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回得病，有蹊跷。”

    听见娘亲说这样的话，王嬷嬷面上震惊心里却有所准备：林如海之前也并不是文弱书生，骤然病重至斯，必定有隐情。

    原来，是王嬷嬷的爹，林府外院的二管事发现了不对劲：成贵家的跟着姑娘去京城之后，林府厨房缺人手了——本不会如此，可是贾敏当年病重的时候打发了一批下人，待到贾敏去世之后，林如海也放出一大批下人。因此，成贵家的走了，灶下娘子就空了缺。

    新采买的厨娘看着是忠厚老实的，试用一阵子之后就定下了她，老爷也挺喜欢她做菜的口味。

    可不曾想新来的厨娘是别人的细作，偷偷给老爷下了阿芙蓉，待发现之时，林老爷已经成瘾。

    此事不可声张，厨娘被悄悄处理了。

    林如海花了大力气彻查此事，最后把查到的结果给按下了。

    老爷花了很大心力戒了瘾头，身子却亏空了不少，这才会一病不起，逐渐不治。

    因为发现采买厨娘是经了外院大管事的手，而发现厨娘不对劲的人正是二管事，大管事被撸下去，由二管事顶上。二管事，不，应该叫大管事了，大管事稍稍摸到些事情真相的边角，却丝毫不敢表露：但凡死得早的，都是那些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的人。

    林如海与林黛玉一通密谈。

    贾琏、贾宝玉也来拜见姑父。

    贾琏带来了贾母的书信，表露了想撮合宝玉黛玉婚事的意思。林如海收下书信，却没说怎么回应。

    贾宝玉有心想说什么却发现林姑父一脸疲惫，便还是吞下了到嘴边的话。

    当晚，贾琏虽是有心想去见识扬州瘦马，可是林姑父病重，此刻去寻欢作乐似有不妥，便憋住了花花肠子。

    黛玉当晚侍疾。

    林如海细细问了黛玉在贾府的见闻，深深觉得贾府并非女儿的好归宿，现在是鲜花着锦、烈火油烹的，可是并无后起之秀支撑门庭——可叹林如海一门心思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只知道贾府风头太盛恐不妥当，却一叶障目不知贾府大厦将倾。

    因王嬷嬷也在一旁服侍，林如海又问王嬷嬷贾府众人为人性情。

    王嬷嬷知道这是林如海在考虑托孤的事宜了，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所知道的。

    实在是林氏一族人丁单薄，剩下的旁支与玉儿的亲疏还不如贾府。林如海思量之下，让黛玉去给自己看看厨下有没有酸笋汤，说是嘴里寡淡想喝一点提味，最好是能喝到女儿亲手做的。

    黛玉知道许是父亲顾忌着自己，有些话不便开口说，就依言退下。

    林如海歇了一口气说：“你也是玉儿身边的老人了。我林府待你如何、玉儿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

    王嬷嬷恭敬地说：“不敢忘。”

    “依照你看，玉儿若是许配给今日来的宝玉，则何如？”

    “斗胆直言，姑娘与宝二爷也算是天作之合了，可若是就此许配给荣国府二房的宝二爷却不甚妥当。”

    “你是说那一府的糟心事儿？这倒不妨，因着我这回病重，厚着脸皮还可以向圣上讨个恩典，求个赐婚。”

    “老爷考虑的极周全。”王嬷嬷心道：果然林如海病的不单纯，都够格去讨恩典了，看来究其缘由，无非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