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闷葫芦的那张床上，我美美地睡了一觉。我感觉自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了，躺下没多久，我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摇晃我，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拘留室里一片漆黑。原来，又到了晚上。

    我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摇晃我的是龙爷，而张小丁跟在龙爷身后。我坐起来之后，龙爷说：“不要说话！穿上衣服，下床！”

    我看龙爷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张小丁也紧张兮兮的，我赶紧穿上衣服，从床上下来。闷葫芦的床是在二层，在老头郭正祥的上面，我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发现郭正祥的床空空如也。张小丁说：“老头病得很重，有可能快不行了，被警察送去医院了！”

    我睡得太死了，警察接走郭正祥我都不知道。下了床之后，龙爷让我坐在郭正祥的床边，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面色凝重地说：“汤河，你是不是打算认罪，打算蹲大牢？”

    我点点头。龙爷说：“你千万别认罪，到任何时候都别认罪，认了罪，坐了大牢，你这辈子就完蛋了！你才多大，一辈子还长着呢，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懂不懂？”

    我懵懵懂懂地摇摇头，我觉得我还没有睡醒。龙爷叹息了一声，说：“你这个娃娃，我看你心眼不坏，就救你一把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积德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也许下辈子会有好报！”

    “救我？”我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没那么迷糊了，“怎么救我？搞倒赵小宁？”

    “搞倒赵小宁谈何容易？我搞了他那些年，他依旧岿然不动，而且还越来越厉害了！我有另一个法子救你！”龙爷往墙边看了看，我也跟着看了看，可是拘留室里没有灯光，我什么都没看清。龙爷说：“我救你出去，离开这个地方！出去之后，如果你有办法，就找出杀害两个女娃的凶手，这样，你就能脱罪！如果你找不出那凶手，你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永远别让人找到你！来日方长，你以后想办法报仇去吧！”

    “这……”我有些震惊，我从没想到要从这地方逃出去，这超出了我的想象，“这能行吗？逃得掉么？会不会被抓回来？”

    “放心吧，龙爷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龙爷一把拽起我，把我拉到他的床靠着的墙边，他的床原先紧靠着墙，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得离墙有了些距离。然后，龙爷弯下腰，从墙上揭下来了一张硬纸壳。我仔细一看，发现墙上出现了一个洞，不规则的洞。洞口有微弱的光，看起来，这个洞，能通到拘留室外面。

    “这是……”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间拘留室还有这名堂。龙爷说：“别问那么多了，龙爷我要不是有点门道，能在这里那么逍遥自在？赶紧从这个洞里钻出去，出去之后，不远处有一道墙，但墙边有棵树，你爬上树，然后跳到墙头上，就能翻出墙外了！千万小心，小心巡夜的警察，如果感觉不对劲，你就缩在墙角下，藏在绿化植物后面，别让他们发现你，发现了你就出不去了！”

    “龙爷……谢谢你……”我突然有些感动，凝噎着，说不下去了。龙爷摆了摆手，说：“别婆婆妈妈了，万一将来有机会见面，请我喝好酒，抽好烟，我就满足了！赶紧走吧！”

    我又看了一眼张小丁，张小丁说：“别看我，我心里难受！你这下出去，也不知道会遇到啥，想想就可怕！我还是在这里呆着，反正我又不是杀人罪，又没得罪什么厉害人物，迟早会出去！”

    我转身，往洞里钻去，刚弯下腰，我又回头，龙爷和张小丁站着，显得居高临下，我抬着头说：“你们二位，保重！你们的大恩大德，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我还等着封洞口呢，你走了我们继续睡觉！”龙爷说。

    我一转身，进了洞。进去之后，我就使劲爬，没多久，就从洞里爬了出来，我回头一看，洞里面已经看不清了，也许龙爷用那个硬纸壳又封住了洞口，床又被搬了过去。我对着洞口，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龙爷，张小丁，后会有期！”

    我蹲在墙角下，观察了几秒钟，发现这地方很大，远处还有路灯，更远处，还停着警车。但是，我没看见巡逻的，于是，我猫着腰，往墙角下走去。我已经看见了，距离警车不远的地方，是一道墙，而墙边，有一棵树，那应该就是龙爷所说的，翻墙的最佳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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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猫着腰跑到墙边，刚到墙边，就听见了脚步声。我非常紧张，呼吸都粗重了。我发现离墙半米远的地方，是一簇绿化植物，可能是冬青。我赶紧爬过去，藏在那簇植物后面。不多久，脚步声近了，还有说话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我听见了开车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原来有人要开警车。之后，警车的灯亮了，车被发动起来，很快，车就被开走了。我从那簇植物后面伸出头一看，警车所在的地方，空空一片，而四周，再也没有一个人了。

    我再次跑到墙边，到了那棵树下面。我抱住树，爬了上去。上到半截，就比墙头高了，我深呼吸一口气，一下子跳到了墙头上。趴在墙头上，我看见了墙外。墙外是茫茫的黑夜，偶尔有一点灯光。我的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跳下墙之后，究竟该往何处去。

    还在犹豫，我突然发现拘留所院子里有灯光，然后，我看见有个警察拿着手电，正在巡逻，我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我不能确定他看没看见我，我一咬牙，跳出了墙外。脚腕稍微扭了一下，有些痛，但不影响走路。

    我顾不上别的，赶紧往前跑去。我发现，这地方相当荒僻，有些地方，还是庄稼地。当初我被警察带来的时候，坐在警车里胡思乱想，根本就没注意到我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这个警局，是我们风城市下辖的，而以前进的警局，都是米镇派出所，所以，这地方，我并不熟，更何况，这还是拘留所。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好在后面并没有人追上来，也许，那个巡逻的警察并没有发现我翻墙头。我走一会儿，跑一会儿，浑身冒汗，也不知道是跑热了，还是太过紧张。跑着跑着，我发现自己跑出了庄稼地，到了柏油马路上。

    柏油马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我一摸口袋，发现没装钱，口袋里空空如也。在拘留所，我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警察扣留了，包括钱和手机。我茫然无措地站在马路边，心里五味杂陈。万万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逃犯。

    我简直是一个丧家之犬，又累，又冷，又饿，没有钱，没法和家人及朋友进行联络，没有地方可去。不远处，有一个人开着一辆三轮车过来，然后，他停下了，在路边站着撒尿，撒了好长时间。我被带动了，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其他人，我便也站着撒尿。

    正撒着，有个人拍我的肩膀，我心里一惊，赶紧转身，正在喷涌而出的尿液，立刻浇在了我的裤子上，而那个拍我肩膀的人，声如洪钟地说：“谁让你在这里撒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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