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能看着她的身影，有些疑惑，但想了想，文君再怎么也不敢如此做的。

    便继续安心下棋。

    她一路身子都在颤抖，脸色更差了。

    到了禁足园门口，两位天兵看见他便说：“有何吩咐？”

    “陛下差遣我来放了公工。”

    两位天兵自然不会怀疑，赶紧说道：“好。”

    公工气色没大多变化，一身黑袍依旧穿的格外利落。

    他步履稳重的从禁足园内出来，根本没看出门口站着的就是卓文君。

    能够让天帝都忍不住的状态，可想而知，多逼真。

    “走吧。”

    公工点点头，而后离开了此地。

    看着她一直跟着自己，公工不解：“你为何……”

    卓文君露出自己原本的声音，低声说道：“是我。”

    公工眼睛一震，和卓文君不敢怠慢离开了天上。

    直接回了梅花林。

    到了梅花林，她才露出自己原本的面目：“公工，你快点逃，天帝要杀你。”

    “看到是你的那瞬间，我已经想到了。”他一把抱住她：“文君。”

    卓文君一直压抑的情绪，释放了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的孩子没了。”

    公工松开她，眼睛里露出错愕：“什么？”

    卓文君便将事情告诉了他，她觉得，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我进去跟你师父离不开关系，这件事我早已知晓，在我没能位列仙班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让你两面为难。”

    卓文君蹲下身子，无力的感觉让她伤心不已。

    “你的脸色这么差是因为你昨晚才……”他不由分说便将她抱起来放在广木上：“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熬药。”

    卓文君抓住他的胳膊：“你快逃跑，我不想让你死，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我将那个小菲菲给打昏藏了起来，一旦天帝发现他不见，不对，一旦发现我假传圣旨将你放了，一定会发现我是假的，寻找他，一旦找到他，我也就露馅了，所以，你快逃跑，他们肯定要抓你的。”

    “要走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我是走不了的，你走。”

    “我也不走，我魔族这么多人都在，天帝上次将我抓起来是用了别的借口召见我，现在他想要再抓我，势必会引起魔族和仙族很大的冲突的，那个小菲菲在哪儿？”

    “他们若是找得到，很容易，距离天帝很近，应该很快就醒来了。”卓文君很着急。

    “如果在别处，我就去杀了他，但在天上，就无法回去了，既然迟早会被发现，那……”

    卓文君下广木：“你先藏起来，我要回北效，即便那小菲菲指认我，我也不会承认的，我师父也不会把我交给天帝的。”

    “那我送你。”

    “别……”卓文君看着他：“我要你好好的，你好了，我也就好了。”

    她说完便回了北效。

    幸好，躺在广木上的时候，开能还没回来。

    她躺在那里，累的浑身无力，躺在那里，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开能叫醒的。

    看着他很平静，卓文君心里的怒意也被自己强制压抑了起来，便起来了。

    除了汤药之外，外面的桌子上还有一桌子美味佳肴，都是热菜，都不带辣椒。

    但尽管如此，看起来，就很合胃口。

    卓文君冷淡的看着他：“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先坐下，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他自己先盘腿坐了下来。

    卓文君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递给自己一双筷子，便伸出手接了。

    “吃吧，我们边吃边说。”开能说道，自己拿起筷子先夹菜。

    卓文君也伸出手夹菜，看起来合胃口的菜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

    “你可知道，擅自冒充天帝身边的童子是何罪？”

    卓文君没出意外，回答：“欺君之罪，按照天规的第89条规定，凡是冒充别人，来完成自己的事情，或者冒充别人欺骗陛下者一律剥夺原有身份，打回原形重新修炼。”

    开能手一顿：“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为了放他。”卓文君说出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你和天帝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给他胡乱按一个罪名就给诛杀？我扮作小菲菲的时候，在你去找天帝之前就扮了，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开能一怔，心一点点下沉，当听到她胆大妄为扮演小菲菲放了公工的事情后，有点震惊又觉得意外，他认为，她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动这个脑筋的，但却没想到，她不但这么做了，还一早就开始做了。

    当时天帝告诉他的时候，他并未细问卓文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小菲菲打昏的，现在听她说来，他和天帝下棋的时候，就已经……

    “你什么都听见了？”

    “当然，我什么都知道了，师父，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如果说打掉我的孩子是为我好，我明白，想恨你也恨不起来，你是我师父嘛，但现在，你和我认识的师父有出入，我认识的师父虽然不那么热情，但是心不坏，但你现在却和天帝一起狼狈为歼，你们一起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只因为他年轻，能力强……”

    开能突然有些心慌了起来：“文君，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也不懂，所以，你也不清楚不明白。”

    “我不知道，我不懂，我不清楚不明白你可以说出来，你说出来，我不就明白了吗？”卓文君反问：“还是你心虚，你做了坏事，你不敢说，如果这些也能强加到为我好上，不知道还能强词夺理行不行？”

    开能看着她的眼神，从这眼神中，她看到了淡薄和失望，是对他的。

    以前她看他的模样，并非如此。

    但现在……

    开能看着她，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啊，这顿饭是我们的最后一顿饭是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天帝也知道了，所以，是他让你带我过去的，对吗？”

    “并非如此，天帝说要派人抓你，我说我亲自来。”开能低头，倒了一碗酒，他仰脖全给喝了。

    卓文君嘴角一勾，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之所以对公工那般说不过是让他安心。

    如果天帝要那么对她，师父如何拦得了？

    更何况，眼前的这位，还是自己的师父吗？

    “你知道，当我在你们旁边，听到从你嘴里说出的那些话，我有多震惊吗？当时多么希望自己的耳朵聋了，因为怎么我都不相信那话是你说的，可事实证明，那话是你说的，但是，我并不后悔。”卓文君看着他：“走到这一步，我不后悔，我只是很恨，我们都错过了时机，如果我们都没有要成为神仙，我们现在可以自由自在的在一起了吧？但世界上没有如果，做了就是做了，我也不会后悔。”

    “你虽然做了这样的大错事，但是不会死的，不过是重新修炼。”他看起来很淡定：“只要重新修炼，再渡劫，还是可以成为神仙。”

    “这处罚对我是极好的。”卓文君回答：“我重新修炼，却也不会再成为神仙，我要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开能手里的酒碗瞬间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你这么想，那他更活不成了。”

    卓文君手骤然握紧：“你这意思，他的生死握在你手里。”

    开能眼睛渐渐红了起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是想说为我好吗？”卓文君嘲讽道：“好不好我还……”

    没等她说完，开能便打断道：“是也不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自己。”

    许是他喝了酒，许是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好好吃饭，也许是，他知道他们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如此吃饭了。

    所以，他说了自己一直压在心里的想法。

    卓文君望着他：“因为你……自己。”

    开能却不继续往下说了：“快吃，吃完了我带你上去。”

    她想知道什么，他却不再说，卓文君认为，他有事儿瞒着自己。

    但现在，她大概是不可能从他嘴里再知道什么了。

    这顿饭，她吃的极少。

    跟开能一起上天的时候，她的脸色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一切的怨恨一切的情绪，都被她压在了心里。

    仿佛，一夜之间，她长大了。

    变得沉默寡言了。

    凌霄殿内，众位仙家都在。

    天帝坐的高高的，睥睨着狼狈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