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蝶与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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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式的住所距离井池雪美的房间不远,只隔了一潭温泉水汇聚成的小湖;有木廊相连,每个拐弯处站两个穿褐色和服的大汉,看到井池雪美低头鞠躬。不一样了,以前九津内可没有如此戒备森严;难道,井池家族是黑社会?养活这么一大群打手,要费不少钱吧?
木屐敲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祝童随着井池雪美走进去时,白家树正与松井式下围棋,郑书榕与几个日本医生在隔壁的房间里对着一堆仪器忙碌着。
看到祝童,白家树和松井式都暧昧的笑笑,没说任何话,井池雪美的脸颊上飞起一丝红晕。
祝童很大方,反正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人误会不误会的,小骗子是历来不在意的,只要叶儿不误会就好了。
“松井先生好些了吗?”祝童很自然的坐到松井式的左手,拉起他的手腕号脉。
“很好,我现在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松井式气色不错,祝童与医生们都知道,危险依然存在。
懒洋洋的蝶神被祝童催动被迫联系上紫蝶,将松井式体内的一切都映照在祝童眼前。
祝门术字只是补充了松井式脆弱的生机,暂时抑制住了癌细胞的发展。祝童能感觉到,松井式体内有十九处大小不一的黑点,遍布各个器官,那些应该就是扩散的病灶吧?这些癌变的病灶暂时处于休眠状态,随时可能重新发作。
郑书榕像一个称职的助手,把一份整理好的病历送到祝童手边;他知道祝童看不懂太专业的东西,把深奥的英文专业术语,尽量用浅显的中文表达出来。
“他们的看法是什么?”祝童看过病历后,问郑书榕。他们,指的是一直在九津内的医生们。
与他估计的一样,松井式体内的癌细胞依旧存在;只不过祝童感觉到的是十九处,而病历上显示出的是十五处,有四处隐秘的病灶没被现代化的仪器发现。
郑书榕看一眼松井式,有点犹豫;似乎在想,当着病人的面说病情是不是合适?
“郑君,老松井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条命是李先生为我续来的,我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郑君尽管说。”松井式豪爽的笑着,由于兴奋,用力过度,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家树连忙站起来为他舒缓,等松井式平静下来郑书榕才说。
“京都大学的教授认为,现在松井先生最好马上接受化疗,一旦病灶再次恶化,也许谁也救不回来了。”
那些都是医学教授?祝童看一眼隔壁的几个人,果然都是一副职业医生的气质。
“化疗?”白家树轻笑一声,在棋盘上拍下一枚黑子。“松井先生现在的状况是暂时的,虽然表面看来各项指标趋于平稳,但经不起化疗带来的副作用,会害死他的。”
从隔壁走过来一个五十左右年纪的医生,与郑书榕用英语交流几句后,面对松井式以日语说着什么。
“西医治不了我的病,你们可以走了,马上离开这里。今后我只接受李医生和白医生的治疗。”松井式摆摆手;“你不用多说了,我的病开始就是你们在治疗,有效果吗?回去告诉吉美院长,井池家族准备取消对京都医学中心的赞助。”
“式爷爷,您不能生气。”井池雪美本来安静的坐在一边,此刻站起来,低声对那个中年人说着什么,把他送出房间。
祝童听到她温柔的语调,虽是日语听不明白,隐约能感觉到松井式与井池雪美在这些医生面前唱双簧;也许是树立井池雪美这个家族新主人的威信吧。
井池雪美回来了,依旧安静的坐在一旁;祝童边为松井式诊断,想着:这个老家伙如此狡猾霸道,如果完全恢复健康,对于井池雪美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井池雪美显出轻微的惊讶,似乎能感觉到祝童在想什么;随即她也陷入沉思之中。
池田一雄走进来,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看来,这一次他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以前祝童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担忧与沮丧,被压抑不住的兴奋代替。
“李先生,您还好吧?为了给松井先生治病,让您累倒昏过去两天,真让人担心啊。”池田问候过松井式后,坐到祝童身边,脸上堆满微笑。
“应该的,医者父母心,看到病人能好转,我们也很高兴。”祝童指尖转出龙星毫,在池田面前晃一下,刺入松井式的肩井穴;“说来,还真亏您送我的这对神针啊。松井先生的病还需要观察,白医生,您的意见呢?”
池田和松井式的眼光都落在白家树身上,这两天回禾吉已经被松井式严令禁止进入自己的房间;白家树开出的药方,也由专人负责煎煮。中医之所以神秘深奥,原因之一就是只看医书自己摸索,不得到大家的言传身教就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奥秘。
回禾吉虽然号称针灸大师,是因为得到几本战乱时流落到日本的古籍自己领悟的结果;遇到正宗医家出身的白家树,开出的药方与效果就有明显的高下之分。中医配药的核心是其理论中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具体到每个病例上千变万化,不是只靠多看几本书就能理解的。
“我没做什么,主要是维持李医生为松井先生打下的基础,具体的病情……就像李医生说的,还需要观察。”白家树的内心对松井式的变化很疑惑,按照常规,一个将死之人忽然恢复活力,那只是传说中的事情。这两天他也确实是在以针灸和汤药调理、维持松井式的病情。对于下一步该如何做,他比不是医生的池田一雄还迷惑。
事实上,现在松井式的生死就在祝童的一念之间。
蝶神此次产出的紫蝶虽然微小,却是活力十足;祝童在这片刻间已经催动它吞噬掉一个病灶,就是在松井式胰腺内的那个对身体影响最大的病灶。紫蝶似乎也不情愿这样做,吞掉癌细胞后变得浑身乌黑,马上躲进松井式的丹田内休眠。
也许只要一个月左右,祝童借助紫蝶,就能把松井式体内的病灶完全清除;当然,还需要白家树的配合。松井式到底年纪大了,没有白家树以中药调理,术字打下的基础早晚要被癌细胞消耗光,小骗子可没本事再次使用术字,那会要命的。
“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祝童抽出龙星毫,以酒精仔细擦洗着;“松井先生要保持乐观的心态,不要着急也不要胡思乱想,主要是不能有太多的负面情绪。我们既然来到日本,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能保证至少在百日内,松井先生没有生命危险。”
池田一雄露出一丝宽慰的微笑,松井式却有些失望的样子,只有井池雪美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祝童把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他说的话本就模棱两可,几乎对任何一个癌症晚期病人都适用;所有的信息只有井池雪美能理出一点迹象:松井式是死是活,全看她如何想。
“同样一付药,有时候能治病,有时候就是致命的毒药。”小骗子开始发挥自己的口才,滔滔不绝的讲述回禾吉那付药的原理。这是最明显的也是最能引起众人兴趣的话题,包括白家树在内,都对祝童坚持让松井式喝同一付药感到很奇怪。
按照常理,既然第一碗药差点害死松井式,就绝不能让病人喝下第二碗。
“回禾吉大师也许是好心,以为人参越老对病人就越好。其实不然,白医生是因人下药,松井先生的身体虚弱,需要缓补慢调;百年山参的药力已经足够了。回禾吉先生以五百年的山参,药力过强,松井先生受不得那么猛烈的药力,所以才会差点出事。后来,我以神针激发起松井先生的生命潜力后,他已经有足够的抗力,第二碗药对松井先生来说,用的正是时候。”
“啊,中医真神奇啊。先生的医术真奇妙啊。”池田一雄鼓掌赞叹,松井式也开心的微笑着。
夕阳把最后一丝辉煌收拢到山那边,晚饭的时间到了。
祝童没吃多少东西,借口要梳洗准备,先回到自己住的庭院,灯也没开就把电话拉到廊下,与叶儿通话。
两天没有爱人的消息,叶儿确实着急了;小骗子按照白家树的说法,不慎把手机掉进水里,再加上为病人治病不能携带手机,才让叶儿安下心。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已经想你了。”叶儿软软的撒娇,让小骗子心里暖暖的;两人在一起时,叶儿虽然也是柔情似水,却从来没有如此娇嗔的时候。
好在,叶儿知道越洋电话不能长时间聊,嘱咐祝童注意保重,就挂掉了。
祝童又拨通王向桢的电话,问候兼汇报工作,这是出于礼貌。再拨通网络信息中心的电话,和陈依颐闲聊两句;最后才拨通蝶姨花店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