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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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林灵暗中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她走出乾元殿,往凤栖宫去。

    看飞花飘絮,不由想到自己。她本不是这世界的人,不正如这花絮一样吗?

    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得一炷香功夫,越人寻来,道:“殿下,怎在这里赏花?这儿的花早些年便败了,不如婢子陪您往御花园走走。”

    林灵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必了,本宫不过是见了这花才有些伤感,何必为了它去特意走一遭。”

    越人甚是会观测人心,见林灵秀眉轻锁,便道:“此番陛下讲了什么,殿下都只当是参考,想来陛下也是看重公主的。”

    “还说什么看重不看重?世上的事,都不过那‘利益’二字罢了。他待你好,只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如果有朝一日,他能从别处得来更大的利益了,那么你也便算不得什么。”

    说着,林灵越发伤感。

    也是,我为天下屡建功,到了这个时候,竟为了权衡说卖就卖了。怎不叫人寒心?

    “走罢。”

    林灵看着天色渐晚,不一会儿,越人伴着她慢慢的走回去。

    再不一会儿,有越人率小宫女上来,为她卸妆解发更衣。

    素日里早该睡了的时辰,今日却迟迟不能入睡。这一日两日,简直是煎熬。

    “公主可是睡不着?奴婢陪公主说说话吧。”越人走过来,柔声道。

    林灵轻轻摇头:“不用,你先去睡吧。本宫自己坐坐便可。”

    这一日,林灵迷迷糊糊睡了半宿,便恍惚间听到有人吵闹,因唤越人来问道:“外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这样不清静?”

    越人悄声道:“公主还不知道,宫外边传来急报,二皇子殁了。”

    “二皇子殁了?怎么回事!”林灵猛然一惊。

    如今的天子仅有三个儿子,如今去了一个,定在朝堂之上掀起巨浪。皇后那里,恐怕也十分为难。

    “快,更衣!我要去见皇后!”

    越人忙阻止道:“殿下不可!”

    “此刻的凤栖宫,定是一团乱哄哄的。人再多了,也只能是添一份嘈杂。”

    “再者,殿下乃外姓公主,此事本与殿下无关。殿下实在不必要淌这趟浑水。”

    “师出无名,恐生祸患,望殿下三思啊!”

    林灵长舒一口气,这样看来,今夜这凤栖宫主殿是去不得了。

    带第二日梳洗完毕,林灵便领越人去了凤栖宫。

    此刻的凤栖宫,已很清净。

    若兮坐在案前,见到林灵强挤出一抹笑来,道:“长青怎么来了?那农书之事也算是当下十分要紧的。”

    林灵见她眉宇间难以掩饰的愁死,道:“编书非一日之功,急也急不得。倒是皇后,今日看着,竟憔悴了许多。”

    “可不是么?”若兮苦笑道,“想必长青也听说了,二皇子殁了。”

    “自然。此事,皇后辛苦了。”

    “辛苦,辛苦算什么?”若兮道,“真正可怕的,是恐怕这后宫前朝再无宁日了。”

    “皇后...何出此言?”林灵一愣。

    若兮笑着摇了摇头,道:“长青,记住我今日的话。”

    “人在这个世上活着,许多时候清楚不清楚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清楚的时候,什么时候是糊涂的时候是糊涂的时候。”

    林灵虽有些阅历,但毕竟不比在宫中多年的若兮,这一番话,只约莫明白了四五成。直到从若兮处出来,亦还在纠结此话。

    越人却懂了皇后的意思,只是这个事儿,旁人点醒的,终究比不上自家领悟的。公主殿下,还是慢慢悟的好。

    另一方面,秦夫人自家去便与林无涯越发不合,夫妻两人,几乎日日争执。

    林修实在忍不住,便询问父亲:“自孩儿记事,父亲与母亲一直恩爱有加,为何在灵儿妹妹要回来的时候,常常这样争执?”

    林无涯叹道:“修缘,是林家对灵儿有愧疚,你不要怪你妹妹。此事,只是...你母亲放不下。”

    林修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听闻此话,便猜出来八九分的情形,因劝林无涯道:“父亲,灵妹妹如今是当场公主,神女之姿,想来心中自由计较。父亲何不劝母亲多给妹妹些时日?”

    这话甚是有道理,但林大人缺知道这话对自家夫人恐怕不怎么有效果,但既然是孩子提出来的,也不好伤了孩子的心,于是点点头道:“你这话倒是中听,想法也妥当。真是难为了你的一番孝心。”

    “缘儿是一番孝心,只可惜,有你这个父亲。”

    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林无涯十分恼火,但强忍着道:“夫人这是何意?”

    秦夫人冷冷道:“你知我是何意。”

    林修见父亲似有难言之隐,他自己如今也在朝为官,心中有些了然,便对秦夫人说:“母亲,妹妹的事定然是要由宫里做主,纵父亲乃一品大员,也恐怕难以说得上什么话。”

    秦夫人听了,冷冷的扫了林无涯一眼,道:“能不能说得上话是一回事,说不说话又是一回事。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上心的人,还有什么指望?”说罢,便回到自己房里。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最可靠。

    但是提笔,又有些犹豫。

    她与母族许久未曾联系,而且秦氏出来的女儿,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传到族里未免叫人笑话。

    其身边的大丫鬟乃是从秦夫人在秦氏族中时,便跟在身边的,如今瞬间便明白了夫人的意思,上前道:“夫人,可是为难?”

    秦夫人搁下手中的笔,道:“是啊,多年未曾联系,如今也生分了。这贸然的书信,恐叫如今的家主也为难。”

    那丫鬟道:“奴婢以为,大小姐也算是秦氏族中之人,如今大小姐光耀门楣,但与夫人困难之际,族人都该出一份力才是。没道理之知享受荣耀,不付出一些的道理。如今的族长,当日与夫人有旧,奴婢也曾见过,是极明事理的。”

    秦夫人思量一番,最后还是没拿起笔,只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我确实与如今族长有旧,可却也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