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余慈和影鬼都是诧异，这两年运使追复生魂定星咒，还是头一回出现这种状况。这一瞬间，余慈与符箓相通的意念，突地就堕入了一个漫长的甬道中，一路下行，无论如何都见不到底。

    他忙波动心念，心中疑惑，这就是贯串天地幽冥的异处吗？这老人的遗体，倒像是某个介质或是通道，果真与常人大不相反。这还是肉身而已，传说中的灵巫魂魄，又会是怎样一番神通？

    不过这个时分也可以下个定论，老灵巫的魂魄一定是招不回来了，不管它能否还存在，都曾经招出了余慈的才能下限。

    这时分，影鬼便道：“把这具尸身拿回去研讨……”

    余慈只当没听到这句话，影鬼动的念头直接但荒唐，不说三家坊愿不情愿，只这个作法，也真实过火了些。

    不过影鬼除了出馊主意，别的本事还是相当了得，尤其在这种余慈不是太擅长的范畴，大有发挥长才的余地，它指点道：“灵巫都是知晓魂魄心意之术的大师，假设找不到生魂，你就看看有没有寄魂法器之类，从他留下的神魂印记上着手。”

    受他提示，余慈神意运化，化为蛛网似的感应网络，细心分辨老人身上的各个物件，但老人身上出奇地干净。当然很有能够是把法器都塞进了储物指环中，可如今温、李二管事都在，余慈总不能扒开了去看吧！

    正沉吟的时分，他突然有所感应。目的不在老人身上，而是在老人尸身前的案几上。

    余慈瞥去一眼，却见案上摆放着一具香炉，内中积了一层香灰，香灰中，却插有有一根仅半分长短的香头，略呈青色，鼻头微动，他就分辨出来，那是妙洞真香。

    “咦？”余慈迷惑了，昨日经过照神图，他分明看到那根线香曾经完全催化，其烟雾也被携去，作为荧火小虫的养料，怎样这里还有一点儿？

    影鬼也发现不对，忙道：“就要这个！”

    余慈不动声色，持续在老灵巫尸身前静坐，一会儿他就皱起眉头，犹疑半晌，终于还是取出一根昨天刚刚买来的线香，点着了，小心翼翼地插在香炉外面。

    这可是妙洞真香来着，乍一点起，便有香气清妙绝俗，如丝如缕，渐渐弥散开来，就算温、李二管事甚至颓丧，闻之心头也不由一清，对余慈的动作，凭添了几分希望。

    惋惜，明天余慈注定要让他们绝望了。不一刻，余慈一声叹息，站了起来，冲着温、李二管事摇了摇头：“请恕我无能为力。”

    两个管事都是面色惨淡，但也没法说什么，不管余慈才能高低，能在宿通脱身后依然做下去，甚至点起一根价值不菲的妙洞真香，也称得上仗义了。况且，他们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念头，难道还真指望余慈把曾经死掉的老灵巫还阳？

    见二人如此，余慈也是识相，把袖一拂，起身告辞，当然，临去前，不忘将线香掐灭，将剩下半截收起。这个举动有些小家子气，但思及妙洞真香的珍贵，倒也不是不能了解。

    温管事张了张口，但最终也没说什么。按照他本来的方案，是想这回请余慈过去后，顺势也侦查一下其来历的，哪想到变故横生，此时早没了那个心思了。

    余慈渐渐踱出屋外，也是出了一口长气。他的小动作还是瞒过了那两位，成功将那个香头起出，至于他用半根妙洞真香，换这个香头终究是赔是赚，还要前面的研讨成果。

    回到百转别馆，余慈立刻闭门谢客，在修炼用的静室中，取出那香头，放在眼前，细心察看。

    在三家坊，余慈是仰仗嗅觉确认了香头的来历，此时细心察看，便发现了更多特殊的地方。

    原来他还疑心，这香头是昨天老灵巫要走的那根，如今看来，应该还是老灵巫本人的收藏。缘由无他，这香头虽小，其质量还要在余慈昨天收买的妙洞真香之上，下面稍微发青的颜色，除了本色之外，竟还有另行绘制上去的朴拙纹路，使之充满了玄奥诡奇的意味儿。

    翻看半天，不得要领，余慈却忽地想起一物，他取出得自灵犀散人的蜃影玉简，搜检到妙洞真香的条目。作为有名的玄门香料，妙洞真香出产有限，但用途甚广，条目前面洋洋洒洒的用法，竟列出了近两百种，其中就有“巫以敬神，绘其灵图”一处，一下子将其根源说得清楚。

    这下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连影鬼也对这部无名典籍大加赞赏，称其为“详尽备至”。

    按照典籍上的说法，灵巫用此香敬神时，会用其独特手腕镌刻一层复杂的灵图于其上，等于是一种祭炼，经过这道手序，妙洞真香会更适宜冥冥中神主的感应，并具多样神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样就对上了！有了参考，余慈的思绪登时明晰起来，不过许多事情，还是要实践确认一下才好。

    他做了下预备，将香头点起，青色的火光一明一灭，最终化为袅袅烟气升腾。熄灭的速度很慢，由于熄灭的曾经不是线香，而是灵光！

    余慈眯起眼睛，等待着更明白的变化。

    熄灭的灵光与烟气混染在一同，的确有了变化，只是这不变则已，一变就快得出人预料。就像是点燃起了引线，前面缀着一连串爆竹！

    虚空中复杂的气机变化，就是以近乎于爆炸的方式展开的，迅速而剧烈，以余慈如今的神魂感应水准，居然也无法捕捉到全貌，只觉得虚空波荡，然后那一片烟气旋绕之地，就有一个晦暗的意念探出来，余慈莫明其妙地就与之搭上了线儿：

    “诃鲁亚克南莫多摩亚契舍安不罗……”

    什么玩意儿？

    对余慈来说完全有意义的意念以音节的方式刺入，短短十来个音节，他便觉得脑子猛然一涨，晕乎乎的不知东南东南。

    意念接触时，感应完全是双向的，他的困惑自然也传输回去，那边音节陡地断绝，随后，一个复杂明白，决不会了解错误的信息反馈回来：

    杀意！

    “你个蠢货！”

    影鬼的意念猛地横插出去，只来得及骂这一句，它就用异样莫名的意念刺入那片气机猛烈动荡之地：

    “南诃希摩洛亚戈……”

    大部分工夫，余慈和影鬼是心意相通的，这次影鬼的意念也没有什么保留，余慈是听不懂那外放的意念，但隔过一层，却能应用影鬼为媒介，转译过去，头一句便让他冷汗潸潸而下：

    “高妙无上统天大化元始天魔王……”

    这正是魔门天尊神主他化自在天魔王，亦即元始魔主另一个称谓，因元始魔主化身有数，称谓多不相反，这个名号通常是用于祈禳仪轨之中，相对平和，多有祈福之意。影鬼用在这里，那它面对那位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便在此刻，香头上的火星骤然熄灭，影鬼的话音亦戛但是止，良久，才是它如释重负的长吁：“好险！”

    随后，这位就没好气地道：“你这是什么烂命？随意点一根香，也能惹来魔主心念？多亏我以前修炼过天魔法门，勉强可以沟通，否则明天我们就要一块儿完蛋！”

    余慈明明已有猜测，但还是愣了半天赋道：“是元始……那一位？”

    他总算还记得对待神主的规则和态度，影鬼嘿了一声：“可不是？当然，只是分神心念而已，这就清楚了，那个灵巫是借用的哪位神主的力气……凶猛啊！”

    “的确凶猛，魔主嘛……”

    “你根本就不明白！”

    影鬼是抓着时机就要给余慈美观的：“魔主之威，哪用再来废话，我是说出手杀人的那个。”

    “咦？”

    “你没听到头一次传来的信息吗？那是魔主回应灵巫的答案，这阐明什么？”

    余慈眨眨眼，忽地就有悟于心：“灵巫是在求问的瞬间被杀，而且，没有惊扰魔主？”

    “不错，在灵巫施法时，就是以照神图的神通，也被他生出感应，是他借魔主之力，具有部分神通的缘故。可这一回，凶手入室杀人，他居然毫无反应。这下，凶手瞒过的，不只是灵巫，还包括魔主的部分神通……不断瞒到你再点香为止，显然这人手腕高明，且非常熟习魔主的运作形式，出手一击，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嘿，凶猛啊，凶猛！”

    余慈默然，这种人物最少也是个长生真人的神通，甚至要更可怕！影鬼便感叹：“阴窟城已成是非之地……娘的，我倒觉得只需有你在，什么地方都要变成是非之地！”

    余慈无语，但很快收拾心境，扫了眼曾经熄灭的香头：“不说这个，魔主的回应是什么意思？怎样这么乖僻来着？”

    “那是魔门咒音，其实就是将大量信息挤缩在一同，变成相对冗长的音节，你若修炼了魔门秘术，自然就懂得。”

    影鬼放开心念，共享这段信息，余慈就可以经过它停止转译：“那句话的意思是……”

    “哧”地一声轻音，传讯飞符穿入，带来讯息：

    “随心阁沈婉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