不明真相的时候做出决议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这是布尔什维克主动挑起的冲突?”

    策列铁里想当然的说道:“事情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筹备的示威游行被塞,因此心怀不满,然后借题发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我不认为彼得格勒的jǐng察会主动的挑衅布尔什维克!”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策列铁里的话音刚落,会场的入口就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只见捷尔任斯基一瘸一拐的向会场zhōng yāng走来,一边走一边抨击着策列铁里的发言:“什么叫彼得格勒的jǐng察不会主动的挑衅?邮电部长公民,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得出这个不靠谱的结论的?或者说自从当上了邮电部长,你已经完全学会了前zhèng fǔ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伎俩吗?”

    策列铁里面sè铁青的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捷尔任斯基,对于铁面人的突然出现,他倍感惊疑,尤其是某人一瘸一拐遍体鳞伤,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终于,捷尔任斯基走到了主席台上,他冷冷的直视了策列铁里一阵,忽然嘲讽道:“既然邮电部长公民不想回答我的提问,那么我就先回答你的质疑吧刚才说彼得格勒的jǐng察和宪兵不会主动挑衅布尔什维克,那么我问您,如果他们没有主动的挑衅,我这满身的伤痕是哪里来的!”

    捷尔任斯基一把扯开了一口,露出了一身的伤痕,他冷冷的环视了台下一眼,向策列铁里逼问道:“就在今天晚上,就在你们这些代表撇开我们布尔什维克秘密开嗅的时候,彼得格勒的jǐng察对我们发动了突然袭击,打死打伤我们四十多名同志,抓走了斯大林、彼得沃夫斯基,并且赫然包围了克舍辛斯卡娅宫,就在刚才他们还企图冲进去抓捕列宁同志,我想问一问,这是谁赋予他们的权力!”

    轰的一声,台下又一次炸锅了,不同于上一次的震惊,这一次台下的委员们真愤怒了。能坐在这个会筹的zhōng yāng执行委员,包括策列铁里在内都在沙皇时代饱受迫害。可能他们跟布尔什维克政见不合,但反对政治迫害还是一致的。

    他们陡然听闻彼得格勒的jǐng察没有任何理由就对布尔什维克采使用了暴力手段,尤其是看见捷尔任斯基身上的伤痕,这让他们生起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今天你们能收拾布尔什维克,那么明天你们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这种猜测可是有现实的依据的,要知道众多委员今晚聚集在一起开嗅,商讨的主要议题就是关于布尔什维克的。他们内部都没有完全达成一致,可临时zhèng fǔ你们竟然就抢先动手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zhèng fǔ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一回事儿嚒!如果你们眼中真的有苏维埃,真的尊重苏维埃的意见,在动手之前多少也支吾一声啊!

    现在倒好,事情已经发生,还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这时候你们想起我们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们压根就是在利用我们?

    策列铁里心急如焚的看着台下忽然转向的委员,心里都想骂娘了,你们不能只听捷尔任斯基的一面之词啊5不定这就是他的苦肉计呢!

    “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

    关键时刻还是老鹰齐赫泽跟策列铁里心心相通,眼瞧着风向大变。他赶紧跳出来质疑捷尔任斯基:“你说你们遭受了彼得格勒jǐng察的迫害,有什么证据!”

    “证据?”捷尔任斯基冷笑一声,指了指身上的伤痕,激动的说道:“我这一身的伤痕,还有惨死在彼得格勒街头几十个布尔什维克就是最好的证据!”

    齐赫泽嘴硬道:“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好一个一面之词!”捷尔任斯基破口大骂道。“刚才邮电部长公民公布消息,指责我们布尔什维克的时候就不是一面之词,他拿出了哪怕一丝一毫的证据?”

    齐赫泽顿时哑口无言了,不过捷尔任斯基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继续质问道:“看来你也没有证据G么你为什么想当然的指责我们布尔什维克违反苏维埃的决议?我在这里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今天如果不是我们尊重苏维埃的领导。断然不会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当我们的同志努力的做群众说服工作。劝说他们塞明天的游行时,正是你们所维护的彼得格勒jǐng察,这些该死的沙皇的狗腿子袭击了我们,我想问你,这就是他们对苏维埃的尊重?”

    捷尔任斯基狠狠的啐了一口,指着齐赫泽和策列铁里的鼻子大骂道:“你们这些贱骨头,根本就分不清敌我,好心好意维护你们权威的,你们不放在眼里,而把你们当臭狗屎的,你们却捧在怀里是犯贱!”

    应该说捷尔任斯基骂得固然痛快,但是说的话却是有真有假,特科和布尔什维克zhōng yāng委员会遭受袭击确有其事,但不是发生在做群众说服工作的时候。当然,捷尔任斯基不撒谎也不行,总不能告诉台下的执行委员们,我们的同志是在传达塞武装起义指示的半路上遭遇了袭击,那不是找抽!

    捷尔任斯基固然老实,固然铁面无私,但还是分得清诚的,不分敌我不管什么时候都把实话往外道,那不是老革命而是老傻 逼。

    不过捷尔任斯基这番真假夹杂的话效果相当的好,不少孟什维克的执行委员,比如马尔托夫和唐恩这样的中左派是表示了欣赏和欢迎。他们在这里彻夜开嗅,偷偷摸摸的不就是为了应对明天可能爆发的**示威吗?如今布尔什维克尊重苏维埃的领导,塞了示威游行,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就应该表扬,尤其是因为做好事遭受了损失,那就更应该维护。马尔托夫第一个建议:“如果捷尔任斯基所言不假,那么我们苏维埃zhōng yāng执行委员会应该欢迎布尔什维克的决议,而且对他们执行决议中遭受的损失,应该彻底的追究肇事者的责任我认为在此事中,彼得格勒jǐng察所作所为完全是莫名其妙和没有道理的。对于他们这种荒唐的举止,我们必须表示强烈的反对,一定要严惩责任人!”

    马尔托夫的发言获得了大部分zhōng yāng执委的肯定,这可不是策列铁里想要看到的,可是在捷尔任斯基强大感情和语言攻势下,他说什么都显得太苍白,想要翻盘只能另想办法。所以在马尔托夫提议追究责任之后,他立刻建议:“我认为不应该这么早,这么草率就下结论,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谁都不能臆断!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成立一个调查虚,去彻查事情的真相。等调查虚得出结论之后,我们再做判断不迟!”

    台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大部分委员觉得策列铁里的提议非郴错,虽然他们很欢迎布尔什维克塞示威游行,但那也不意味着他们就认为布尔什维克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当然不需要过度的维护,再说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再下结论也能规避不少风险。

    捷尔任斯基当然清楚策列铁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不得不说孟什维克里对布尔什维克和未来的革命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位兄台,能说会道、脑子灵活,而且意志坚定还不缺乏手腕,这种敌人真的很难缠。

    不过捷尔任斯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说道:“我同意成立一个调查虚彻查此事,但是我们布尔什维克也有要求,第一,保证我们布尔什维克党员的人身安全,立刻释放被彼得格勒jǐng察非法逮捕的同志;第二,调查虚必须要有布尔什维克zhōng yāng执委的存在,不能将我们排斥在调查行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