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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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二十九章 冷宫

    史忠臣问来报信的小宦官:“出了何事,皇上为何要召见咱家?”

    报信的小宦官难得见着一次大总管,巴结地道:“回大总管的话,是因为萧淑妃的事。今天皇后娘娘去了萧淑妃的殿里,找出了三个草人……”

    史忠臣啊了声,道:“草人?”他把汗擦干净,手巾顺手扔掉,道:“不要耽误时间,一边走一边说。”

    小宦官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自然加了不少的料。

    史忠臣是干什么的,一辈子都在宫里摸打滚爬,只要听个开头,他就知道结果。王皇后极少去萧淑妃的宫里,可今天一去,就抓住了萧淑妃致命的把柄,这可能吗?鬼才相信可能呢

    莫说萧淑妃不见得会干出扎草人这种傻不拉唧的事情来,就算她要扎,扎王皇后和新太子的草人不就得了,干嘛要扎皇帝的,要是皇帝死了,她的儿子还没来得及立为太子,那她岂不是要糟糕

    再说了,扎草人这种大逆的事情,就算要做,也得非常隐秘才行,哪可能把草人藏到枕头底下,还一下子就被王皇后给搜查了出来?

    不管扎草人的人是谁,都显而易见地,不明白用草人诅咒的方法。正确的方法,应该是把草人扎好,放进被诅咒人休息的地方。比如说诅咒王皇后的那个草人,要放在王皇后睡觉的地方,比如床底下,而且还要刺血啊什么的,一系列操作很复杂的。

    但不管怎么复杂,绝对没有把草人放到施咒人自己枕头底下的,这种施咒方法是不对的。当初发明扎草人的大巫师,可不会把这种事弄得如此简单,那不太掉价了么,没神秘感了呀

    待到了甘露殿,小宦官把事情也说完了。史忠臣心中冷哼,他早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根本就不用审问,那些草人必是王皇后自己扎的,然后栽赃到萧淑妃的头上。这种招术,唬弄别人还行,唬弄他,不好使……大总管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当上的嘛

    史忠臣进了甘露殿,见李治正坐在龙书案之后,呼呼地喘气,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看样子是气得不行了

    史忠臣心想:“这种事情,换哪个皇帝都得被气坏。可话又说回来了,不把皇帝气坏,又岂能把对头斗倒呢,王皇后这招确实够阴损的。啊,不会是武媚娘那个坏女人,给她支的招儿吧?”

    李治见史忠臣来到,他一拍桌子,道:“忠臣,你可算来了,朕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你去审问萧淑妃,她竟然敢扎草人诅咒朕”说着,他把草人从桌子上,扔到了地上。

    史忠臣默默地捡起草人,看了看,心想:“这种草人,在谁的宫里翻出来,都可以当做是证据,并不能确定就是萧淑妃扎的。”

    史忠臣拿着草人,问道:“皇上,要审问出什么呢?”

    李治一愣,道:“什么审问出什么?”

    史忠臣皱着眉头道:“是要审问出主使之人,还是同党?或是萧淑妃是被冤枉的,所以要审问出到底是谁扎的草人?”

    他的话意思非常明显,实际上他问的不是原因,而是结果。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宫中的事情解决方法,向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个不是马虎对待,和稀泥,而是皇宫里的事情,只要是查来查去,十成十的要查到皇帝本人的身上,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宫里的事情,都是围绕着皇帝发生的,所以绕来绕去,一定会绕到皇帝本人的身上,这个是跑不了的。

    别说皇宫了,就是大点的家族,要是发生点儿什么事,都会绕到家主身上的。大有大的难处,家里人口越多,麻烦事就越多。

    处理皇宫里的事,一般来讲,都是一刀切,也就是要查谁,那就是谁,不能搞牵连

    史忠臣问的话,真实意思就是,皇上你要修理的人是萧淑妃,还是陷害萧淑妃的那个人?不管谁对谁错,只以皇帝的心意为依据,皇帝说谁有罪,那谁就必须有罪。

    皇宫里办事就是这原则,而史忠臣更是这个原则的坚决执行者

    可李治没明白史忠臣的意思,他大声道:“证据确凿,怎么可能冤枉要彻查,查她的同党是谁,还有谁教她扎草人的,是不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史忠臣这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就是要修理萧淑妃,那就没王皇后什么事了。这样也好,把事情的影响缩小到一定的范围。至于萧淑妃是不是真的被冤枉……谁在乎啊,除了萧淑妃自己以外,没谁会真的在乎的,他史大总管,更是不会在乎

    “不管那个谁是谁,老奴都一定会查出来的”史忠臣行了一礼,带着草人出殿去了。

    李治接着生气,可过了一会儿,又伤心起来,自己的妃子竟然盼着自己死,也确实让他这个做丈夫的伤心了。他叫进小宦官,让小宦官去找王平安,他要述苦,要让王平安安慰自己。

    史忠臣出了甘露殿,他叫过米小苗,道:“你先去萧淑妃那里,把她押到……押到凝雪阁去,咱家要在那里审她。”

    米小苗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听到史忠臣要去凝雪阁,禁不住一愣,小声道:“干爹,那凝雪阁不是冷宫吗,要审问这种事,应该是在亲亲楼吧?”

    史忠臣哼了声,道:“亲亲楼那是审问普通罪责之地,萧淑妃犯的是谋逆,当然要去凝雪阁了。你多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是在为萧淑妃开脱,你就是她的同党?”

    米小苗吓得一哆嗦,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只不过是顺口一说而已,怎么就成了同党呢他忙道:“不不,儿子是胡说八道的,儿子该死,儿子该死”说着话,他抡起巴掌,就开始抽自己的耳光。

    史忠臣摆手道:“既然知道了自己该死,那还不赶紧去办事,以恕自己的罪过”

    米小苗连忙道:“是是,儿子这就去办事,这就去办”他赶紧转身跑掉了。

    跑远之后,米小苗心中暗骂,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归西啊,他早点死,我好早点上位,也省着成天看他那张老脸了

    史忠臣叹了口气,又叫过一名小宦官,道:“去,到咱家的殿里,把咱家的拂尘拿来,跑着去,快。”

    小宦官见米小苗都触了霉头,哪还敢怠慢,撒丫子就跑去观云殿,去取史忠臣的拂尘了。

    史忠臣不带侍从,慢慢的,自己一个人走向凝雪阁。走在半路时,小宦官追了上来,把拂尘给他。史忠臣轻轻抚摸着拂尘,心想:“快二十年了吧,一直都没用过它,今天它又有用处了”

    走了好半天,史忠臣才走到凝雪阁,此时米小苗已经把萧淑妃带到了这里,而且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史忠臣录口供呢

    史忠臣进了院子,却没有马上进殿,他站在院子里,望向四周。凝雪阁是皇宫里的冷宫,专门用来看押犯了过错的嫔妃,凝雪嘛,就是冷的意思,意味着这里没有春天。

    荒凉之极,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有半人多高,而且凝雪阁的周围没有其它宫殿,孤零零的立在这里,只闻鸟鸣,却没有人声。

    米小苗走过来,小声道:“干爹,萧淑妃已经被送进殿里了,您要不要现在就进去?”

    史忠臣看着米小苗,道:“孩子啊,你知不知道最近干爹遇事,为啥总叫你去办呢?”

    米小苗忙道:“是干爹看得上孩儿,想栽培孩儿。”

    史忠臣点了点头,道:“你是个伶俐孩子,干爹是打算留给爱国用的,以后你要好好办事,辅助爱国啊”

    米小苗只好又道:“干爹说得哪里话来,您长命百岁……”

    “这世上长命百岁的人不少,可干爹却自知活不到百岁。”史忠臣摆了摆手,又道:“刚夸完你伶俐,那现在干爹就问问你,你知道干爹为什么不把萧淑妃押到亲亲楼去,而是直接押到这冷宫里吗?”

    米小苗没马上回答,而是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这才道:“萧淑妃犯的是死罪,那是必死无疑的,不会被关到冷宫里来,可干爹既然把她押到这里,就是要把她关进冷宫,其实就等于是救她一命啊”

    史忠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对,就是这么回事,干爹是不想杀她的,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干爹真是心肠仁慈。”米小苗一个劲地点头,可心里却想:“你把该死的人放了,这可不合规矩啊,小心以后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向皇上告你的状。”

    史忠臣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个极阴沉的微笑,道:“知道就好。你带着人走吧,这里不要留任何人,有些事情,你们不知为妙。”

    米小苗忙道:“是是,儿子省得。”他把小宦官全都带走,一个不剩,临走时,把大门关严。

    出了院子,米小苗心想:“这老不死的今天挺反常啊他向来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打杀别人从来不带心软的,今天怎么却好心起来,要放过萧淑妃呢?萧淑妃和他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啊,用不着为她出头吧?真是莫名其妙,反常之极,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想不明白,当然就不用再多想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把手一背,米小苗带着人,离开了凝雪阁。

    史忠臣慢慢走进了大殿,这大殿破落之极,到处都是灰尘,到处都是蛛网。他看向殿中间,见萧淑妃被绑着,趴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萧淑妃被修理得太痛苦了,手脚被绑不说,还在被押送的过程中,挨了不少的大脚耳光,小宦官们向来势力,萧淑妃得势时,拼命地巴结她,可一旦她失势,而且是翻不过身来的失势,那小宦官们便会虐待她,以虐待曾经的主人为乐。

    史忠臣走到萧淑妃的跟前,替她解开绳子,道:“淑妃娘娘,咱家奉了圣旨,前来审问你,可咱家知道你是受了委屈的,所以不审也罢”

    萧淑妃大吃一惊,她平常对史忠臣并不如何的巴结,万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史忠臣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哭道:“大总管,还是你好,知道我受了委屈。”

    史忠臣将她扶起,坐到桌边,道:“这样吧,你把自己的委屈写出来,把事情的原委写得清清楚楚,词语间再多流露出些对皇上的真感情,这样咱家也好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好话啊,你说对不?”

    萧淑妃更加惊讶,这史忠臣怎么如此的好心起来,不但不审自己,还让自己写出冤情史忠臣为人凶残狠辣,宫中人人皆知,突然间这么好心起来,还真让她有点手足无措了

    史忠臣看着桌上的纸笔,又道:“如果用笔墨来写,不见得字字泣血,要不然你用衣襟,用血写一份陈冤书吧,这样皇上看了必会感动,相信你是没罪的,你也好早日洗刷净冤屈”

    萧淑妃呆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她翻起外衣,撕下白色的内衣,好大一块白色的衣襟,咬破手指,沾血开始陈述起自己受到的冤情来。

    史忠臣坐到了一边,他把那根拂尘拆开,解下马尾,慢慢的编起长绳来。他的拂尘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拂尘,用的不是麻线丝绦,而是最好的马尾,又坚韧,又结实。他把马尾首尾相接,打算结成一条长长的长绳。

    萧淑妃写血书,写得很慢,可他结绳更慢,等萧淑妃写好了血书,他的长绳还没有结好。

    萧淑妃把血书递过,道:“大总管,我写好了,你看看,要不要修改?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重新写过”

    史忠臣叹气道:“那得多少血啊咱家这就看。来,你帮咱家个忙,把绳子结好。”说着,他把没结完的绳子交给萧淑妃。

    萧淑妃不明白为什么要结这个长绳,她问道:“大总管,这是要做什么的?”

    史忠臣头也不抬地道:“当然是有用处的,你帮咱家结吧”

    萧淑妃想不透史忠臣的意思,只好开始结起绳子。史忠臣眼皮抬了抬,目光中满是阴狠,扫了一眼萧淑妃,又把头低下去,看血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