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零章 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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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这两幅扇面一样,如果是齐白石先生或者弘一法师等人的作品,那何止是价值千金,就是价值万金也是很有可能的。

    齐先生的书画作品就不多说了,价值上亿元的都有,单说弘一法师的书法作品,其价值也是相当高的。上世纪四十年代,任国民财政部长的孔祥熙就曾经为弘一法师的一幅墨宝出价五百两黄金,到了今时今日,其价值就可见一斑了。

    如果说这两幅扇面只是一个喜欢书法的和尚来了兴致,偶然所为的作品,那就很可能没有价值了。

    民国时候的文人墨客太多了,书画大家也出了不少,一幅普通的扇面,在那时候是很不值钱的,行情差的时候一块大洋就能买几十幅。

    这两幅扇面上的诗文和偈语是丁巳年写的,也就是一九一七年,保存到现在也有八十多年了,可真要是作者没名气的话,还不如民国时候的一张报纸有价值呢。

    两幅毫无名气的书法扇面,张辰出两百块,这价格也不算低了,谁让你不是名家作品呢。你换一个人的来试试,哪怕陈少梅的作品,下了万都不可能出手。当然了,如果扇面上题的是这位‘虎头陀’的官名,这两幅扇面的价值可就要高出多少倍了。

    这两幅扇面还不知道这老板是怎么弄来的呢,兴许就是下乡收东西的时候顺手搭来的,能给他两百已经很不错了,遇上不识货的人,还不如去地摊上买一把五块钱的现成扇子呢。

    这位店老板虽然干了不少年的生意了,可是论到收藏知识方面,还真没有什么能说的,而且这‘虎头陀’也的确是生僻的厉害,一般人压根儿就不可能知道。来他店里的人也多了,这扇面摆出来快一个月的时间里,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问过。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问了,但是给的价钱实在不怎么理想,店老板是真的不想卖,再留一留也许能碰上个大头宰一刀呢。可赚回来想想,如果一直没有人问呢,总不能就这么摆着吧,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价钱呢。

    店老板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买了,还价道:“两百实在是低了点,要不你给三百吧,怎么说也有一份辛苦在里边呢。”

    张辰出了两百的价格,就已经给他留下了这一百的空间了,民国的东西捡漏的程度不如唐宋明清的那么大,三百块的确是很合理了,笑了笑道:“多一百就多一百吧,好歹你还辛苦了一趟,驴来马往的也不容易,你给我包起来好了。”

    钱货两清出了店门,张沐就盯着张辰手里的小盒子开始琢磨了,张辰的习惯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只要买东西那肯定就是捡漏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可这民国时候真有一个叫做‘虎头陀’的书法家吗,又或者这两幅扇面有什么别的说法呢?

    就问张辰:“小辰,你给姐说说,这两幅扇面是什么来头,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作者的名头呢,你小子是不是藏私了?”

    张辰回过头来,看着张沐翻了个白眼,很郁闷地道:“我说小沐姐,咱能讲讲道理吗,我和你藏的什么私啊,我连汝窑的梅瓶都能送你,我还有什么好对你藏的。你自己不好好学习,没有把该掌握的知识掌握全了,还好意思冤枉我。”

    说完了张沐,又问宁琳琅:“琳琅,你知道这个‘虎头陀’的来历吗,这个人在清末明国初是很有名气的,外公应该知道这个人,和你提过没有?”他现在称呼宁爷也是“外公”了。

    宁琳琅想了想,答道:“当初外公是说过一些,这个‘虎头陀’本名应该叫杨承瓒,后来改名叫杨度,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的书法很不错的,是这个人吗?”

    宁爷成名的时候杨度已经过世了,后来又移民去了英国,接着又是很多年的消息闭塞和有意,对于再往后发生的一些事了解可能就不够,宁琳琅能够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张辰笑着道:“对,就是这个人,他的确是很复杂的一个人。他的祖父任过湘军的都司,他的过继父亲,也就是他的伯父,是清朝的总兵官,也算是官宦后代了。”

    说完这句忍不住笑了几声,才又接着道:“他自己则是秀才出身,上过私塾和书院,后来又留学,回国后再次考中进士的一等二名,担任过满清皇族内阁的统计局局长。求学期间就参与过公车上书,康有为、梁启超、黄兴等人的好友,和刘光第、刘揆一、齐白石、汪精卫、蔡锷等人都是同学。救过袁世凯的命,后来又支持他称帝,并且以帝师自居;赞同孙中山共和,入过佛门,进过,北伐时说能得天下,还营救过李大钊,最后加入中共,以杜月笙师爷的身份在上海做地下工作。”

    张沐还没有系统学习民国的历史知识,对这些偏门知识都还是比较陌生的,刚才听宁琳琅说这个人比较复杂,也只是认为他能够处身于不同的环境而游刃有余罢了,哪知道却是这么一个复杂,这简直就是分裂症嘛。

    看了看同样是比较惊诧的宁琳琅,问张辰道:“那,这个人最后是什么结果啊,有没有精神病什么的,或者是比较严重的思想什么的疾病?”

    张辰解释道:“那倒没有,他最后的确是病逝的,但在去世之前他还一直在工作着。有人说他是中国历史上人格分裂最严重的人,近代史上最奇特的政治家,先后投身于截然对立的多个政治派别,从最初的保皇一派,倒向了立宪大军,又辗转到了民主共和的队伍,前前后后的思想反差太大了。

    不过我觉得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他所追随的势力之中,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小打小闹,不论是最早的皇家还是后边的袁世凯、孙中山等等,最终都曾经叱咤风云过。哪怕他只是一个投机者,他的眼光也是独一无二的,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对了立场。

    而且也有很多人为他正名,蔡锷在他的遗嘱中就曾提到过,说杨度‘附袁以行其志,实具苦衷,较之攀附尊荣者,究不可同日语。望政府为国惜才,俾邀宽典’,这可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说完顿了顿,等对面的来人走过去之后,接着道:“其实他的政治生涯很波折,最初的时候是袁世凯、张之洞联合保荐,说他“精通宪法,才堪大用”,才能进京出任候补四品的宪政编查馆提调;后来一步步熬到了内阁的统计局长,满清却灭亡了。

    接着又追随袁世凯,不惜被国人骂作‘汉奸’,和好友梁启超翻脸,也要主张君主立宪,开始还很受袁世凯器重,但是到了后期,就渐渐对他冷淡了,甚至在死前说是杨度毁了他。

    我们的太师公章太炎先生曾经说过,洪宪帝制失败的关键之处,是因为三个反对,最首要的一个就是梁启超反对杨度。可见杨度虽然不一定完全做得对,但也没有那么失败。

    除了在政治上的表现以外,杨度还是一个著名的书法家,颜体字写得极其漂亮,这两幅扇面就是他的书法精品,一九一七年正是他遁入空门的时候,那个时期他最常用的名号就是‘虎禅师’和‘虎头陀’。”

    “就只是因为这个吗,你从来都可都是只捡漏的,这两幅扇面的价值还不到捡漏的程度吧。民国的书画精品那么多,价值奇高的也不在少数,这也不是什么大家的名作,算得上是捡漏吗?”只要不是涉及到自己专长的娱乐行业,张沐在张辰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好奇宝宝。

    张辰对张沐是最无奈的,苦笑着答道:“小沐姐,民国的书画作品里边,哪个人的有什么样的价值基本上都是众所周知的,捡漏基本就是不可能,捡还差不多。这个杨度的书法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虽然他的字没办法和弘一法师这种大师相比,但是未来的升值空间也是很大的。

    而且他的身份,和他的多重色彩,迟早有一天会被人们津津乐道,到那个时候,这两幅扇面的价值将会是今天的几百倍,再过很多年之后很有可能会是几千倍。就是现在,拿出去拍卖的话,一幅扇面也要上万的,近一百倍的涨幅,这已经算是捡漏了。

    你也说了,这是民国的东西,咱们通常捡漏,都是在民国之前的物件上。其中又以书画作品最少,如果不是作者没有留款,或者用了别号等极少用的款,根本就没有捡漏的机会。现在的收藏市场这么火,谁都想在这里边扬名立万,每个人都憋着劲儿的四处踅摸,捡漏是越来越难,以前不上百倍就不能叫做捡漏,现在有个三五十倍的差价就算是大漏了。

    小沐姐你应该着重看一下民国方面的书了,基本上说有的藏家在民国这一块都是死穴,一是因为年代太近而忽视了,二是因为信息太透明化不研究了,但是作为一个收藏圈的人,这些知识是不能少的,捡不捡漏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有鉴定这一块呢。”

    宁琳琅对于古玩市场的把握要比张沐准一些,她心里也有和董老他们一样的想法,有些担心地问道:“现在想要捡漏是越来越难了,咱们今天在潘家园逛了这么久,也只不过是找到四件东西,还没有一件是真正意义上的宝贝。师兄,你一直以来都是以捡漏为目的的,非漏不出手,那你以后要怎么办啊?”

    张辰知道宁琳琅是在担心他以后的收藏生涯,宠溺地抚了抚她的栗色卷发,笑着道:“这个就不用担心了,师兄我不是说大话,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能捡漏的人,那九成以上就肯定是我。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口号,生命不息,捡漏不止,捡所有的漏,让别人无漏可捡。”ro