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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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益于西峰老城商业力量的涌入,如今新城已经很繁荣,而且各临街建筑相继完成后,外地一些客商也在这里置办门店,做起了流通买卖。再加上工人家属建立的各类小吃店、日杂店、成衣店、小酒馆等各类小商铺,可以说在商业领域新城已经初步有了一个城市的雏形。

    同样,由于西峰老城行政机构的管理范围延伸到了新城,各部门扩充之后,已经初步担负起新城的各项管理职能,更由于新事务不断出现,小舅杜立奎征询各方意见后,行使了代镇长的权力,在镇公所行政机构中又增加了一些新部门,比如交通股、电力股、电报局、工业局等。这既搭起了日后城市管理机构的架子,也趁机培养了人才。

    要说在新城大家最爱去的地方,那可能是包括西峰公园在内几座城市公园,或许还要将一些街心花园和社区广场包括进去,但要说去的最多的地方,却一定是陇东技术学校、西峰第一小学、西峰中学和散落在街道里的几座文化宫,对于绝大多数工人极其家属来说,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每天晚上都要抽出几个小时时间,到这些地方接受扫盲和基础文化教育。

    除非他们离开陇东集团,不然这种教育将一直进行下去,尤其是工人,有了基础还得去技术学校,在那里他们必须得学会一两门技术,而即便工作中技术达标了,同样要去那里进修,据说这是为了培养什么高级人才。

    强制命令是一方面,金钱诱惑也是一方面,虽然不一定科学,但陇东已经有一套粗浅的标准来划分工人级别,如果说普通工人是三十大洋每月,那高级技工就能有一百大洋,中级也有六十大洋,到工程师一级就更了不得,初级就一百五十大洋,高级则超过三百大洋。

    这是一座不断提高不断成长的新城,在吴安平金钱刺激下,它活力之强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但从方方面面来说,它同时也是一件半成品,是一座粗糙的城市。因为急于赶工,几乎所有建筑的外部修饰都没有同时完成,只留很少人完工后进行,所以到处都是毛胚。街道也是如此,到处是管线坑道,虽不影响通行,却杂乱而不整洁。

    这些暂时来说,是需要小舅杜立奎操心的问题。不过现阶段,需要着力解决的还是人们的生存和发展问题,无论人还是城市,妆容都不是最需要考虑的。

    小舅现在是个万金油,哪里需要他就到哪里去,不过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显然对这种状态很满意,吴安平原来还觉他可能很累,见状也没说什么。其实目前关岭东、陶玉山、杜立奎已经从工作中提拔了不少中高层管理人员,各有一个团队在协助他们工作,吴安平因为老在外面跑来跑去,对这方面就比较迟钝。

    小舅告诉吴安平一个坏消息,镇原县城、庆阳县城和宁县县城十天前各进驻了张兆钾一个团的兵力,其目的便是监控西峰。

    吴安平看这三个团的布防位置正紧紧围住了西峰镇,心中登时一惊,难以判断这是张兆钾的警告还是他真起了提前动手的心思,要真现在动手,对上这三个团,肯定也是败多胜少。况且张兆钾远不止这三个团,陇东集团的贡献让他将军队扩充了两三倍,达到六七万人的规模。

    但看小舅的样子不像担心,吴安平意识到可能另有机巧,便问究竟。

    小舅杜立奎笑眯眯道:“我要不说你还真想不到竟有这等妙事。那三个团长抵达各自县城后,不是赶快对我们做出戒备姿态,反而各自派了家人过来,说想在新城这里做些买卖。这话我怎会听不懂,马上送出去两座酒楼和一座旅馆,没两天接收的人就过来了,不是叔伯兄弟就是太太娘家亲戚,对我的态度那叫一个热情。我们这里稍大点的酒楼、旅馆本就不多,这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三个团长还分别写了感谢信来,早忘了戒备西峰的职责。”

    吴安平没笑,反而提醒说:“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如此,我们大意不得。”

    杜立奎扑哧一笑:“放心,出不了事,更乐得还在后边。不但那三个团长,他们下面许多官兵也辗转托人过来,同样想让家人在新城找些实惠或当个工人,我看这样,就分别与这些官兵取得联系,让他们尽可能把所有官兵的家人都介绍过来,我们这里正缺人。这招一出,你猜怎地,到昨天为止,最少一半官兵已有家人加入了我们集团,估计再过几天,这数字还要多很多。呵呵,只怕到时候就是张兆钾想打我们,他们自己人也会起来造反的。”

    吴安平这才大笑起来,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看起来,官兵的日子也不好过,大洋的威力更胜过几万雄师啊。”想想又道:“那些官兵的亲人中,捡品性好的,逐步吸收他们加入我们的军事训练,我倒要看看,经过诉苦和三查,这些人到底会向着谁,那三个团到时候更愿意跟谁。当然,现在还不着急,再过一半个月吧。”

    小舅又把这边军训的事情给吴安平说了,除了陆续又给四座基地输送了两千人之外,新城以这边原来剩下的六百人为依托,又陆续招入了五千来人,正由金大虎和胡彪子带着训练。不过他们水平不高,要不是训练程序和标准各有严格规定,又有参加过训练的六百人协助,

    这五千人的训练可能根本就开展不起来。

    吴安平无奈道:“唉,手头的人才还是太少,尤其是军事方面,最高明的不过在黄埔军校学习过几个月,虽说有几百个当过兵的,但最高也就是个排长什么的。现在只好自力更生,希望过段时间会从这些人中涌现出一批英才吧。”

    小舅杜立奎在这方面当然帮不上忙,不过他提醒吴安平,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需不需要搞些活动,让大家高兴高兴。

    吴安平这才意识到马上春节了。劳累了大半年,干出了一片基业,在这个由自己开启的时空,当然要好好过一下春节,陇东集团所有人也忙碌了半年,就算这时候停工不得,自己同样需要有所表示。

    接下来几天,吴安平真正处于休息状态,也没研究什么资料,也没搞什么穿越,整天在新城到处游逛,不断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流。偶尔有人认出他的身份,立刻便会有很多人围拢过来,或许大家都不懂怎样表示感激,但那一层层映入眼帘的欢笑面容,更让吴安平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其中有一天,小舅送来了一份电报,原来乔治和罗家明已经在旧金山落脚,并顺利成立了第一家商行,虽然全面铺开网络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吴安平还是为这个电报高兴,甚至动了利用引擎去旧金山见他们的心思,不过这个不理智的心思转瞬便被他抛在了一旁。

    新城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烈,所有人都显得欢天喜地,街上每天都涌动着人潮,很多商铺的年货已经供应不上。

    这时候,小舅杜立奎按吴安平的交待,将这几天在新城几个副食品厂加工定做的粮油、点心糕饼、调料,在毛纺厂、天成公司赶出的一些围巾、袜子、枕巾等小件用品,连同从大批从西安、郑州等地买来的杯子、暖壶等零散东西,给每个陇东集团的人都发了一份年礼。而且他同时宣布了吴安平的决定,每个人都将获得一份年终奖金,按加入时间长短和贡献、职位,从十块大洋到一万大洋不等。

    新城顿时成为了欢乐的海洋,人们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幸福笑意。

    在大家都忙着排队领取年礼时,吴安平悄悄去了一趟澳大利亚,与布拉特约定的时间已到,那一个避世隐居的挚友应该出现了。

    吴安平先到的珀斯,而后夜幕降临时启动了留在布莱特卡车上的道标。果然,那辆卡车独自停留在寂静的荒野,透过夜色,依稀可以分辨出周围的地形正与后世资料图片差不多,如果不是布莱特故意找了这么个地方来欺骗他,那么再顺着山势向前跋涉几十公里,哈默斯利盆地就到了。

    吴安平将卡车上的道标换到了荒野上,并把一只小木箱留在了驾驶室内,木箱内放着一本《圣经》,冒充挚友传回的音信。反正西峰也是深夜,他百无聊赖之下,便离开卡车所在位置,朝前方恣意徜徉,既舒缓了心情,又接近了哈默斯利盆地。

    星光洒在无际的原野上,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若无数沉默的巨人蹲伏在夜色之中。这里并没有什么树木,有得只是野草和沙砾,但如此简单的一种苍茫却沁入吴安平的心中,让他思潮激荡想了很多。

    意义,自觉有思想的人,往往会对各种事务背后的含义深究,继而总能找出自认为恰当的意义。吴安平在环境影响下,不自觉将心神嵌入茫茫苍穹,试图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

    想起黎伯,想起他开启的无数时空,想起他流落到1925年却从没动过修改时代的念头,这是不是说明一切徒劳挣扎对于历史本身毫无意义,而历史对于后人也同样毫无意义,除了供人缅怀纪念。

    但可供纪念的历史便是真实的历史吗?那些平行时空的人们是否能意识到,所谓的历史在源头时便被人篡改,而那行进在时间长河最前方的所谓主时空的人们,是否总有人盼着历史改变,却浑不知历史改变时仍与自己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